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裏十點多周盼娣睡在陪護床上打鼾,我睜着眼睛發呆,病房是單人間,九點以後病區禁止探視,外面只偶爾有極輕的腳步聲,可她的呼聲堪比老牛,實在很難忽視。

傍晚的時候秦岳朝帶了兩個又高又壯的保镖讓他們守在病房門口,并且勒令他們不準和我唠嗑,美其名曰保證病人休息質量,其實我知道,他就是不想讓我從別人嘴裏套出話來,他有事瞞着我,他心虛。

我正舉頭望明月,門口的保镖忽然說話了,還有秦岳朝的聲音,他來了,我趕忙閉上眼裝睡。

不對,我幹嘛要裝睡?秦岳朝走進來踢了一腳陪護床,床腿是金屬管子,周盼娣的呼嚕聲戛然而止。我聽見他說:“你回去睡吧,明天早上再來。”

周盼娣粗手粗腳的弄出了一些動靜,我趁機裝作被吵醒,哼了哼擡頭看他。

“哥?”

病房裏沒開燈,只有走廊幽微的光線透進來,秦岳朝的側臉明暗起伏,鼻梁像小山,眉眼如深譚,周身散發着隐秘而危險的氣息,我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接下來,他應該緩步靠近,拽起我的衣領狠狠給我一拳。

但他走過來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頰:“怎麽了?”他語氣十分溫和:“我吵醒你了。”

記憶碎片與現實交錯,我陷入混亂。

“你是不是打過我?”我說。

秦岳朝的手一頓,收了回去:“你說什麽?”

“你打過我。”我很肯定:“這樣…拽着衣服,一拳過來…”

他微微眯起眼審視我,恢複到一貫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塊臉:“好了,你累了。明天要帶你去見一個人,早點睡吧。”

我想拽住他問清楚,但他沒給我機會,伸手只徒勞的抓了一把空氣。秦岳朝走到床尾回頭看我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睡在了陪護床上。我很肯定他打過我,而且下手不輕,至于原因,他不說,我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秦岳朝睡覺和他吃飯一樣有“規矩”,躺下以後一點動靜也沒有,可我一夜翻來覆去,病床太硬不舒服,我想念家裏柔軟蓬松的一米八大床,可以沾枕頭秒睡,一覺大天亮。

淩晨四點半,天光初亮,我頂着倆碩大的黑眼圈蹲在陪護床邊,輕輕點了點秦岳朝的鼻子,他非常機警的醒過來,并且條件反射的把我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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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摔了個屁墩。

他把我扛回床上,倒了杯水給我喝。

“怎麽了?”他皺着眉,顯然對我吵醒他非常不爽。

我捧着杯子咕嘟咕嘟,搖了搖頭。

“做噩夢了?”他語氣稍稍和緩:“要是又想起什麽就告訴我。”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上牙磕着玻璃杯邊緣,他可能覺得我可憐,無奈的輕舒了一口氣,拉開被子躺上來,我也很配合的讓出位置給他。病床是單人床,而我們兩個大男人擠着明顯空間不足,我擡起脖子,他心有靈犀的伸出胳膊,畫面十分溫馨。

“你以前也經常…”我咽了口唾沫:“跟我一起睡嗎?”

秦岳朝閉着眼,聲音很沉:“沒有,你以前在北方上學,出事以後我才把你接來。”

“真的沒有嗎?一次都沒有?”我翻了個身面朝他,旁敲側擊:“我怎麽記得睡過。”

秦岳朝皺眉,睜眼看向我,因為靠得特別近,我能清晰的看見他眼睛裏的東西,有些許戲谑,更多的是考量,我用模棱兩可的假設詐他,他反問我:“哦,那你跟哥哥一起睡高不高興?”

我心裏萬馬奔騰,臉絕對紅了,磕磕巴巴:“高…高興啊,最喜歡和哥哥睡。”

秦岳朝嗤的一笑:“放屁。”

我在極度尴尬中睡了過去,秦岳朝像尊佛似的一動不動,我睡得特別沉,醒來的時候他很嫌惡的把我推開,罵我是死豬,睡覺流口水還吧唧嘴,媽的我懷疑他诽謗我。

秦岳朝給我換上一身帥氣新衣,我還以為他給我安排了相親,結果去了一家私人別墅,像是個派對,來了很多人,但所有人都很“規矩”,沒有放聲大笑的,也沒有高談闊論的,無一例外低聲細語,三五成群的拿着酒杯交談。

我撐着拐杖進來,他們齊刷刷看了過來,怪不好意思的,我往秦岳朝後面躲了躲,低聲問他:“這是哪兒啊?”

秦岳朝握住我的手,強行把我拽了出來,我只好悶頭往前走,不是我自作多情,他們真的全都在看着我們,但我不确定他們究竟是看我還是看秦岳朝,這令我感到惶恐不安,秦岳朝扶住我的肩膀,湊過來低聲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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