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小玉擡起頭,她被吓壞了,她以為...都很萬全的。
“殿下,求求您,求求您。”她向前爬着,試圖拽着祈靜的裙角。
祈靜哂笑,這時候怕了?
陷害她的時候怎麽不怕?
她側開身子,“說吧,為什麽陷害本宮?”
小玉圖什麽呢?她年齡也不小了,在宮裏伺候了她這麽多年,若是貪圖富貴,早就走了,若是為了出宮,那她也快了。
究竟為了什麽?!
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泛出一抹蒼白。
祈靜低頭,恰好對上小玉驚慌失措的眼。
小玉一言不發,只是說着,“求殿下了,求求殿下。”
紅唇輕輕上勾,“不說?”她松開我茶杯的手,慢條斯理的擦去掌心的水痕,“你以為我就不能知道了嗎?”
小玉充耳不聞,還是不說,抖得越發厲害。
祈靜也不想再和她花功夫,“點香,把她給我帶下去,關死了。”
真是禍患,祈靜閉上眼。
帝王心思,果真善變。
他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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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她未婚之前,就已經與其他男人不清不楚,那她和安國公府林家的親事,就完了。
他想挑起林家與高氏之間的争端?
高氏已經遠離朝堂許久,倘如不是為了小七和她,根本就不會蹚進這趟渾水裏來。
小玉又是為了什麽呢?
點香換了熏香,打開木窗,涼風徐徐。
祈靜看着她忙活的身影,招招手,湊近說道“點香,你去打聽一下最近小玉和誰走得比較近。”
點香心神一晃,女子淡雅的體香襲過來,她愣了愣,“哦,好。”
前朝遺風,文人雅客愛風騷,俠客豪傑多爽朗。殿下,似乎則是婉約居多呢。
她不自覺走了出去。
日光刺破白日夢,她回了神,哎?要她幹什麽來着?
哦,對了,查小玉。
也忒是想不開,點香搖搖頭,她忽然又想起了些什麽,這次不管小玉為了什麽犯下大錯,殿下身邊都會空出位子。
本來就是四大宮女,如今雨柳被發還了回去,死生未蔔,小玉又犯了錯,便一次空了兩個人出來,帝王是極可能在中間動手腳插幾個探子的,誰來填補這個空位呢?要不要禀報主子呢?
還有,查小玉,要查到什麽樣的地步?
也是她不仔細,居然一不留神,就被這個貌似忠良的丫頭鑽了空子。
她可差點被小玉害慘了!
這下子,雖然不至于任務失敗,也是要受一頓責罵的。點香咬牙,先查吧,宮裏沒有不透風的牆。
天空晴朗,乳白色的弧線優美淺淡。
紅牆青瓦,花木草葉聞風而動,一牽一吸之間,今日的事情很快被呈到了各家主子的案頭。
點香很快就呈報了消息,最近小玉同禦林軍內一位長相俊美的軍士交好,兩人頻頻來往。等到點香想去提人的時候,卻發現那軍士已經是不知所蹤。
“你不肯說,就是為了他?”祈靜把從小玉屋裏搜到的做了一半的衣裳扔到她面前,似笑非笑。
小玉萎靡着的精神瞬間繃緊,“殿下,奴婢千錯萬錯,和他無關,若是殿下執意怪罪,那都是奴婢的事情。奴婢願意以死謝罪。”
話音剛落。小玉便往一邊的柱子撞去。
點香手疾眼快,及時扯住了小玉的衣袖,小玉幾日未吃飯,軟綿綿的,自然是僵不過點香的。
“想死?”祈靜還在繡着自己的嫁妝,一死了事的,都是太容易,活着,才是最艱難的。
銀針刺破指尖溫軟的皮膚,殷紅的血珠慢慢從傷口滲出來,祈靜嘆了一口氣,放下針線,用帕子沾了血,而後擡眼望向那已經攤成一團的小玉。
“哭什麽?本宮許了麽?”
小玉詫異,祈靜向來是軟軟弱弱的性子,不争不搶,對宮人也一向是能輕處發落就從輕發落,這是她第二次見到祈靜這般說話。第一次是雨柳的事情。
對上小玉的雙眼,祈靜只覺得疲憊,敢情還是個糊塗的。心涼之餘,祈靜也覺得難受。人已經不見蹤影?呵,她唇角勾起諷刺的笑。
什麽愛情?!
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罷了。
“你知道麽?他已經不見蹤影了。”
小玉心驚,“什麽,”她甚至激動的想要強撐着站起來,“他不見了?”
清淚兩行慢慢從眼角溢出,“不可能,你騙我。”
祈靜繼續繡着嫁妝,語氣平淡,“人已經丢了,本宮不需要騙你。”
小玉癱軟,“不會的,”她搖着頭,“不會的,三郎不會負我的,我們約好了的。”
“不會什麽?不會負了你?你們約了什麽?出宮?”
祈靜聰慧,寥寥幾句話就知道了大概。
“值得嗎?”她看着小玉,“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什麽所謂的海誓山盟?”
