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大皇子為何要朝我們動手?”鄭氏百思不得其解。
林喬沉默立在桌子前,安國公也在那裏,此次妻兒逢此難,又臨近出征的時候,他眸子裏漫上一股子冷意,他倒是想到了些什麽。
“大皇子春獵那事,是你幹的?”
林喬搖搖頭,“不是,除了那日白天踢了他一腳,我就什麽也沒幹了。”
“這大皇子,真是夠了。”鄭氏不舒坦的很。
安國公舒了眉頭,“幸好命無虞,但此事也不能這樣放過去了。”
林喬眸光一閃,說起了另一遭事,在成親時大皇子那杯酒。
“他怎敢如此為難你!”鄭氏很是生氣,拍着桌子站了起來,“你也不跟我和你爹說,這次事情,必須讨回來一個公道。”
安國公又擰緊了眉,“次次出手,步步緊逼,不能再放過他了。”
他和夫人都将要出征,留下兒子一人在京城內,雖說不能替他謀劃好所有事情,但拔掉幾個總是想對他下手的人,也是必要的。
林喬摸着腰間的白玉扇子,心裏頭思量着,神色極其冷淡。
“喬兒,還有一事。”鄭氏喚過他。
“我請了天機大師再測算一下,命數有變,你的狂症,或許是可以治好的。”
這消息讓人心神一震。
“當真?”安國公驚異。
鄭氏說着說着,眸裏頭就含了淚,“真的,喬兒還能像其他人一樣,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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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眼底的血色又有些壓不住了,他有些狼狽地轉過身,遮掩過眼底的神色。
鄭氏只當他是聽到消息太過欣喜,也耐着心等他緩過來。
“不管怎樣,要好好的走下去,喬兒。”鄭氏笑着說道。
林喬點點頭。
“娘,爹,沒事,我先回了。”
林喬的聲音有些沙啞,他還是背着他們。
鄭氏又好笑又難受,她的喬兒是真的長大了,他會像他的父親一樣,總有一天,能夠一個人獨立支撐起安國公府。
“你去吧去吧,夜裏記得關了窗。”
“好。”
林喬心底有點暴虐,說實話。
他不是太在乎自己的病會不會好,人嘛,或者逍遙一日便是一日,想那麽多作甚!
但也難免,那些被刻意遺忘的東西再次浮現出水面,或許骨子裏,鄭氏還是說的對的。
他很想動手,好好把大皇子作的孽給還回去。
就像是心裏破了一個大洞,無論什麽樣的消息都被不能填補上空缺,情感變得尤其匮乏,混沌的黑白變成一抹淡淡的灰翳,籠罩着整顆心,整個人。
他不信奉以德報怨。
真的,至少現在,他不相信。
春獵那夜沒有對大皇子動手是因為有人已經給動了,但是他的仇,始終要自己去報。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他閉上眼,眉心皺起,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因着主人的用力,格外明顯。
大皇子不該動他的親人的,真的不該,這是他的底線,一直都是。
當看見祈靜從階梯滾落的時候,林喬突然覺得有那麽一刻,他一點也不想再控制。
“大皇子妃那邊聯系上了嗎?”
裘七的身影閃現在月色下,“已經聯系上,約定達成,最遲後日就動手。”
林喬唇彎了彎,“是嗎?派人盯着她,不老實就直接逼着她動手。”
裘七領命。
按照他的估計,明早安國公下朝之後就會直接觐見皇帝。
這次,帝王總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是緊要關頭,他搪塞不了,不是麽
可還不夠,還差些,他一定要把把大皇子狠狠恩進去。
帝王處置,輕則罰俸禁閉一年,重則貶為庶人,但黃貴妃在,貶為庶人基本不可能。
但他還不甘心,還不行,再加一把火,他要把之前的帳全部清空掉。
祈靜第二日起的時候,着實是吃了一驚,點香正侍在她床頭,“你回來了。”
祈靜本欲用手支着身子做起來,卻猛地一軟,手臂酸疼腫脹,整個人往後倒去。“仔細點。”點香忙向前跨出一步,扶住她。
“還有,奴婢昨晚就回來了。”點香嘆了一口氣,“少夫人小心些,千萬別使力氣,醫女說您經絡受損。”
祈靜瞧了眼自己的身上,基本是被白紗布纏得滿滿當當,寬大的寝衣被穿的竟然有些撐了。她微微活動了一下。
嘶。
腳腕疼得要命。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本宮的腳腕?”
