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渾身的酸疼,祈靜停在一層大臺階旁。

冷汗從額上溢出,她睜開眼,腳腕處鑽心的痛意傳過來,她忍不住低聲驚呼。

衣衫有些破損,灰撲撲的,祈靜大致掃了一眼,手臂上青青紫紫,斑斑駁駁,頭被護的還好,倒是沒什麽傷。

她朝着臺階上看過去,最要命的還是打鬥現場。

小雙不過緩息片刻,就又已經攻了上去,伴着她的動作的還有無數的藥粉,被祈靜撒了藥粉的兩人顯然行動慢了些許多,避閃不及,吸了藥粉面色潮紅,東倒西歪,春秋抓住契機,兩匕送了他們出局。

林喬那邊則有些不妙。

他為了攔下對祈靜的攻擊生生受了一掌,更重要的是,他用的趁手的武器白玉扇子也被随意扔在了臺階不知那一角。

之前以攻為主,現在則是反守為攻。

多虧得春秋和小雙摻入戰局,壓力頓減。

林子深處忽然傳來一聲鳥叫,凄厲非常。

黑衣刺客對視一眼,對方的援兵來了,他們不再糾纏,迅速脫身而去,沒入林子那裏。

林喬氣血有些上湧,小雙順着石壁向下瞧過去,“殿下。”

祈靜吃力地發出些聲音,“我還好。”

林喬忙走到她身邊,替她查看傷勢。

羅襪上透出了暗沉沉的血色,他只不過是輕輕托起,祈靜面上就皺成了一團,顯然是疼極了的。

筋骨損傷不大,他瞧了祈靜一眼,也算是大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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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護衛高聲喊着,“世子。”

林喬輕柔的把祈靜的腳放下,裙角理好,“本世子在這兒,快點過來。”

護衛匆匆忙忙趕來。

“把那兩個刺客屍體帶回去,給本世子查,仔細的查,本世子一定要知道這次誰動的手。”

“是。”護衛抱拳,這次的事情是他們大意了。

“麒麟衛聽命!”

山下林喬其實還放了些人,誰知卻是山上遇險。

“把那幾個逃竄的刺客抓回來,還有一個看暗哨的,也給帶回來。”

林間閃過幾道暗影。

人終于散了個幹淨。

小雙身上的藥粉用光了,只能暫時瞧一下子主子傷勢。

祈靜那樣子顯然是不能走了。

林喬再看過去,她已經是疼昏了過去。

小雙和春秋多少都有些傷,讓她們背祈靜簡直不可能。

不過考慮片刻,他就不再遲疑。

背上祈靜,往臺階下一步步走去。

她很輕,輕的有些不可思議。

也算是姑娘家裏高挑些的人了,怎麽這般輕。

他忽然想起往日裏她裹着素腰,盈盈不堪一握,她太瘦了,弄得像是他對她不好一樣,之後要補一補。

春秋拾起白玉扇子,記得給自家世子爺給捎帶回去,小雙不愛言語,就跟在他們身後。

林喬每一步都踏得很認真,很穩很穩,生怕摔倒。

祈靜疼昏了的時候,連夢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紅。

“疼。”她唇裏溢出一絲兩絲抱怨,真的很疼,跟她跪了一夜的膝蓋一樣疼。

微熱的氣息吹拂在林喬的耳畔,少年也不過十七八,眼睛亮亮的,“乖,很快就不疼了。”

祈靜的聲音很輕,若不是他離她極近,恐怕就會忽略過去。

原來她也知道疼啊,林喬抿着唇,舌尖頂緊上颚,這次,他絕不會放過幕後之人。

祈靜真的很聽話,林喬見她沒再喊疼,再瞧過去,她竟然又昏昏沉沉的趴在他背上了。

“傻子,知道疼要說,不要閉着嘴怎麽都不說,你是鋸了嘴的葫蘆嗎?憋得那麽緊幹什麽。”林喬的聲音也很輕很輕。

他知道背上有些溫熱的東西,順着血液,一并慢慢流進了骨裏去。

“朱雀大街那邊,有好多好玩的和好吃的,下次我帶些回去給你,好不好?”

今日的事情,終究是他虧欠了她,本來就是他想借機破個謠言,誰想竟然遇見刺客。

山腳下的百姓驚異恐懼,一個人身上挂着彩,背上卻還背了一個人,從山上走下來,鄭氏忙迎上去,焦急問道,“靜和怎麽了?”

“從山上滾落,疼昏了。”林喬唇角又溢出些血,氣血上湧但他沒有調息,徑直背着祈靜就下了山,哪裏會舒服。

“喬兒,你沒事吧。”鄭氏本見着林喬看着沒什麽傷勢,卻突然唇角溢血,也是吓得急了。

林喬搖搖頭,“孩兒沒事。”

鄭氏與何嬷嬷一并接了祈靜進了馬車。

一纨绔走過來。

“世子這是怎麽了?”

