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翟東南接管了賭場之後,倒真的忙了一段時間。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翟東南在賭場的名聲,也越來越大。
但張平峰的提拔免不了遭人閑言碎語,賭場的人有些猜測他跟鄭林早已決裂,原來跟着鄭林後面跑大街小巷,現在坐管一方倒也相安無事。不過被謠傳的鄭林跟翟東南關系依舊。但一個管內,一個管外,明顯是得到了張平峰的重用,就算再怎麽嫉妒咒罵這倆小子命好,也不得不顧及這兩人現在的身份。
不能欺負大的,還不能欺負小的了?
賭場的人轉移了視線跟方向。
張小寶就是他們帶回來的人,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整天跟在他們的屁股後面晃悠,這一兩個月來,小孩子也看的通透,知道翟東南這一行人雖面相兇惡,但對他卻不壞,從幼兒園一放學回來,就眼巴巴的跟着他們,阿生他們嘴裏嫌棄個半死,倒還是讓他跟着了。
當初張家這事兒實在是辦的不妥當不光彩,被賭場的兄弟都瞧不上,屢屢當成笑話在茶餘飯後供人消遣。張小寶他父親張春可是劫持過小少爺的人,當時張平峰可是氣的不行,關了半個月又把張春給廢了扔到工地上去了,張春工地上的老板都找來賠禮道歉,張平峰誰的面子都不給,一律避而不見。沒想到囑托鄭林這幾人去把輸掉的房子帶回來,卻帶回來了一個拖油瓶。
賭場裏的人初次見了張小寶,有鄙夷,有兇狠,也有厭惡的目光,就是沒有同情或者喜歡。
長得虎頭虎腦的張小寶,其實在幼兒園裏很讨人喜歡,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回到這個地方,這些人的表情,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般,張小寶跟誰都不敢說話。
鄭林時常讓阿生送他上學,偶爾翟東南也會去,張小寶就緊緊的貼着他們,不管去哪兒,張小寶胖乎乎的小手都扒着他們褲腳不松開。
那日鄭林跟阿生木頭三人去賭場外清帳,翟東南見下午賭場沒事兒,幼兒園放的早,招了幾個平日裏熟悉的人盯着,便去了幼兒園接張小寶。
張小寶這時候正坐在幼兒園旁邊的休息室裏,他們放學了一段時間,今天接他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哥哥,但人都還沒到,他只能巴在教師的那塊大玻璃前,四處張望着。
外面的街角傳來熟悉的摩托車的“轟轟”聲,張小寶眼睛一亮,往教室外面跑去。
門口的阿姨連把他攔住,“慢一點!”幼兒園給每個學生都制作了名片牌,用一個繩子挂在胸前,那阿姨擋在他面前,張小寶跑出來的速度太快,名片牌都翻面了,他又着急的把印着名字照片那一面翻過來,口齒不清的說道:“許阿姨...我....哥哥...來接我...了!”
“門外....他在....!”
張小寶指着自己的牌子,看着翟東南走到了門口,立刻沖那邊大聲叫他:“哥!哥!”
翟東南身高腿長,幾步就走到了幼兒園管理人員面前,“接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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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最開始的那一天,翟東南跟阿生倒是經歷了一系列的盤問,才把孩子帶走。到現在,幼兒園倒也接受這樣兩個不靠譜的哥哥了。
那管理的阿姨點了點頭,張小寶偷偷摸摸的踮起腳來纏住翟東南的手掌,随後兩人便轉身出了幼兒園。
“哥,哥。”
張小寶一見翟東南眼色不對,随即又乖乖改口:“叔,叔。”
他問的小心翼翼,嘴裏分泌的口水都快包不住:“今天有南瓜餅吃嗎?”
張小寶這樣敢問也是這一兩個月來跟翟東南待的時間久了,知道這人不會真正兇自己。
翟東南看了看鐘表,時間尚早。這幾日賭場也沒有要緊的事兒,他把在一旁眼神帶着期翼的張小寶提上車的後座,開口道:“有。”
“但是晚上不能不吃飯。”
張小寶垂下目光,去抱着翟東南的腰,小聲說道:“我不想吃晚飯。”
吃南瓜餅就可以了呀,回到賭場後,在吃飯的地方,那些哥哥和叔叔甚至有些賭場的老前輩,臉色都不會太好看的。
翟東南有時候忙的抽不了身,張小寶就一個人坐在那兒,雖說沒人會正大光明上來欺負一個五歲的孩子,但他坐的十分難受。
他們好像都在等着一個機會,就好像他是待宰的羔羊,要是發出了一點聲響,他就擔心自己真的會被拖去地下室裏關着。
翟東南面無表情道:“不吃飯就沒有南瓜餅。”
張小寶委屈的癟了癟嘴,眼裏還是失落:“那...那...南瓜餅...還是要吃的。”
翟東南帶着張小寶來了新華小學的門口,就是那家賣千層酥的地方,他家甜品酥點實在是味道不錯,張小寶的一雙手貼在櫃前,看的眼睛都直了。
翟東南的音量在他頭上響起:“三塊錢的南瓜餅,二十塊的千層酥。”
張小寶委屈巴巴:“叔叔...為什麽只有三塊錢的?”
