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四更】

景若遠提起這件陳年往事，還印象深刻：“當初班裏同學和我說，新轉學過來的同學都會受到特殊照顧。我還眼巴巴地等了好久，結果什麽都沒有。後來聽同學說起，你當時很熱心地為周廷輔導數學，他成績進步神速，老師誇了你，還說都是你的功勞。”

曲易知道自己當時是數學老師的得意門生，甚至可以說是最偏愛的一個，老師和班裏的同學這麽說，純粹是私心多一些。

她澄清道：“沒有這麽誇張。他當時轉學的時候，第一次模拟考是糟糕了點，那是因為他之前學的和我們的教科書有些出入，後來我就挑了他沒有學過的知識和他講了一下而已，沒有同學們傳的那麽誇張。”

曲易被老師猛誇了一陣是特別心虛的，因為她覺得自己完全沒有付出這麽多，周廷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的，可是悟性很好，也很聰明，甚至肯下苦功夫。

當時曲易隔兩天就會給他一些自己找的數學題，好幾次下課了，曲易都還看見周廷自己坐在課桌那裏低頭做。那股認真勁兒讓曲易覺得如果她偷工減料輔導他，有些良心不安，于是就更加上心了。

曲易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費多大心血，可以慶幸說：還好周廷朽木可雕。

周廷說起這件事，感受可比曲易深刻多了。

他喝了一口湯，滔滔不絕地說：“你是不知道，我當時盼着你來的原因就是想要擺脫曲易。第一次聽她講題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人是個頑固的，真的是每道題每個步驟都說得詳細無比。我當時還想着趕緊結束趕緊去打籃球！牧平他們都還在操場上等着我呢！”

驟然提起這個名字，景若遠敏感地看向曲易，見她似乎跟着笑了一下，沒有多餘反應。他不由得又松了一口氣，他就怕這名字在她面前是個禁忌。禁忌，也就意味着還在意。還好還好。

曲易聽到這裏，反駁周廷：“你真是狗咬呂洞賓，我講得那麽詳細，口幹舌燥的，還不是怕你聽不懂。”

“我懂啊。”周廷說，“我不是一直和你說，我明白了嗎！”

“誰敢信你？明明思路我才講到一半，你就說‘我懂了我懂了’！”曲易說：“真那麽聰明，我哪裏需要被老師叫去幫你補習。”

“不然你以為我多蠢！”

曲易瞥他，“反正一開始就沒有多聰明。”

周廷嗆她，“你也就學習成績比我好點。”

“這就得了。你也沒有哪一次考試考得比我好。”

周廷哼了聲，“我那是不屑。男子漢大丈夫，除了學習，還有天下事呢！”

“那我當時輔導你的時候，你幹嘛那麽認真？”

那認真，到輔導任務結束後，曲易就沒有再在他身上瞧過半點痕跡。

周廷覺得挺委屈的，“還不都是你害的。我見你那麽認真，要是我數學還學不好，豈不顯得我蠢多了！說起這個就心酸，那陣子，我好幾個晚上做噩夢，夢見自己數學考試不及格，立刻吓醒了。”

曲易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回事，樂了，“這麽搞笑。”

周廷點點頭，“所以若遠轉學過來那會，我一直盼着老師叫你去給他輔導功課，結果等了一個月，你還是折磨着我，老師竟然沒有開口。”

曲易忽然就想起來了，景若遠轉學過來後，曲易好像就主動和他說過一次話，老師讓她轉達他，叫他準備兩張一寸照片，好做學生證。

當時剛好是下課期間，景若遠和一堆男生圍在教室後面也不知在聊什麽，曲易和他說完之後，曲易發覺他挺不自在的，而且感覺似乎挺冷淡的，不想和她說話一樣。曲易後來也就沒主動和他聊過其他，就是偶爾交作業或者發試卷的說一兩句官方話。

所有同學裏面，曲易自認為，讀書那會，她和景若遠的交集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想到這裏，她擡眸看了眼景若遠。景若遠也轉過視線認真看她。

曲易不知為啥，耳根忽而就發燙了起來。她輕咳了一聲，端起水杯喝水。

景若遠輕輕一笑，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我也很意外，當時老師竟然也沒有找曲易幫我補習功課。”

曲易想也不想就說：“你當時成績又沒那麽糟糕，哪裏需要我幫你補習了？”

景若遠笑，“所以說差別待遇。”

曲易笑話他，“你是閑的？別人是恨不得少一點作業，你還特別希望擁有了？”

“嗯啊。”景若遠說：“我也覺得自己挺奇怪的。”

曲易眨了眨眼睛，說不出話來了。印象中，他雖在班級裏不算突出，可是在學習成績上也不用老師多嘴說半個字。嗯，算起來就是屬于那種容易被老師忽略的安靜中等生。也對，曲易不也是忽略了嗎？

