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末了,他還是放下了手,他沒有敲門,也沒想過直接推門而入。

祈靜會生氣的,他直覺。

但他不敢敲門。

他靠在門邊上,縫隙中透出安神香的香味,缱绻又令人心安。他數着自己的心跳,覺得自己真是不可救藥,但還是,靜靜的靠在那裏,一動不動。

許久,他嘆了口氣。

書房的燈亮了又熄。

算了,明日起來再和她說吧。

祈靜休息的雖然早,但是做了一夜噩夢。

夢裏頭,母妃摟着她,給她編發,黃銅鏡裏,人影模模糊糊,母妃絮絮說些什麽,“下一輩子,還是做澄兒吧,靜兒。”

祈靜反反複複驚醒。

有時候是那個溫柔的女聲,“讓靜兒先去我那邊吧。”母妃點點頭,她卻抓着母妃的衣衫,怎麽也不松手,最後還是母妃把她送了過去。

有時候是見血的那天,明黃的龍,母妃活了一輩子,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驕傲又溫柔的,最後,她也沒給他一個青眼。

再次驚醒,已是天色大明,可算是熬過了漫長的夜晚。

她朝榻上看過去,卻沒見到被衾,昨日她午時貪涼鋪上的玉簟倒是還在,林喬呢?

他沒回來麽?

“春秋,春秋,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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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床上下來,進來的是小雙,“殿下可是忘了?春秋昨日告假了。世子爺昨夜歇在了書房,今早現在應該還在練武場呢。”

小雙給她挽着發,祈靜蹙眉,世子為什麽不回屋子睡?

“昨日的晚膳你可按時擺到桌子上了?”

小雙回道,“擺了的,世子爺也用了膳食。”

祈靜點點頭,“今日發髻不用那麽麻煩,簡單些便行。”

“是。”

祈靜又翻出那套頭面,上好的玉料觸手溫涼,細膩得很,她看了片刻。

“一會兒我們先去演武場。”

小雙點頭。

祈靜忽然想到不對,“那點香呢?春秋是告假了,她呢?也告假了嗎?”

小雙說這裏也是面露疑惑,“奴婢也不知道。何嬷嬷今早親自交代的我,點香可能要出去幾天。”

“罷了,先不管她。”

祈靜思索着,點香看着不像是要出什麽遠門,怎麽會突然就消失幾天呢。

其實想要知道為什麽,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問林喬,可她不想,一點也不想。

誰想不用去演武場,林喬便已經出現。

他一直在門外守着。

見到祈靜,竟然覺得有些詞窮,“那些流言,”他猶豫了半天,才說出口,“你也別放在心上。”

祈靜搖搖頭,“我自然不會的,但世子爺下次再整出這些事情,能否提前告訴妾身,也讓妾身有個準備。”

祈靜在安國公府,鮮少用妾身兩字,雖然,妾身自稱可能更合規矩。如今她這般合規矩,林喬卻有點憋氣的難受。

祈靜見他面色不佳,以為他不放心,“世子爺放心,高氏不會在意。”

是了,祈靜立在安國公府能如此作為,大半原因還是高氏的鼎力支持。鄭氏如何憐惜她,也不會無緣無故就把府裏大權放給她,簡單的說,只要高氏一日不倒,祈靜在安國公府就能一日立得穩穩當當,地位不可撼動。

末了,她為了打消林喬的不安,斟酌半天,本着利益,說道,“若是世子真的喜歡上誰,不妨納進府裏,妾身絕不為難。”

她忽視掉心裏那些不平,其實或許她自己都沒發現,她是有些羨慕徐楓玲的,有些小嬌縱,聰明機靈,母親寵愛,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并且真的很勇敢。

她眼底掠過一絲不明。

但她不是,她是一直被忽視的靜和公主,她學着,人總會要慢慢冷靜下來的,事情不會因為你一個人的不喜而改變。

這樣說,似乎是一個最好的選擇,皆大歡喜。

林喬有了美嬌娘,而她則能在安國公府過得更好,不會因為此事,與安國公府之間産生龃龉。

所以,把那些小情緒抛下,很值得,不是嗎?

祈靜一直知道,不要為了什麽事情格外波動情緒,因為最後都是要負責的,而能負責的那個人,不是任何人,只有你自己。

祈靜不想試。

林喬心裏蹿出小小的火苗,但他還是笑的,“殿下放心,謠言終歸是要止住的。假的就是假的。”

祈靜看向他,“哦?世子爺想怎麽樣止了流言?”

白玉扇子遮住唇角的笑,“那就讓她們看看什麽才是真的。”

祈靜挑眉,“靜和拭目以待。”

她吩咐小雙的事情卻沒有喊停,畢竟,萬一林喬的法子沒奏效呢?若是奏效,雙管齊下,效果只會更好。

京裏的謠言有些想轉風向了,祈靜知道,這恐怕是林喬派過去的人,只是還有幾家在裏頭攪着渾水呢,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住的。

小雙的事情也辦的不錯,大皇子府近來屢屢從小倌館和青樓招了美人過去,男女皆有,不過這些人去了拿了大筆的銀子,卻沒幾個回來的。

恰巧,被找過去的某個青樓的頭牌不知道是哪家富貴公子的小情人兒,吃香得緊,幾日不見,那小公子鬧心抓肺,竟然尋了過去,結果猜猜,人是在哪找着的?

