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法術與人情┃李部和小狐貍團聚的故事
任東南臉色慘白, 車子忽然往後倒退, 但是車子走了幾米遠, 便再也動不了了,輪子在轉,車子卻沒有挪動絲毫。胡綏都快要看呆了。
這操作……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識到李成蹊這麽大的本事。
任東南似乎急紅了眼, 竟然又把車子往前開,但是車子前半身都飄了起來,卻也沒有往前移動半分。
李成蹊冷冷地說:“任東南。”
已經是胡綏從沒有聽過的淩厲語調, 車子落到地上, 震的任東南撞在了方向盤上。
胡綏驚喜地大喊道:“李部!”
李成蹊在車燈下朝任東南的車子走了過去,任東南靠在駕駛座上, 面色慘白。
胡綏立即丢下了手裏的鐵鍬,看見任東南從車上下來, 身體往車身上一靠,萬分頹廢的樣子。
胡綏跑到李成蹊身邊, 說:“李部,你怎麽才來!”
李成蹊看了他一眼,問說:“你怎麽樣了, 聽說你中了屍毒?”
“已經解個差不多了。”胡綏熱切地看着李成蹊, 一看到李成蹊,心都放到肚子裏去了。
李成蹊扭頭看向任東南:“你車裏是什麽,怎麽都是邪氣?”
“是泥人。”胡綏說。
“李部,你放我哥哥一條生路,我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任東南臉色蒼白地看向李成蹊, “讓我帶他走,如果他真的是不是我哥哥,我會親手了結他。”
李成蹊沒說話,只打開車門往裏頭看了一眼,胡綏隔着玻璃,隐約看到裏頭的任西北似乎坐了起來,但李成蹊往他頭上點了一下,他便再次躺了下來。任東南緊緊抓着車門,說:“李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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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蹊似乎對他很是失望,但還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向清冷的任東南忽然哽咽了起來,說:“他可能還活着……”
他們在百花洲學道術,宋行之給他們上的第一堂課,就是告誡他們法術的禁忌。頭一條,就是不能為至親施法,因為即便是修道之人,也逃脫不掉人情,從而明知不可而為之,最後落得被反噬的下場。池清明是,任東南是,就連王氏夫婦也是。
不一會分局的人也來了,将任東南扣下。任東南忍着眼淚,對李成蹊說:“李部……”
李成蹊和李小酒叔侄性子差不多,絲毫不見心軟,只直接往裏走。李小酒看見他,叫了一聲“叔叔”。
李成蹊點點頭,說:“辛苦了。”
池清明躺在地上,已經一動不動了,只一雙眼睛睜着,說:“我爸爸……”
倒也是執念深重。
“把他一起帶走,找個醫生給他看看。”李小酒說。
如果不是這次跟李小酒一起出來,胡綏一直都以為李小酒只是個脾氣大,嘴巴刻薄的大小姐,經過這幾天的相處,發現這人行事作風,頗有幾分李成蹊的影子。
他們回到池家的房子裏頭,梅青還在昏睡着,李成蹊進去看了看她,這才關上門出來,問李小酒:“池承平呢?”
“在沙發上呢,我用毒控制了他。”
李成蹊說:“下不為例。”
他是一向不準李小酒用毒的,此乃邪術,不利于李小酒修行。
池承平在沙發上躺着,臉色通紅,似乎極為痛苦。李小酒燒了一張符,符灰給他喝下,他這才好受了一些,紅着臉問:“清明呢?”
“你兒子涉嫌殺人,送交到西北分局去了。”
池承平一聽,立即就要站起來:“我兒子一向溫順,他身體又弱,如何殺人?”
“直接死在他手下的,或許沒有,但許多人的性命,都是他間接造成的。”李小酒将白楊鎮的白毛案跟他講了一遍:“那白毛就是他唆使王氏夫婦養出來的,害死了好幾個游客,今天他又妄圖殺胡綏來給你破咒,你如果不信,只管去親自問他。”
“清明從小就跟着我做慈善,心軟到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他會殺人?”
“他是想為你破解你們池家的詛咒,”胡綏說,“如果能救你的命,你說他會不會做,你是他的父親,應該比誰都清楚。”
池承平似乎頗為痛苦,說:“我不相信。我想見他,你們如果不同意,我只能打電話給我的律師了。”
“沒不讓你見。”李小酒說,“你可以去西北分局見他,也正好,你可以跟着去錄個口供,畢竟你兒子殺人,直接原因也是因為你。”
李小酒話音剛落,就見西北分局的人跑了進來,臉色有些難看。李成蹊問:“怎麽了?”