翟東南看着他穿着小棉襖,剛才張小寶的書包被他拎了下來提在手裏,他另一只手拿着煙撣了撣煙灰,話裏隐隐藏着威脅的意味:“不要就不吃了。”
張小寶轉過頭去,就差啜泣了:“我...我要。”
倒不是翟東南小氣,小孩子吃多了就不肯吃晚飯,張小寶雖然長得虎頭虎腦,但身高一直比同齡人低了許多,頭發也泛黃,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
翟東南接過熱騰騰的兩個袋子,一個袋子孤零零的裝着兩塊南瓜餅,另一個袋子裝着滿滿一盒千層酥。
張小寶在路邊幾口就把南瓜餅吃完了,随後又眼淚汪汪的無聲控訴:他沒有吃飽。
翟東南把他提上了車,也沒說去哪兒。過了好一會兒,從城北到城西,張小寶都要睡着了,翟東南才到了目的地——是城西中學的門口。
他已經給何修遠發過短信,沒過一會兒,這人就跑了下來,驚訝的看着翟東南:“哥...你怎麽來了。”
随後,他注意到了翟東南旁邊的張小寶。他正蹲在路邊,認真的拿着剛才纏着翟東南買的卡片在地上彈來彈去。
“他...”張小寶應聲擡頭瞧了一眼何修遠,何修遠的教師本能重現,對他露了個鼓勵友好的笑容,随即問他:“你是誰啊,小朋友?”
翟東南彈了一下張小寶的腦袋,他就從地上乖乖的站了起來,看着何修遠說:“哥...哥哥好,我是...張小寶。”
翟東南把手裏那一盒溫熱的千層酥遞過去,“今天有事,順路過來。”
何修遠一笑,梨渦隐現:“從城北順路過來的哦?哥。”
翟東南被拆穿了也不惱,就在那兒看着何修遠。何修遠被他的目光盯的眼神發燙,只能垂着頭往前,小聲道:“前面樹下坐會兒吧。”
“課多嗎?”
“嗯,今天不多。”
張小寶在旁邊安安靜靜的走着,聽到這話擡頭問他:“那哥哥...可以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嗎?”
翟東南不牽他,他又機靈的溜到了這一邊,纏着何修遠的手道:“可以嗎?”
翟東南眉毛剛剛皺起要兇他,只聽見何修遠回道:“可以。”
翟東南:“你晚上的課呢?”
何修遠笑了笑:“公開課,被隔壁老師調走了,今天晚上沒課。”
他去碰翟東南的手,湊近了問道:“小寶都過來牽我了,你怎麽不牽我,哥?”
翟東南看了看學校的附近,最後什麽都沒做。
不止想牽手的,更想親你。
那盒千層酥最終還是沒能被何修遠一個人吃完,加上張小寶可憐兮兮待投喂的表情,兩人分着一盒千層酥吃了。
何修遠是第一次來賭場,他纏着翟東南,連帶着張小寶跟他一起撒嬌,這人最後還是妥協了。何修遠帶着張小寶在路邊走着,他有親和力,對小朋友也溫柔和善,張小寶幾乎是聊了幾句後,就更親近何修遠了。
大概是知道沒有安全感的小朋友是如何一回事,張小寶剛才在路上把手伸出來要他牽的時候,何修遠握住了,就沒松開。
回了賭場後,何修遠跟着翟東南進去,這一路上愣是沒跟任何一個人打招呼,休息室裏人多耳雜,他把張小寶跟何修遠安置好,自己去打了飯菜上來。
三人吃到一半時,張郁卻來了電話,說遇到點麻煩,需要他過去解決一下。
他猶豫了半天,是一個KTV的地址,最後打電話叫回了阿生跟木頭,然後匆匆離去。
張小寶愛挑食,不愛吃菜,也不愛吃水果。但跟何修遠一起吃飯就非常有趣了,他做什麽都不會挨罵,也不會被兇,何修遠只在一旁耐心勸他,什麽菜有營養,一定要多吃。
阿生回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耐心的往張小寶碗裏夾菜的何修遠,他哼笑一聲,朝那邊走去:“何老師好!”
“你這像是在哄兒子啊……”
何修遠聽了他打趣的話也不生氣,笑道:“好久不見了。”
阿生坐了過來,随後又轉頭往身後找過去,沒看見木頭的身影,他又嘀咕了兩句,對着何修遠道:“你們先吃着,我去看看木頭在哪兒。”
門外,木頭才剛跨上摩托車,阿生就把他又拉了下來。
“你幹什麽?”木頭帶着怒氣問道。
阿生笑:“南哥讓我們照看着何老師呢,你去哪兒?”
木頭不做聲了,垂着眼捏着手裏的東西。
阿生的煙還夾在手上,這一路出來,煙頭都快燒到尾了,他都沒察覺。
他就這樣盯着木頭,直到手裏傳來發燙的疼痛。
阿生罵了一句“操”,丢掉了手裏的煙頭,湊過去按住木頭的後腦勺兇狠的吻他。
木頭從來都不會配合,很快,阿生被木頭揍了一拳。要說那天喝醉酒了,還能趁着醉意耍個流氓,那麽現在是連近身都困難。
木頭像刺猬,他不讓阿生碰。
阿生像豺狼,只想把這人咬碎了往肚子裏咽。
“你是不是要去見小少爺?”阿生問道。
木頭不做聲,把手裏的東西攥的老緊,轉身又想上車。
阿生卻沒再給他機會,他一發力,猛地把木頭抵到了牆上,是近身格鬥的動作,他的手卡在木頭的脖子處,用身體縛住他,一字一句問道:“告訴我,你是不是去見他?”
阿生的眼睛裏是烈火,也藏着無盡的妒意,“你是不是,喜歡他?”
木頭不回答了,他憋足了力氣想起身,奈何阿生卡的實在是緊,脖子上的勒痕都快出來了,但他還是沒吭聲。
說不上誰更心狠,阿生到底是松手了。
“我跟你一起去。”他的聲音聽起來冰冷,卻也帶着無限的頹敗。
作者有話要說: 考完試不太記得劇情,慢慢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