“無事,多養養。”點香忙道,“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祈靜松了口氣,拖着身子靠在床榻上。
稍稍緩息了一會子,她模模糊糊想起昨晚的事情,“你回來了不久就又要走,先去歇着吧,讓小雙先過來。”
點香也忙着準備出征,也不客氣,“是。”
她轉身就出去,“我去讓小雙端了清粥進來,少夫人莫擔心,這次事情,世子一定會給您交出一個公道。”
祈靜彎唇,蒼白的臉上露出清淺的笑。
小雙端着清粥走了進來,“殿下,先嘗些清淡口味吧,傷口吃了鹽辣會再度發炎。”
祈靜笑笑,“這敢情不錯,剛剛風寒好了不久,才嘗了點葷腥,這可又給戒了,回頭我都能去寺廟清修很多天了。”
小雙嗔道,“殿下你還說,下次那麽危險的事,就別做了。”
祈靜淡淡一笑,“當時也是沒法子。誰做的?”
“已經查到了,大皇子。”小雙眼底露出一絲狠色。
她已經把事情傳回去給家主了,之後保管大皇子讨不了好。
“哦?那他出手是為什麽?”祈靜也有點不解。
“因為春獵的事情。”
祈靜倒是沒想到,這事居然還和她有關,她還以為是安國公府的仇家呢。
“聽小雙的意思,安國公府不會善罷甘休。也好,讓大皇子好好嘗些苦頭。”
小雙嘆口氣,“可不是,另外,小季先生今天殿下還見麽?”
祈靜這才想起這樁子事,她的那些事情還不能停,她吸了口氣,“見,當然要見。”
她雖然格外虛弱,但是眉眼堅毅,有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人只要想活着,就會有一種生機,勃勃自發,人就是這樣,艱難求生,只要有信念,便是再柔弱,也難以攻克。
珠簾設在榻旁。
“殿下,小季先生到了。”
“進來吧。”女聲從珠簾後傳來,淡定沉穩。
小季先生擡頭只瞥見一角淺青色衣衫,便趕緊低下頭。
“殿下,這是這個月的賬冊。”她從懷裏拿出一冊淡藍的線裝本,雙手交給了小雙。
緊接着,珠簾裏頭就傳來嘩嘩的翻頁的聲音。
小季脊背繃得很緊,儒雅的藍長袍生生抛開了潇灑,穿出了一種擠在一起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翻動書頁的聲音猛地一停,賬冊被整理放在桌上。
“小季先生,哦,不對。”祈靜的聲音裏帶着笑。“應該尊稱一位季掌櫃了。”
小季繃緊的脊背猛地一松,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汗涔涔。
他笑了笑,“謝殿下賞識。”
祈靜透過珠簾看着隐約透出來的人影,滿意的笑笑,“本宮很期待小季掌櫃的作為。”
小季卻仿佛想起另一樁事情,“殿下,玉體是否安康?”
祈靜挑眉,看了一眼小雙,她受傷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了?
小雙點點頭,“殿下是被世子爺背下山來的,不少百姓都見到了。”
小季忙補充道,“是的,京城裏的流言也少了不少呢,都說殿下是極得世子寵愛的。只是殿下負了傷,我父親擔心的緊。”
祈靜淡淡一笑,“讓你父親不必擔心,本宮并沒有什麽大礙。”
小季颔首,“殿下可有什麽需要交代我們去做?”
祈靜想想,“暫時并沒有,若是有,小雙會去找你們的。”
小季領了命。
“小雙,送小季掌櫃下去吧。”
小雙領着淡藍色的瘦弱青年往外頭走。
祈靜坐在珠簾後,半靠在榻上一動不敢動,真的疼,單是從床上移到榻上,就廢了她不少力氣,傷口那裏隐隐泛着酸麻,畢竟多少扯動了一些。
她嘆口氣,繼續去看堆在桌上的另一摞冊子。
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發絲兒略略閃着金色。
一人在窗內,一人在窗外。
林喬就立在那裏沉靜地看,看着祈靜慢慢翻動冊子,看着她因為扯到傷口微微皺起了眉,看着她修長的手指在光下閃動,看見青紫的腫塊和她虛弱的臉頰。
“盡快吧。”林喬眼底的血色已經完全退了下去,只有一夜難眠留下來的血絲,他面上又恢複了纨绔的老樣子,只是到底經了這麽件事情,總有些不太一樣了。
“是。”一道暗影閃過去。
就像林子裏曾閃現的那幾道一樣。
“他還想要我怎麽樣!”大皇子妃惱怒的要死,她摔了屋子裏頭的瓷器,瓷片碎了一地。
人還在那裏大喘着粗氣,“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你為什麽不跟我說?為什麽!”
一個不起眼的內侍站在那裏,吞吞吐吐地說,“我也是為了咱們的孩子考慮。”
“呵!”大皇子妃哪裏不清楚?誰把這個怯弱的男人送過來的?不就是在提醒她嗎?
大皇子妃砸碎了屋子裏能砸碎的一切東西,她沖到男人面前。
“你真的是為孩子好嗎?”她獰笑着問。
作者有話要說:
先辦掉大皇子,為我親女兒鋪路。
當親媽作者可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