第42章 畫畫

席昕抱着圓圓在涼亭裏等着, 那裏最是靠近将軍府的方向, 十分方便他聆聽那邊的情況。但是他只聽見了一陣喧鬧,府內似乎人仰馬翻,狼狽得很。等到之後卻又突然寂靜下來,什麽動靜都沒有了。

他微微側頭看過去, 皺起眉頭。

剛剛是發生了什麽嗎?

圓圓躺在席昕的懷裏, 舒适地眯起眼睛, 随後似乎注意到了主人的走神, 它忽然伸出爪子輕微地撓了下他的衣衫。

席昕低頭,無奈地将它小爪子握住,軟聲細氣地勸道:“別鬧。”

他看着衣服上被小貓鈎出來的線絲, 短短的一小根,不仔細留意還察覺不出來。

“你看你做的好事。”席昕小聲抱怨道,眼裏卻溢滿了笑意。

他嘆了口氣, 簡直拿這個小家夥沒辦法,一精神起來就跟瘋了一般,攔都攔不住。

将軍府那邊,大夫人色厲內荏, 卻依舊在強撐着:“施宸,你在将軍府的所作所為若是傳出去……”

她是想借着席昕的事情敲打、激怒施宸, 讓林氏看清他兒子的心思, 但卻不願像今天這樣狼狽受制,一切掌握在他人手中。

施宸輕笑,拿着手中鞭子, 随意一抽,屋內某樣瓷器瞬間四分五裂。

他問:“你以為今日之事,能夠傳得出去?”

大夫人眉眼一冷,質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都給我退下。”外面傳來一女子清雅冷靜的聲音,她的聲音一出,守在外邊的下人立即聽話地退了下去。

大夫人一聽見這熟悉的語調,臉色瞬時就變了,蔣氏不是一直待在那幽靜的院落,從不輕易出面嗎?

她怒視着施宸,“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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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宸沒有接話,看向朝着走來的施霖與另一人,他微抱拳,對着兄長說道:“謝了。”

施霖輕搖頭,“小事一樁。”

屋內頓時變得很是安靜,大夫人臉色青白地瞪着來人,恨恨地将目光移開。

她對于這個身份高貴的兒媳,一向忌憚,只是兩人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蔣氏從未動過什麽争權的念頭,她便也就與她和平相處。她知道這個兒媳看不慣府裏的行事,甚至在自己想要将謹遇謹之接過來,養在膝下的時候,這位長媳更是直接拒絕了她的提議。

施謹之一向是養在蔣氏身邊,與她這個祖母并不親近。衣食住行,甚至是啓蒙與學問,将軍府都沒有插足的餘地。

“你來做什麽?”她不滿地問道。

“母親身體抱恙,兒媳特來看看。”蔣如意淺淺一笑,聲音輕柔緩慢,似乎并未看見屋內的一片狼藉。

自她過來,施宸直接将軟鞭收了起來,站在一旁看戲。

“我哪裏生病了,”大夫人反駁了一句,忽然意識到不對,猛然看向她,“你!”

蔣如意慢慢朝她走來,身後的婢女在旁邊跟着,以便聽候主子吩咐。

“母親,您病了。”她目光淡淡,語調依舊溫柔,“若沒有犯病,怎會如此糊塗呢?”

“你胡說些什麽!”大夫人尖聲道,在她懷裏的施謹遇頓時被吓到,整個人一顫。

蔣如意看向施霖兩兄弟,還不等她開口,兩人立即明白過來,提出了告辭。

她微點頭。

大夫人卻阻攔道:“不能走!你們來這裏挑釁一番,将府內攪了天翻地亂,難不成就想這麽一走了之嗎?”

蔣如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母親,您在說什麽?霖兒與宸兒,只是來府裏探訪病中的你啊。”

一股寒意從骨子裏蔓延開來,大夫人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施宸與施霖卻已經在這個時候離開。

“母親既然病了,就好好待在房裏休息,靜養一些時日吧。”她向下人們使了個眼色,旁人立即走過來,将她與施謹遇分開。

施謹遇宛若呆滞了一般,任由他們将自己拉走。

“你這是要造反,等他們回來,不會放過你的!”大夫人努力掙紮。

“放過?”蔣如意微微一笑,眼中笑意卻并不見底,“我既嫁到了這裏,又何來的‘放過’一詞。”

“名與權我都不稀罕,但你們若想連累我的孩兒,我便要叫你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魚死網破!”

她看向一旁的下人,随後牽着施謹遇走了出去,“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屋內被打開,又再度合上。

蔣如意看着手邊的孩子,見他毫無反應,不由得嘆息一聲。

這孩子,只怕真的被他的祖母給養廢了。

她彎下身子,對着施謹遇輕聲道:“謹遇,祖母生病了,要好好靜養,你以後若是無事,便盡量不要去打擾她,知道嗎?”

他怔怔地點頭。

蔣如意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孩子,多陪陪你娘吧,這些年來她也不容易。”

“伯母,”施謹遇忽然擡頭,看她,“祖母是做了錯事,所以要受到懲罰嗎?”

