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岳夕和我無話不談,時常說起他哥哥的事,我聽得津津有味,看得出他很依賴秦岳朝,兄弟倆感情深厚,有點長兄如父的意思,令我羨慕不已。然而岳夕只字不提情書,馳垣懷疑我沒有好好辦事,揚言要上門打砸,我只得放學去岳夕教室找他,他收拾書包掉了一張在地上,我便裝作不知道,撿起來逗他:“有人寫情書給你啊,不拆開看看嗎?”
岳夕快速的搶了過去,扔進垃圾桶。
我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可能小男生害羞吧。我撿了出來拍了拍灰,笑說:“別這樣,有人喜歡你是好事,你看我,從來都沒有收到過情書。”
岳夕癟起嘴,又委屈又生氣的瞪着我,什麽也沒說就走了,我追上去跟他道歉,他賭氣不理我。他雖只比我小一屆,身形卻嬌小,我把他當小弟弟對待,壓根沒有往“他喜歡我”的方向上想。
高三下半年學業緊張,我還要打工賺生活費,忙得喘不過氣,偶爾周末才去岳夕家玩兒,難得秦岳朝在家,他只是和我打個招呼,僅此而已,我卻能興奮好多天。
變故出現在高考前的一個月,我爸到處借錢不還,要債的天天上門恐吓,我奶奶血壓高,一下背過氣去,我接到鄰裏的電話匆忙趕回鄉下的小診所,村裏的赤腳醫生建議我把奶奶送到鎮上醫院檢查,不然危在旦夕。
我身上的錢只勉強支撐一日三餐,哪裏夠看病的,奶奶昏迷着我只好回家翻箱倒櫃,她一向把錢藏在枕頭底下,要麽就鎖在衣櫃裏,結果除了零散的鋼镚,全是借條。
親戚都知道我爸的德行,早就不肯來往,我打電話給那個畜生,告訴他:奶奶病了,要錢救命。
電話裏能聽見搓麻将的雜音,他不耐煩的說:“等會兒,我這正忙着。”就挂了。村裏的麻将館我挨個找,找到了,他輸錢輸得脾氣暴躁,我拽他走,他一腳把我踹到桌子底下。
麻将館老板娘把我扶起來,打圓場催我離開,我上去奪了他桌上的幾張鈔票就跑,他罵我:“讨債鬼,當初就不該生下來。”
總共一百塊二十塊,我把錢給赤腳醫生讓他幫忙照顧奶奶兩天,我去籌錢。
那天天氣很好,路邊桃花粉/嫩,楊柳滴翠,空氣中彌漫着初夏的陽光味兒,而我就像髒兮兮的流浪狗,與這場歲月恬靜的風景格格不入。我坐大巴回鎮裏,又輾轉兩趟公交去找岳夕,一路上沒忍住眼淚,只好一直扭頭看着窗外,除了他,我想不出還有誰肯幫我。
他住的小區是鎮上最好的,我趁門衛喝茶偷偷溜進去,跑到他家門口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結果開門的是秦岳朝。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麽開口。他說:“岳夕年級月考,還沒回來。”
我應該識趣的離開,他一開始沒打算邀請我進門,畢竟我和他不熟,我沒走,得等岳夕回來,我實在很急着要錢。
我眼淚猝然滾下來了,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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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岳朝又說:“你怎麽了?”
我傻/逼一樣低着頭悶不吭聲的狂流眼淚。
秦岳朝把我拽進屋裏,他坐在沙發上,我僵硬的站着。
“坐。”他說。
我沒好意思,生活教會我求人辦事低聲下氣,但沒教我如何在喜歡的人面前保留最後一點自尊,我一邊揉眼睛一邊支支吾吾的開口:“岳哥,我…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
秦岳朝說:“你原本是打算跟岳夕借?”
我點點頭。
秦岳朝:“這就是你接近他的目的?”
我傻眼了,他靠在沙發上,支着下巴,神色冷淡的注視我。
“和馳垣來往多久了?”
我就像小偷人贓并獲,無地自容又驚慌失措,我說:“不是,我只是…他沒惡意……對不起。”
秦岳朝說:“我知道,不然也不會容忍你一直在我弟弟身邊。”
我面紅耳赤,迫不及待想跑,秦岳朝喊住我:“不是借錢嗎?”
我頭也不回,使勁按門把手:“對不起,我不借了。”打不開,他走過來,越來越近,我急得想撞門。
“跟馳垣斷聯系,我可以考慮借給你。”
他把手撐在門上,我縮在門和牆的夾角裏,捂着臉大哭。
秦岳朝拉開門:“你也可以拒絕。”
我哭昏了頭,咬着牙求他:“我要錢,求求你借我錢…我保證不再和馳垣聯系…你讓我怎麽着都行,我都聽你的。”
“都聽我的?”他笑了笑:“殺人放火,作奸犯科也行?”
我連連點頭,他大概覺得我傻,胡亂揉了一下我的頭頂:“小屁孩,別什麽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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