小玉說不出話來,眼前發白發暈。
祈靜笑了,極淺。
她不相信什麽愛情,也不相信什麽盟誓。
男人是靠不住的,她早就知道了,在男人眼裏,總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比如,權勢。
這個道理,母妃走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拖她下去吧,找了三皇兄,處理便是。至于要不要再添宮女,告訴三皇兄,随後本宮自會去尋他。”
金色的鳳凰栩栩如生,那是祈靜的嫁妝,一個不相信愛情的少女的嫁妝,
點香心驚膽戰,這樁事情以一種異常高調的方式開了頭,卻在祈靜這裏如此平淡的收了個尾。
但最讓她覺得莫名怪異的是,祈靜不相信愛情。為什麽呢?
就算她這樣的人,也有放在心上的少年郎呀。
可祈靜,卻是心死如灰。
她要嫁了國公府,真不知是好是壞。
這邊祈靜處理了事情,西山的獵場上,更是暗潮洶湧。
祈七和祁疊一輛馬車,但祁疊去就是為了刷一圈存在感,滿足一下他母妃黃氏的願望,祁疊
很有分寸。
他也不會特意往帝王面前湊,開玩笑,帝王看見他就來氣,萬一真讓人把他拖出去打了板子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祈七下馬車的時候,祁疊晃着二郎腿,“七弟,今年這天氣,聽說風很大,你注意些。還有,要是大哥得罪你了,你還多寬心些,他就那樣,被養慣了。”
祁疊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祈七笑笑,“知道了,五哥。”
“那你去吧,你五哥我要回去補個覺,可困死了。”
馬車遠去,小雙站在祈七身後問道,“殿下,現在我們去幹什麽?”
祈七仿佛看見了什麽,眼尾上挑,“先應付過這一波再說。”
小雙似有所感,擡起頭,打中間的一輛馬車晃悠悠的朝他們駛來。
黃色的簾子被手拂動,一個男子的臉便露了出來,“喲,七弟啊,你怎麽在這啊?”
“大哥。”祈七行了禮。
男子臉上滿是玩味的笑,盯着祈七“七弟今年怎麽想着來了?”
祈七不卑不亢,臉上是溫和的笑,“就是想來看看。”
小雙蹙眉,這大皇子怎麽總看着她家殿下?
“七弟第一次來,不如我給七弟帶個路。”男子摩挲着指上的玉扳指說道,眼如鷹隼,鋒利的很,盯在祈七身上似乎要盯出個洞來。
“不用了,謝謝大哥。大哥還帶着皇嫂和侄子侄女,我就不去了。”祈七推辭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男子也不好再強為難他,“那大哥就先行一步了,有事就來找大哥。”
祈七淡淡笑了笑。
男子雖然遺憾,但還是拉上車簾,閃身後退,露出一絲夜明珠的光。
小雙目送着馬車遠去,這大皇子,是個什麽意思?
旁邊小成子義憤填膺,替她解答了這個疑惑。
“小雙姐,你不知道,這大皇子,是個葷素不忌的。看着人模狗樣,只要是顏色好看的,不論男女,少有——”
“住口。”祈七面色嚴肅,“在外非議皇子,死罪。”
小成子喏喏退下,也知道是自己錯了,萬一給主子留下把柄那就成大過了。
小雙脊背發寒,葷素不忌?只要顏色好看?不論男女?
她們跟着祈七在獵場外走動,小雙看到七皇子含笑的俊秀側臉,忽地懂了。
雖然她見多了宮裏頭的腌瓒事,可是——
他怎敢!
高氏還未敗落,他們怎麽敢!
走到附近無人處,小雙忍不住開了口,“殿下受了這般多的委屈,是奴婢來遲了。”
祈七漫不經心撇過去一眼,一舉一動都是合眼合宜的君子風範,“不要提了,別告訴阿姐。”
祈七生得好,從小時候就是這般,貌若好女。大皇子什麽時候生出的邪念他也不知道,他小時候,母妃留下來的人手還能多少護着他和阿姐,折損了不少人,他才能平安活到這麽大。也是幸好,等他母妃的人去了七七八八的時候,大皇子也被封了出去,多少收了些心,只要避着,便是無事的。
小雙難受,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殿下一個人怎麽捱過的?”
她看着眼前風光霁月的少年郎,怎麽樣也想象不出他曾經獨自一人承受這些委屈。
祈七漫不經心的神色收斂,眼神鋒利,不置可否,“阿姐已經夠辛苦了,別拿這些事情去煩她。”
他唇角的笑很涼很淺,直到小雙應下,三人才繼續走向獵場。
祈七提前打聽過的,安國公及世子身份尊貴,住在離帝王最近的大帳裏,他不受寵,安排的就比較靠近邊緣角落。不過無所謂,這樣反倒有利于他在暗處觀察。
春獵第一日,帝王盛駕,左邊是騎着棗紅大馬的祁疊,右邊則是大皇子。
“黃貴妃這一雙兒子在這春獵上,可是要大出風頭啊。”諸如此類,議論聲此起彼伏。
祈七端起盛滿梅子酒的酒樽,一口飲盡,酸甜的酒液順着喉嚨流淌而下。能坐在皇帝身邊的,始終只有唐皇後,這些人,果真是瞎了眼!他抿抿嘴,唇色泛着誘人的光澤。
場上沒有參與議論的,是唐尚書一家還有——安國公府。
唇紅齒白的少年一身紅色錦衣,招搖的緊。祈七看了又看,總覺得配不上自己的阿姐。
除了長得好看,怎麽看起來一無是處呢?
