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教練我們什麽時候能上路啊?”
“科目二學的差不多了,路考不難,考前一周學夠了,”說到這,杞文頓了頓,“當然不包括某些人。”
“某些人”紅着臉捏了捏耳垂。
一天的訓練結束,孫澤照例留在最後幫杞文收拾場地。
杞文把車開到邊上停好,走下來問:“科目二覺得哪裏比較難,坡道起步?”
孫澤老實說:“都難。”
杞文的手又癢了。
孫澤眨了眨眼睛,黑亮黑亮圓不溜秋的兩只眼睛,傻乎乎地望着他。
杞文扶額:“你回學校?”
孫澤搖頭:“我騎車回家。”
杞文敲了敲掌心,說:“停哪了?”
“後門。”
“嗯,你在那等我。”
孫澤不明所以地照做,他剛打開車鎖,就看見教練的黑色轎車停在面前。
杞文打開後備箱,搖下車窗,側臉說道:“搬上去,有繩子,捆緊了。”
孫澤興奮地問:“教練送我回家嗎?”
杞文不置可否。
孫澤右邊臉的小酒窩一凹,它的主人麻利地把車架到了後備箱上。
綁好自行車,孫澤去拉後車門,沒拉開,他耳根一熱,走到前門,打開了。
“教、教練,我家在……”說話磕巴的毛病回到了他嘴上。
杞文打斷他:“系安全帶。”
見他慌慌張張地系好,杞文也沒急着點火,而是抱着胳膊看他。
“起步前的準備有哪些?”
孫澤近距離地數着他夕陽下泛金的睫毛,魂不守舍地說:“系安全帶,調整後視鏡,挂檔,打轉向燈。”
杞文問:“還有呢?”
孫澤跟着重複:“還有呢?”
杞文說:“拉下手剎。”
孫澤傻笑:“是哦。”
杞文往後靠了靠:“打開轉向燈給我看看。”
孫澤萬分艱難地從杞文臉上挪開視線,手一伸,一按,雨刷器動了。
杞文:“……”
孫澤:“……”
五分鐘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
杞文開了口:“以後你不用騎車來了,我好好教教你認車。”
“所以,”孫澤說,“你以後也送我回家?”
杞文不耐煩地說:“不然呢?”
孫澤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
杞文瞧着他只有一邊的酒窩,拉下了手剎。
“傻樣。”
此時,斜晖滿地,惠風和暢。
孫澤坐在教練的車上,心跟着窗外不斷滑去的景物,一起飛馳。
孫澤自認為與杞文的關系發生了質的飛躍,至少見過家長了——杞文有幾次送他回去正巧遇到了在小區門口唠嗑的他老媽。
“等等,”孫澤趴在窗口對杞文說,“等我五分鐘。”然後沒等杞文點頭,他已經旋風也似的跑出去了。
杞文一個“哎”字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嚨裏,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反正人家半點反應和選擇的機會都沒留給他。
杞文只得搖搖頭,坐在車裏,百無聊賴地敲着方向盤看向車窗外含饴弄孫的老人們。
他從第一天來就發現了,這個小區應該是新開發的,住的多半是工作沒多久的年輕人,由小區門口開始一路都是幫着兒女帶小孩的爺爺奶奶,到達他停車的花園旁人數直沖巅峰。
幸虧他家沒住這,杞文心想,在這種環境下,家中老人逼婚能逼瘋了。反正他是挨不住,估摸不到五年孫澤的爸媽就會想加入那些老人的行列了。
想到這,杞文的眼睛一暗,孫澤長得幹幹淨淨,性格也讨人喜歡,見誰都愛笑,眉眼彎彎加上一個小酒窩,只要他想,找個好姑娘應該不難……
杞文霎時間思慮萬千,如果不是孫澤回來得快,杞文怕是要把他的下半生都操心完了。
孫澤氣喘籲籲地遞過一個保溫杯給他:“綠豆湯,我媽親手煮的,可好喝了。”
杞文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又看看他額上的汗珠,說:“你跑那麽急就是為了給我送綠豆湯?”
孫澤一個勁兒地點頭。
杞文笑了笑:“急什麽,我又不會跑。”
“誰知道呢?”孫澤嘀咕。
杞文說:“這次我看伯母的面子勉強收下了,下次別給我帶吃的了。”
孫澤問:“為什麽啊,不喜歡嗎?”
