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都心有餘悸地坐在車裏喘氣。
孫澤讷讷道:“教練……”
“別叫我教練,”杞文的手攥着方向盤,手心直冒冷汗,“誇你幾句就上天了,一個人不夠,想兩個人一起升天是吧?”
“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麽?”
孫澤不說話了。
杞文恨不得揪下他的耳朵:“你剛才想什麽呢,開車給我走神。”
孫澤抿了抿唇,說:“想你。”
于是輪到杞文不說話了。
孫澤接着說:“對不起,我一不小心看你入了迷。”
杞文沉默地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孫澤慌了,連忙跟着下車。
“都是我的錯……”
孫澤的話音截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他的教練站在路邊捂着臉,紅暈從他的指縫間漏了出來。
“教練……”
“不管你在想什麽,沒有。”
孫澤站在杞文的身後,目光在他臉上一掠而過,不自然地扭頭望着天空,感到自己的臉上也隐隐冒起了熱氣。
他不停回想教練臉上的那抹紅,很難不讓自己往好處想,原本快死掉的幼芽幾乎立刻破土而出,生命力頑強到他自己都害怕。
過了一會兒,杞文說:“上車。”聲音恢複了以往的冷聲冷調。
孫澤偷偷瞄了一眼,沒瞄出個所以然,只得往副駕駛座走。
杞文叫住他:“那不是你的位置。”
孫澤詫異道:“你還敢讓我開?”
“沒聽說過哪裏跌倒哪裏爬起來嗎,”杞文在他小腿上一踹,“不練永遠不會開。”
孫澤吃疼,曲起腿揉了揉。
“跟不試永遠不知道一個道理嗎?”
杞文點頭。
孫澤問:“那教練願意跟我試一試嗎?”
杞文沒料到一個傻蛋腦子轉能那麽快,話一噎,半天沒答上來。
孫澤忐忑而期待地看着他。
杞文咳了兩聲,說:“科目二考試的名字我給你報上了。”
“啊?”孫澤有點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杞文接着說:“科目二考完第三天就是科目三。”他眼睛往車裏一掃,“在我這學了兩個月,該到亮劍的時候了。”
孫澤開口:“試……”
杞文說:“試什麽試,過不了唯你是問。”
孫澤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郁悶地坐到駕駛座,小眼神一瞟一瞟的,他發現他的駕駛之路任重而道遠。
兩個禮拜後,孫澤有驚無險地考過了科目三,一同考的八個人中就他一緊張用掉了一次機會,其他全都滿分通過。
杞文請所有人搓了一頓館子,跟他們說好好吃明天才是重頭戲。
舒方給了孫澤一個眼神,問:“教練我們過了會怎麽樣?”
杞文說:“過了就會考科目四。”
舒方吐吐舌頭:“沒獎勵嗎?”
杞文說:“獎勵你們再搓一頓。”
全體歡呼:“好耶,還是教練請客嗎?”
杞文冷酷地打破他們的幻想:“過的每人交五十,沒過的自己打車回家。”
“切……”
噓聲陣陣。
杞文瞧着他們笑了笑:“以我的經驗,每次考試總會有那麽一兩個人掉鏈子。”
他的目光依次掃過學員的臉,在孫澤處多停留了一秒,頓了頓,才收回視線。
“希望你們能給我點意外。”
孫澤低下頭,抿了口飲料,能給杞文意外的人不會是他。
第二天杞文問他有沒有信心,他說有。
從考場出來後,杞文又問他有沒有過,他說沒有。
杞文眉峰一聳:“哪兩個地方出問題?”
路考和科目二一樣有兩次機會,一次失誤如果能及時調整過來還是可以順利過關的。
孫澤說:“我忘記拉手剎了。”
杞文憋氣:“第一次你就忘了手剎,這麽久都不長記性啊。”
孫澤捏捏耳朵,沒說話。
杞文問:“還有呢。”
孫澤說:“考官叫我下坡起步,我沒開過,怕熄火不敢開。”
“下坡起步最容易了,我第一次遇到下坡起步怕熄火的,而且你怎麽那麽慫,不敢開考什麽駕照。”杞文沒好氣地說,“你未來幾年絕對是我反面教材中的反面教材。”
“幾年?”
“哈?”
孫澤定定地看着他:“這樣,你能記住我幾年?”
杞文承着他的目光,靜默片刻,嘴角一壓,面上陰雲密布。
“你是故意沒考過?”
孫澤沒有否認,他也不知道下車的那一刻到底是害怕了,還是打心眼裏的慶幸。
杞文簡直氣笑了:“你是豬腦子嗎,考試不用交錢的?”