她忽然就笑了，“你這麽希望的話，我現在也可以稍微幫一下你。只是畢業好久了，數學那些知識都快忘光了，這會兒讓我解一解高考數學題，估計都解不出來。”

整個大學期間，曲易根本不用接觸數學。知識點早就還給老師了。

景若遠從善如流地應下：“好啊！”

曲易愣，開玩笑吧？

周廷這才出聲，“你聽她瞎吹，就她那腦子，當時成績那麽好，人那麽笨，我一直覺得就是上天眷顧她，或者随手甩天賦這一技能，結果甩錯人了。”

曲易瞪他一眼，“你可以不說話。”

幾個人坐一起聊了大半天，卻沒有想到還有不速之客。

“曲易，這麽巧，你也在這裏？”

聽到熟悉的聲音，曲易臉上的笑容下意識僵住，随後又下意識地将視線轉向了景若遠。

景若遠察覺後，狐疑地看她一眼。

曲易皺了皺眉心，這才轉身朝向一側，看了眼，果真是陳窈。她臉上笑意有些僵，“陳窈。”

陳窈穿得單薄，身上就一件紅色的針織連衣裙，裙子很貼身，襯托之下身材就顯得前凸後翹，再加上腳下的高跟鞋，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高挑。

陳窈一步步走近，腰肢似無意般自然擺動着。

曲易不知為何，直覺就是陳窈等這一刻等了許久了。她甚至有了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她又跟蹤自己？

她臉色有些難看。景若遠也發現了，這個人出現之後，曲易心情很不好，或者說她很不高興這個人的出現。

這種神色景若遠還是第一次在曲易臉上見到。在他的認知裏，曲易是一個十分照顧自己朋友感受的人。

前陣子和同桌成曉森聯系，兩人聊了聊近況後，不自覺地就聊起了曲易。

景若遠聽得出來，成曉森十分敬佩曲易，話裏話外都是對她的崇拜。那種崇拜，不是男生對女生的愛慕，而是很直接熱烈的敬佩。

景若遠知道她人緣很好，但是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粉絲迷般的存在。他問成曉森原因。

成曉森也說不出什麽具體原因，“大概就是那種人格魅力吧。比如這麽多年來的聚會，每一次都有很多同學，有些女同學不怎麽說話，進了包廂就自己一個人悶悶地坐在角落裏，曲易就會特意跑過去和她們聊天，找她們玩游戲。她能很好地照顧到每個人的情緒。說實在的，這麽多年，其實聯系比較頻繁的就那幾個同學，之所以每年都去參加同學聚會，我敢說有一大半的同學都是因為曲易才去的。”

景若遠聽了之後久久沒有說話。他喜歡的人，一直都這麽暖人。

所以他只猜到了一個可能性：這位所謂的陳窈，曾經踩過她的底線，或者即将要踩她的底線。

雖不知具體原因，但景若遠對陳窈的初次印象等同于糟糕。尤其是見她很自然地自己身旁坐下後，景若遠聞着那嗆鼻的濃烈香水味，皺眉。

這桌子本來就四個座位，陳窈坐在曲易和景若遠中間無可厚非。

曲易雖不喜，可也只好詢問道，“你怎麽也在這裏？”

陳窈笑得花枝招展，“剛剛和同事路過這裏，她有事先回去了，我本想過來吃個飯，沒想到進門就看到了你。”

曲易倒是說：“那叫服務員過來吧。”

三人先前邊吃邊聊，其實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陳窈看了眼桌子也知道，忙說：“沒事，你們聊，我等會去隔壁桌……”

曲易雖然想答應，可也知道這樣子一來會更尴尬。都是認識的人，陳窈又過來打過招呼了，再她一個人過去隔壁桌子吃，仿佛他們排斥她一樣。

曲易只好說：“你不介意的話，就在這裏吃吧，正好我叫了甜點和水果，一起吃點。”

陳窈這才笑着答應了，“好！”随後，她将視線轉向景若遠和周廷，“這兩位是……”

曲易指了指身旁的周廷，“這位是周廷，其實我們都一起玩過游戲，游戲裏怼我菜怼的次數最多的就是他。”

陳窈笑着朝周廷點點頭，“你好，我是陳窈，你有一次誇我打野打得不錯的那位。”

周廷點頭，“嗯，有些印象了。”

陳窈将目光轉向身旁的景若遠。景若遠抿着唇，神色淡漠。

曲易說：“這是景若遠。”你心心念念想要見的人。

陳窈乍聽這名字，十分意外的模樣，“啊，你就是景若遠！不知道你還記得我不？我是陳窈，加了你微信的那個。”

景若遠雖然将她的名字忘記了，但是說到加微信，自然就記起來了。他根本不想加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實在是看在曲易的面子上。

他淡淡回道：“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