蔣如意微愣。

他不安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我以前不喜歡施宸他們,覺得因為有他們在,祖父才沒辦法繼承爵位。可是現在……”

尤其是今天,祖母帶着他去侯府,試圖傷害一只無辜的生靈時,施謹遇忽然覺得,以前的認知似乎都被一一打破了。

“大人糊塗,将軍府的未來,便全看你與謹之了。”提到自己的孩子,蔣氏清冷的眉眼亦柔和了不少。

“我,我會努力的。”他小聲而又認真地說道。

蔣氏起身,笑了笑:“去吧,你母親在等着你。”

自打她的婆婆将施謹遇接過去後,她的這位弟妹,便幾乎沒有長時間與自己的孩子相處過。

施謹遇點頭,随後歡快地跑走了。

蔣如意依舊站在原地,不久後,她的家仆都已回來。

“事情辦妥了嗎?”她問道。

一婢女回答:“少夫人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擡頭,看向天空。

“吩咐下去,母親身體抱恙,恐不能處理府內事務,故将執掌中饋一事交由我處理。”

施宸回去之後,果不其然便被罰了。

此時的他在書房,頭疼地看着面前的經書,他懷疑母親将藏書閣所有字數多的佛經,都全部搬到了這裏,還美曰其名可以靜下心神。

相比較施宸的煩惱,席昕則是一臉稀奇地翻閱着桌面的經書。

有很多他都不曾見過,先前佛涅盤日要到的時候,施夫人讓張管事拿來的,也都是一些字數相對來說不那麽多的,簡短卻又蘊含佛理的經書。

而眼前的這一堆,看上去似乎并不輕松。

果然做母親的最是了解兒子,他越是怕什麽,越要拿什麽來懲罰他。

席昕看向施宸,眼裏裝滿了同情。

“夫人有說什麽時候要抄完嗎?”席昕問他。

施宸臉色白了又青,他艱難地從嘴裏蹦出來兩個字:“三天。”

三天?

席昕瞪大了眼睛,圍觀着眼前一堆厚厚的經書,它們堆積在一處,都快要擋住他們的全部視線了。

席昕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加油。”

随後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施宸卻一把将他摟進了懷裏,揉了揉席昕的腦袋,問道:“你是不是在心裏偷樂來着,嗯?”

席昕掙脫開他的懷抱,皺了皺鼻子,嚴肅道:“才沒有!”

但是沒過多久,又見席昕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指比劃道:“就,一點點。”

他比劃了一個很小的口子。

施宸被他這麽一番認真強調的模樣逗樂,“我不過是随口一說,你居然真的是這麽想的。”

席昕瞥了他一眼,随後坐直了身子,将旁邊的硯墨收起來。

他翻動着手邊東西的時候,施宸眼尖,一眼看見了幾幅畫。

“這是什麽?”施宸将兩幅畫拿到手邊,一幅畫了一只小貓,另一幅則是畫了一個女人。

小貓畫的自然是圓圓,施宸在心裏酸了一下,嘀咕了一句:“人不如貓。”

但是等他看清另一幅畫上的人的相貌時,卻着實有些吃驚。

“這是?”他看向席昕。

席昕将兩幅畫拿回來,妥善收好,聽見施宸的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是施夫人呀?你連自己娘親都不認識了麽?”

“認得認得!”施宸說道,“只是你怎麽會畫了這個?”

席昕解釋道:“前些日子我在荷花池那邊,給圓圓畫畫。”

聽到這裏,施宸又忍不住嘀咕:“你跟它關系可真好。”

席昕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施宸:“沒有,我是說,然後呢?”

“夫人正好路過那裏,看到後,便讓我也給她畫一幅。那會兒沒有帶足夠的顏料,我畫完之後,就帶回來上色了,等明天再把這個交給夫人。”席昕說道,随後很開心地又道:“夫人還說我畫得好看,很有天賦呢!”

施夫人出自書香門第,能得她一句稱贊,說明席昕确實是在這方面有着極高的天分。

施宸眼中浮現起笑意:“那當然了,席昕學問可厲害着呢。”

席昕聽見這句話,朝他挑眉,軟聲正色道:“那當然了。”

琥珀色的眸子仿佛透露着光亮一般,一片星空都點綴在了這雙眼裏裏邊,看上去永遠都這麽地明亮耀眼。

施宸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他的眼角。

席昕眨了眨眼,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施宸的手慢慢朝上,輕緩地觸碰着席昕的眼睛,指尖觸碰到那長長的睫毛。

席昕幾乎是下意識又眨了眼,“好癢。”

他的聲音軟糯,仿佛清甜的糖果。

施宸收回手,随後一笑,“我剛才,好像看見星光落在了你的眼裏。”

席昕歪頭,神色更是迷惑不解。

“你是想說我的眼睛很好看嗎?”他問道。

不等施宸回答,他自己便先認可地點頭:“我也覺得我眼睛好看。”

施宸更是忍不住樂了:“對對對,席昕說的都對。”

“喵!”桌底下的小貓也答了一聲,似乎在認同着誰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施宸:什麽時候才可以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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