“池清明……”那人看了屋子裏的人一眼,說,“死了。”
李小酒和胡綏都有些驚異,池承平踉踉跄跄就跑了出去,叫道:“清明,清明!”
胡綏他們跟着出來,見池清明躺在分局的車子旁邊,池承平跑過去将他抱了起來,試了試他的鼻息,整個人都僵住了。
李小酒走過去要搭他的脈搏,卻被池承平撥開。
“我來看看他還有沒有救。”李小酒沒好氣地說。
他說完又伸手過去,搭了一下池清明的脈搏,默念了幾句咒語,旁邊的李成蹊說:“不用試了,他的确死了。”
池清明竟然就這麽死了。大概他身體本來就弱,經過今天這番折騰,終于是死了。
胡綏也沒覺得松口氣,只覺得心裏沉沉的,有些眩暈,想起池清明最後說的三個字,好像是“我爸爸”。李成蹊扶住了他,說:“先将屍體帶回分局,等手續辦完,再交給池先生。”
池承平擡頭,眼睛裏隐隐有淚光閃動:“是不是你們殺人滅口?”
“你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誰麽?”李小酒說,“要不要找個靈婆,招魂給你說清楚?”
池承平臉部的肌肉都有些抽搐,看起來極為痛苦,他伸手抹去了池清明嘴角的鮮血,看李小酒他們的眼神十分兇狠。
大概這就是父子親情吧,即便知道兒子犯了不可饒恕的罪,但感情上依然傾向于他,對于害死他的所有人,都視之如仇敵。
他親自将池清明的屍體抱上了車,坐在裏頭,失魂落魄地看了李小酒他們一眼。車門合上,胡綏被他的眼神看的心裏發怵,便低下頭來。
李成蹊帶着胡綏回到屋裏,說:“你坐下,我給你看看,都哪兒受傷了?”
傷口很多,有被白毛咬傷的,有被池清明的手術刀刺傷的,李成蹊看了看,半天才說:“我來遲了。”
其實也不算遲,從他們給李成蹊報信,到現在,還不到一天時間。百花洲距離鳳和縣這麽遠,李成蹊能來這麽快,已經很不容易了。
“好在有驚無險。”胡綏說,“只是池清明就這麽死了,會不會有什麽麻煩?”
“他就算現在不死,落在我手裏,他也活不了。”
李成蹊忽然說了一句和他平時形象很不一樣的話,冷漠,卻又平淡。胡綏看了他一眼,說:“那任東南呢?”
“你要替他求情?”
胡綏搖搖頭,說:“宋老師教過我們,辦案子不能憑借個人感情,要按照法律章程來。”
“你知道就好。”李成蹊說,“聽小酒說,你這次表現的很好。”
胡綏紅了臉,說:“沒有,跟他比,我就是個小喽啰。”他說着看了看周圍,“他人呢?”
“他去分局了。”李成蹊說,“任東南本事不小,他跟着,放心些。”
“如果那個泥人,真是任西北的話,你會不會放了他?”胡綏說,“雖然池清明和任東南都犯了罪,但是任西北卻是無辜的,如果真能複生……”
李成蹊就笑了,說:“邪術雖然有些确實是道門正法不能比的,但想要複生一個人,也沒那麽容易。池清明小小年紀就能掌握的泥人術,如果真有叫人死而複生的能力,那這世上會有多少泥人?”
胡綏愣了一下,就聽李成蹊說:“死而複生,逆天改命,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他養的泥人,注定是個混沌邪物。行了,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看你臉色差的很,好好睡一覺。”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我都不敢睡了。”胡綏說。
“不用怕,我陪着你。”
如果擱在以前,胡綏肯定趁機撩一把李成蹊,可是如今他真是沒這心思了,李成蹊在,真是叫人安心的很,任何妖魔邪物來了,都不用怕。
這大概就是強大男人的好處。
胡綏枕着胳膊躺下來,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腦子亂成一團,傷口也在隐隐作痛。李成蹊忽然捏住了他的手腕,他只感覺一股暖流順着他的胳膊游走到全身各處,暖融融的,說不出的舒服。他睜着眼睛看着李成蹊,李成蹊輕聲說:“睡吧。”
胡綏就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咧開,說:“李部。”
“嗯。”
胡綏便再也沒有說話,呼吸漸漸平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