“我有打工賺錢。”
“有錢考試玩啊?”
孫澤搖搖頭,伸出手:“不好玩,我緊張的手心都是汗。”
杞文嫌棄地在他汗濕的掌心重重一拍。
“知道不好玩還搗蛋。”
孫澤悶聲問:“教練為什麽把我安排在第一批考試?”
杞文別開臉:“吃了你家那麽多豆瓣醬,總得辦點事。”
“你不是說不收食物賄賂嗎?”
“啰嗦,輪不到你考慮,你按我的要求來就行,我保證你順順利利拿到駕照。”
“不行的,”孫澤說,“我出去了也是馬路殺手。”
杞文瞪眼:“你在懷疑我的教學能力?”
“我懷疑我的學習能力,”孫澤合起兩只手搓了搓,“為了祖國交通的未來,你再多教教我好不好?”
杞文盯着他,欲言又止,一句話在肚子兜兜轉轉,好半晌才吐出一個氣音。
唉……
生活不是數學題,很多事不是換一種解法試一試就能解開的。
然而杞文有時連自己也拎不清楚了。
盡管舒方順利考到了駕照,但是她和孫澤的革命友誼并沒有就此結束,因為她憑借自己敏銳的嗅覺成功捕獲了釀出戀愛酸臭味的源頭——他們年輕英俊的教練。
“你很有想法。”這是舒方多方位觀察後對孫澤唯一的評價。
孫澤說:“我也很有眼光。”
舒方當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孫澤瞅着她的白眼愈發堅定了教練是天下第一好看的人的信念。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好盟友,為他帶來了驚天動地的大新聞,差點撼動了他堅不可摧的決心。
這天舒方約他在學院食堂碰面,吃了他一碗炸醬面、一杯雞蛋羹、一塊大雞排,才抽出紙巾抹抹嘴,朝一臉無語的孫澤說:“你問過教練的家庭環境沒?”
孫澤紅了紅臉,說:“沒發展那麽快呢。”
舒方放下紙巾,拿出手機:“教練要不是單身咋辦,男小三也是小三。”
孫澤說:“我早問過了,教練沒對象。”
舒方調出一段視頻給他看。
“那要是離異的單身爸爸,或者老婆沒結婚先跑路了呢?”
“怎麽可能……”
孫澤原本底氣十足的話在看到視頻的瞬間轉了個彎,降了個調,後勁不足地湮沒在了受驚的唇瓣間。
視頻顯然是偷拍的,拍攝人心很虛,畫面抖啊抖的,但這并不影響孫澤看到他愛慕許久的男人熟練而溫和地照顧一個兩歲左右的小朋友。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情都不能用幫朋友帶一會兒小孩來解釋。
孫澤思量再三,只得出一個結論。
“你……确定不是雙胞胎嗎?”
舒方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要直面慘淡的人生。”同時毫不客氣地順走了他沒開封的酸奶。
接下來的日子孫澤都過的魂不守舍,一心想問個清楚,他一條短信編輯了無數遍都發不出去,打了幾通電話話到嘴邊總是莫名噎住。
沒想到最後令他下定決心的竟然是他老媽。
晚上七點半家裏的電視準時播放愛情肥皂劇,他媽媽雷打不動地坐在沙發上,一面嗑瓜子一面批評男主角。
“老大一個男人,有腳有嘴的,自己去問個清楚很難嗎,非要孩子都生才發現是誤會,造孽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對着短信草稿箱抓耳撓腮的孫澤聽了簡直醍醐灌頂。
電話問不出口,他就當面問,一生一次的戀愛萬一能成呢?
他放下手機咧着嘴說:“哎喲,我親媽,明天的碗我也洗了。”
他媽媽給了他一個“我怎麽生出這麽個傻兒子”的眼神,可惜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孫澤是品不出來了。
他在第二天急匆匆将杞文約了出來,路過花店挑了一捧玫瑰,開始在路邊傻等。
杞文老遠就看見了捧着花的傻蛋,他的車子在他面前一停,車窗搖下來是一張不悅的臉。
“我不是快遞公司,不提供送花服務。”
孫澤難得沒露怯,手一伸,說:“送你的。”
花瓣争先恐後地擠進車窗裏,邊緣的幾朵倒黴花不幸被刮落了幾片花瓣,飄飄落在副駕駛座上。
杞文艱難地透過玫瑰的縫隙捕捉孫澤的臉。
“你腦殘嗎?”
孫澤窘迫地抽回花,打開車門,把掉下的花瓣一片片撿起來,揣進兜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