杞文說:“你賄賂我也沒用,我又不能幫你考駕照。”
孫澤說要不是賄賂呢。
他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杞文,內裏閃爍着某種真摯的情緒,仿佛在傾訴着什麽。
杞文避開視線,發動車子。
“走了,保溫杯我會洗幹淨還你。”
孫澤或許看不出來,他幾乎是逃跑的。
那之後,杞文盡量不與孫澤的目光直接對上,遲鈍如孫澤都察覺到了不對。
該不會他的暗戀尚未開花結果就要被扼殺在萌芽中了吧?
孫澤一肚子煩惱沒人可說,他高中的時候身邊同學三三兩兩談戀愛就他沉迷學習無法自拔,現在好不容易開竅了,還開在了一個不得了的對象上。
孫澤才志得意滿沒幾天又變成了愁眉苦臉。
他本來就是駕校的開心果,這次臉一皺好幾個人都來關心他怎麽回事。
舒方直截了當地問:“你是不是失戀了?”
孫澤受到一萬點暴擊:“為什麽是失戀?”
舒方嗅了嗅鼻子:“你前幾天不是孔雀開屏似的天天精心打扮嗎,戀愛的酸臭味隔着五百米都能聞到。”
孫澤瞬間蔫了:“或許吧。”
“什麽叫或許啊,”舒方說,“分手就是分手,沒分就是沒分,所有玩暧昧都是耍流氓。”
孫澤垮下肩:“說不準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呢。”
“說不準你是個傻子呢,”舒方說,“女孩子有時候喜歡欲拒還迎,你主動點行不行?”
孫澤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那男孩子呢?”
舒方長大了嘴巴:“男孩子……你……果然……怪不得……”
孫澤見她一臉震驚,喃喃自語。
“怪不得我一見你就覺得我倆能當好閨蜜,太好了,我終于有了傳說中的GAY蜜。”
舒方如同看到天下掉下餅,眼神裏的“慈愛”瞧得孫澤一愣一愣的。
孫澤告誡她不許說出去,舒方當然是滿口答應。
“總之,”舒方給他加油鼓勁,“你得主動出擊,不說清楚怎麽知道人家是不是欲拒還迎?”
孫澤一喜:“欲拒還迎?”
舒方擠眉弄眼:“說不準哦,少男情懷總是詩。”
教練雖說不是少年,但是誰說青年情懷不能是詩?
傍晚,孫澤默念“欲拒還迎”跟腳上釘了釘子似的站在教練車旁不挪窩。
杞文看了他半晌,嘆氣:“你傻站着也沒用,今天不開這車。”
孫澤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說:“我今天沒騎自行車。”
杞文說:“那你怎麽來的?”
“走來的。”
“走回去。”
孫澤嘴一癟,哀怨地望着他。
杞文扛不住他的小眼神,招招手:“別杵木樁了。”
孫澤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跑過去。
“今天換輛車,”杞文從兜裏掏出一把車鑰匙放他手裏,“上去。”
孫澤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不遠處的駕校車,難以置信地指向自己的鼻子。
“我開?”
“你以為呢,”杞文鼻子裏發出一聲哼,“你要是能三天學會上路想多開都沒機會。”
孫澤瘋狂搖頭:“不行,不行,我開不了的。”
杞文說:“有我在,怕什麽?”
他押着孫澤坐進車裏,把他的頭往下按,讓他看副駕駛座下面安的剎車。所有駕校的練習車都會多安一個給教練踩的剎車,他們也不敢随随便便讓新手上路。
孫澤稍稍安了心,萬一他把剎車當油門的時候,還有一個剎車是管用的。
杞文說:“開吧。”
孫澤深吸一口氣,回憶杞文教過的內容,做完起步前的準備,慢慢踩下油門。
比想象中順利,除了第一腳踩重了,車子一頓一前,後面開得都算平穩。孫澤緊張的心情終于舒緩了一些,只是背脊依舊繃得筆直,仿佛坐的不是皮椅是老虎凳。
“沒事,慢慢開。”
杞文照顧他的情緒,說話比平時溫和了許多。
孫澤餘光掃過去,只見他單手支頭,嘴角噙笑地看着他,頭發被灌進來的風吹得亂稍顯淩亂。
“就第一次上路來說,你表現的還行。”
孫澤忽然想到,往常的這個時候,是他坐在副駕駛座上用同樣的目光望着杞文,用眼神記下他的每一個微小的動作:堵車時的擰眉,沒趕上紅燈時的咂嘴,聽到喜歡的音樂時的微微晃動……
他忍不住側過頭,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手順勢一帶,車頭轉向了左方。
這時,孫澤的耳邊傳來杞文的一聲大吼。
“白癡,看路!”
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子險而又險地擦過迎面駛來的轎車停在了路邊。
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