林喬掃了一眼衆人,索性身份已經暴露,他也不再顧及。

“沒什麽,山上遇見歹人了,內子受了些傷,現在急着回府,不便再在此逗留了,改日再敘。”

不過一兩句,林喬便命馬車夫駕着馬車往回趕。

纨绔挑眉,“啧,這麽急?看起來還挺恩愛的。”

不管靜和公主殿下是故意以身涉險還是什麽其他的,不得不說,現在,世子的心在她身上了,是個厲害的女人啊。

這麽多人看見林喬一步步背着公主下來,恐怕這公主失寵的謠言啊,不攻自破了。

不過和他有什麽關系?他吩咐着家仆,“走了,今天看了場戲,不虧。”

“爺,咱們去哪?”

那纨绔摸摸鼻子,“廢話,自然是萬花樓了,紅兒姑娘現在應該能接客了吧,走,喝酒去。”

祈靜是被安國公府世子親自背下來的,這一點,看到的人并不少。

“世子當真寵愛公主。”人群中漸漸的,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

而中間冒頭打反的,“說不定就是做個戲,人家其實不願意。”諸如這樣的聲音,很快就被,“那麽多臺階你試試,不是真愛誰能背了這麽久?”給反駁回去。冒尖的人很快也被林喬之前部署下去的人給抓了,聲音便和諧了不少。

但是,老話說的最是好,日子是自己的,怎麽說是別人的。皇宮豪門的生活日複一日被街頭老百姓猜測着,卻不一定有人能夠真正猜到或者了解身處其中的感受。

勾心鬥角也好,強作笑顏也罷,都是別人的。

“查清楚了沒有?誰家的?”

林喬的雙眼有些發紅,實際上,氣血上湧還好處理些,但他卻是,不足一月就又發了狂。

裘七半跪在林喬身前,他是被急招回來的。

“查到了,是大皇子。”

“行蹤是怎麽洩露出去的?”

“安國公府門前一直有人盯梢。”

林喬绛紅色的衣袖一甩,“把最近門前這批護衛給換了,你不在,做事都給做成這個樣子了。”

裘七回道,“是。那大皇子怎麽處理?”

林喬十指關節發出脆響,“把那些暗衛裝在盒子裏給他送過去,要讓人親眼看到大皇子打開了盒子。”

裘七毫無波動,“是。”

點香告假回來,自家主子竟然虛軟軟的躺在了床上,“誰幹的,少夫人,奴婢替你宰了她去!”

祈靜腿上換了新的繃帶,春秋端着盆血水往外倒。

祈靜着寝衣,靠在床頭,身上那些小傷已經用了金創藥敷過了。

人,才剛醒。

“你怎地回來了?本宮還好,也是些小傷。”

點香抿緊唇,“少夫人,奴婢想請去北疆。”

祈靜吃了一驚,“北疆?你可是想好了?”

點香漫開一絲毫不在乎地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活着就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求少夫人成全。”

昏黃的燈光下,祈靜瞧着點香的臉,出了神。

點香其實比她大不了多少,脾性活潑開朗,做事也是極有分寸的。

這樣的丫頭,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過,為什麽想不開想去北疆呢?

北疆,北疆。她忽然想起了林喬身邊那個沉默的抱劍男子裘七。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或許對有情人是這樣的,但是對祈靜這樣不準備分出心思給情愛的人而言,風花雪月,皆無關。

“你仔細思量好了就行,本宮不攔你。”

點香并不是她的人,她一直都心知肚明,但是點香莫名其妙的想走了,還是來給她請辭,讓她難免有些,算了,都是多想,多想無益。

祈靜攔不住,也沒有立場去攔。

點香給她磕了頭,“少夫人從未難為過點香,這份恩情,點香記下了。”

祈靜身邊,不作死就不會死。

祈靜難免有些猶豫,“是因為,世子身邊的裘七嗎?”

點香怔愣,“是。”

祈靜沒有問點香什麽時候喜歡上的,這些時日又去做了什麽。

她只是淡淡道,“北疆苦寒,記得多帶幾身衣裳。”

祈靜看着點香出去了。

她似乎很是堅定,從不後悔。

祈靜微微嘆了一口氣,越是高位,越不能對真心産生渴求,越渴求,越容易死。

而她,必須活着。

吃了藥,交待了些小雙事情,她便也睡下去。

林喬這時才從屋外走進來,裹着涼意,屬于深秋的涼意。他有些貪婪的瞧着她,也不伸出手。

目光從光潔的額頭一直打量,游走在溫軟輕紅的臉頰,有些潤紅的櫻唇。她有些單薄,有些憔悴,林喬知道。

但當目光掃到祈靜外露的手時,他便皺緊了眉,漆墨的眸子裏竄出滔天的怒火。

祈靜的手上,白嫩的肌膚有紅腫青紫的傷痕,即便上了藥,也格外可怖。

林喬輕吸了一口氣,把眼底湧現出的紅給死死逼了回去。

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要想發狂也要在等等,等他好好修理了那個蠢貨。

他站在那靜靜看了一會兒,輕輕合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喬喬:大皇子要為他的愚蠢付出代價。

靜靜:腳傷了,疼,真疼。

作者君:我的親女兒哎,沒關系,兒子,上,給你媳婦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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