林喬早感到有視線在他身上來回掃過,他遍顧全場,順着視線暗暗追蹤過去,在角落裏看見
了青色廣衫的少年和他背後的一婢一侍。
這是?七皇子?
那青衣少年眉眼間和他手裏祈靜的畫像有幾分相似。
林喬唇角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祈七只覺無語,這紅衣少年好像知道他的不高興似的,粲然一笑,招搖更進一層,惹得他面色又黑上了幾分。
林喬那張臉的殺傷力,果真巨大,貴女圈裏雖然都道林喬花心,可那張臉,誰能抵抗得住呢?
這一笑之後,頻頻看向林喬的貴女又多了些。
祈七眨眨眼,這麽招搖的人,自家阿姐是個婉約文靜的,嫁了真的好嗎?
春獵都是套路。
皇家為了彰顯自己的威儀,勞民傷財,聲勢浩大。
樂在其中的,只有帝王一個罷了。祈七撇撇嘴。
大皇子一得空,灼熱的目光又像附骨之龃黏在祈七身上。
得不到的又在眼前懸挂着,當真叫人是欲罷不能。
祈七習慣性的無視,強忍下心底的惡心,這麽多年都忍了,不差現下,他只追着林喬看,試圖從這個人一舉一動裏看出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阿姐說過,聽到的未必可信,不如自己去看看,君子美德不外露不聲揚,蘊含于內,而光華自溢。他驀地一笑,嘲弄一般,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是如此迫切的希望林喬是個不一樣的浪蕩子,是個良人。
他,希望阿姐能好好擇一良人終老。
祈七掩飾似的又是一口清酒入喉,小雙有些急了,“殿下,莫貪杯。”
祈七笑笑,很是溫和,“沒什麽的,本殿心裏有數。”
小雙不再勸,不經意的朝大皇子看了一眼,滿是厭惡,什麽東西,憑什麽作踐到高氏的頭上!
林喬端着酒樽晃悠悠的就朝祈七走過來,紅衣耀眼,一時間,場上的衆人都被吸引了過去。
“你就是祈七?”林喬沒用敬稱,顯然是已經喝醉了。
雖然即使是清醒時不用敬稱,也不會治他的罪。
“世子喝醉了,你們周圍人難道不看護嗎?”祈七聲音不大,但是生氣卻是誰都能聽得出的。
喝醉了的人哪裏管這些,林喬扯着祈七的袖子,“你可真好看。”
祈七徹底黑臉,“還不過來,把你家主子帶走。”他沖跟在林喬身後的小厮道。
林喬卻是死了心的要黏在祈七身上。
哎,別說,這七皇子看起來瘦瘦弱弱的,還挺有力氣的,不容小觑,林喬險些被他甩了下來。
祈七差點繃不住,跟這位未來姐夫比,“胡鬧”的祁疊算什麽!
祁疊: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祈七是學過一兩招防身的,林喬撲到他身上那一瞬,他差點沒控制住直接把人摔出去,可眼下,人在身上挂着,就像樹袋熊一樣,怎麽樣也分不開了。
肉眼可見的,祈七怒了,俊秀的臉變成淺淡的番茄色,像個小小的調色板,什麽顏色,什麽滋味,粉彩竟呈。
他不能甩,祈七深吸一口氣,這是他姐夫,打殘了他阿姐就要買單的,不能打,祈七你不能動手。
祈七喚了小雙,“你去騰出大帳來,備上醒酒湯。”他艱難地騰出手,理了理被弄亂的衣襟。
沒有看見暗處林喬的偷笑,就是嘛,這麽端着,累不累啊,這才有點小少年的模樣啊。
林喬也不是賴在他身上,若是真賴了,恐怕祈七現在就該倒在地上。他歪歪扭扭靠在祈七身上,醉言瘋語,沒幾個能聽清楚。
“你們就是這樣看護世子的?喝了這麽些酒,也不勸勸?”祈七一腔憤怒惱恨。
“這...”小厮吱吱喏喏,時不時偷看林喬兩眼。心底欲哭無淚,他們家世子,分明千杯不倒,萬杯不醉好麽!
看在眼裏,祈七更覺火大,這小厮怎麽如此愚笨,他家阿姐恐怕還要費不少心思。
這邊黏黏糊糊,全場矚目,但無人插手——除了,大皇子。
他冷着臉走過來,“世子少喝些。”他試圖把林喬從祈七身上拽開。
林喬一腳蹬過去,迷迷糊糊,“你誰啊,本世子認識麽?”
祈七莫名有點想笑,心底暗爽,他這姐夫還有可取之處。
大皇子深吸氣,醉酒的人,不能計較,不能計較。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次小爆更。
恢複更新,請多愛我一點點,小可愛們。
日常求收藏,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