京城外亂葬崗!

衣衫那個叫褴褛啊,身上青青紫紫,嘴角腫破,睜着雙眼,散發着臭味,明顯死了有兩天了。

小公子當場被吓暈了,一連幾天都起不來床,原因無他,那裏頭,還有好幾位他的姐姐心肝兒們。但大皇子得罪不起,他是閉緊了嘴巴,下人可沒啊。

這件事最開始隐隐密密在茶館驿站傳,後來人們茶餘淡飯之後,竟然也會提起來。

這可刺激多了,大皇子府為什麽朝這些人動了手?

啧,男女之間,不就哪樁子事嗎?有人提出疑問,還有小倌呢?難道和王妃有關系?

添油加醋,這事傳的就快了。

還有大皇子府哪個下人家人說,大皇子有些癖好,喜歡青澀鮮嫩的男孩子,這嘛,事就大了。

百姓們之中,兩種說法兼有之,王妃不确定,但大皇子肯定是有問題了,那方面的問題。

事情發酵開來的時候,往往是攔不住的。

大皇子妃黑這張臉,這個蠢貨,這時候竟然還給她抹黑!下人關于大皇子的事情又是她授命偷偷頭了出去的。不然怎麽樣?她名聲要毀光了。

京裏有些人竟然說她因愛生妒,故意下了狠手,呵!

她咬牙,眼底戾氣橫生,她本來不是家裏的嫡女,門戶又低,用了些手段才頂了嫡女身份,若不是門戶,也不會嫁了大皇子,隐忍負重這麽久!她辛辛苦苦熬了這麽多年,怎麽沒看出大皇子還能更蠢!他都不會處理幹淨嗎?

她着手安排事情,船破了,換條便是,她可不死板。

關于大皇子不行的傳言便愈發沸沸揚揚。

連居在深宮的貴妃黃氏都見着小宮女背着她咬耳朵,杖斃殺雞儆猴之後才得了安靜,她傳過祁疊。

“你大哥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一些。”

祁疊接手了近一半原本屬于大皇子和黃氏的勢力,這種事情,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黃氏愈發刻薄,“你大哥都這樣了你還不作為!真是個沒良心的,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沒用

東西!搶不過老三就算了,連你大哥都護不住。”

祁疊低着頭任她數落,他其實也做了些努力,但好像有人推波助瀾,也架不住百姓對皇家八卦的熱心,根本無濟于事,反倒派去的人惹了一身騷。

但他不會說,因為沒用,黃氏恨不得沒他這個兒子。

因為黃氏懷了他,李氏才有了可乘之機,和黃氏并為貴妃,這是黃氏的恥辱。

一個沒有孩子家世不高除了貌美一無是處的妃嫔憑什麽和她一樣?但她不能對李氏動手,所以,遭罪的,只有祁疊。

“母妃還有什麽事?沒事的話,兒臣先告退了。”祁疊格外平靜,由着黃氏用各種惡毒的話罵他,她的親生兒子。

黃氏更加氣憤,氣粗脖子紅,“不孝子,你給本宮站住!”

卻見祁疊轉過身,朝宮門處走過去。

黃氏氣急,随手抓起桌上的硯臺就砸過去。

暗色衣衫上血跡慢慢洇染開來。

黃氏才知道自己恐怕做的有些過了,她心中惶恐了一瞬,轉眼又想到,她怕什麽?她可是他親娘!

祁疊轉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黃氏語氣兇惡,“看什麽看,不就是砸了一下?你有本事踏出宮門試試看。”

祁疊沒有說話,轉過身去,只是漠然踏出宮門,再也沒回過頭。

祈靜聽小雙彙報着成果,比她預想的還要熱鬧,也不知道有幾家下水了。“去查查吧,另外,後日一月之期就滿了,讓小季來見我。”

小雙應下,馬上就去辦事。

下午倒有個意外之客,林喬又一次來了。畢竟往日的白天,林喬可都是連影子都見不着的。兩人就這那次謠言說開後,就不怎麽見面了。除了一日早晚膳在一起吃,晚上林喬是徹底睡在書房了。

“世子怎麽來了?”祈靜學了中饋之後,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拿出棋譜研究上一會兒,卻又來了林喬。“世子怎麽想起來了?”

林喬見祈靜素袖掩細腕,雖是對他說着話,眼睛還在棋譜上落着。

他心底有點吃味。

本世子好歹也算得上風流倜傥,京城裏那麽多人也喜歡本世子,怎麽如今連那幾張破紙也比不上了?

他真是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

喬喬: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靜靜:你再說一遍,方才我沒聽清。

喬喬:娘子喜歡下棋呀,回頭我也學學。

靜靜:夫君有大志向。

喬喬:那是那是。

作者: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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