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林喬一臉冷肅,如臨大敵。

其實,本來不該有這麽多的,這麽多的課業,是整整這一旬累積起來的。

在國子監,他,全部寫了。

但是,全部沒過!

夫子說,他認不出來林喬的字。

夫子說,他的答案和那個誰的答案一模一樣。

夫子說,這一旬假期回去寫,必須寫完。

他抿唇,看起來竟然有些委屈。

夫子說,寫不完就寄信給他娘。

可是這麽多的書冊,這根本就寫不完。

其實,是他寫不完,光翻這些書,就基本要耗去大半時間。至于策論,他根本不會寫。

要是讓他寫,也很簡單,一兩句話不就可以搞定了嗎?稅務重了就免稅,有貪官就連根拔起,先以利誘之,露出馬腳,再直接拉下馬。

當然,他肯定是不能這樣寫的,但是那些文绉绉的寫法,他真的不會。

翻了沒一會書,他的耐性就徹底告罄。

“是以聖人處什麽我怎麽知道?它考聖人聖人都不一定知道行不行!”林喬推開書卷。

聲音有些大,祈靜從看策論的入神裏驚出,“世子,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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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不能真的不寫,為了這種事情,要是夫子給他娘寫了信,他裏子面子不是要丢光嗎?

本來,他喊祈靜也只是為了讓她把策論思路給理清楚了,不拉下課程。

可現在…

林喬擡起眼,“夫子出的題我不會,還找不到,是不是出錯了?”

祈靜皺眉,“什麽題啊?”

林喬把題推過去,“喏,就是這個是以聖人處什麽來着?聖人說沒說過,誰知道?”

祈靜掃了一眼,脫口而出,“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林喬提筆,墨色濃淡一點一點寫上。

祈靜這才注意到林喬的握筆,姿勢很對,看得出來,安國公府應該給林喬請過專門的書法先生。

但是那個字,祈靜這才想起鄭氏先前說過的話,“喬兒字寫的不好”,她又看了一眼,吸了口氣,若不是知道林喬現在在寫什麽,她真的認不出來。

這個字,一言難盡。

林喬并未注意,只是覺得,時間省了,不翻書了。

嘗了甜頭,他才覺得有些希望。

“那這一道,道沖而用之或不盈,下一句?”

“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祈靜眼神複雜。

這位世子爺,武力高強,經商頗有頭腦,之前小季掌櫃問過她好幾次是誰給她想出了這麽個法子,身份顯赫,除了有些風流,但這個她也沒親眼見過,誰能想到,讀書卻讀成了這麽個樣子?

燭火還在亮着。

“這一句,吾十有五而志于學。”林喬輕輕抽了一口氣,有點眼熟啊,下一句什麽來着。

“下一句是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對不對?”

祈靜眼底有些難以言盡的意味,“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林喬欣喜,“對對對,就是這個。”

他邊說,手裏頭的毛筆動的更歡快了。

“你不知道,夫子是自己出題,外頭答案都買不着,除非會背,否則做這個,要了命!”

祈靜表情有些微妙,是啊,我看出來了。

有了答案,林喬還是寫的很快的。很快就只剩下策論了

他擰眉。

祈靜笑問道,“世子爺準備怎麽寫?”

林喬攤手,狼毫沾了墨,“不知道。”

“諸葛亮無申商之心而用其術,王安石用申商之實而諱其名論”。

他把題目念了出來,“這什麽意思?”

祈靜有些吃驚,她只是以為,世子不愛背書,但她還是解釋道,“所謂申商,指的是戰國時期輔助韓昭侯改革的申不害和為秦國變法圖強的商君公孫鞅。”

“哦,”林喬一臉冷漠,“所以呢?”

他真的是一無所知。

祈靜解釋道,“這二位都是戰國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和刑名之法的忠實執行者。法家講究嚴苛的刑罰治國。要緊執行者心狠手辣,不惜歹毒殘忍的手段。諸葛亮沒有他們二位心狠卻用立刑名來治國。王安石改革制定了十分嚴厲的規定,但是為了不背負惡名不承認自己用的是法家學術。”

“嗯。”林喬點頭。

祈靜不敢抱什麽希望,只得試探問道,“世子懂了嗎?”

林喬理直氣壯搖搖頭。

祈靜覺得祈七簡直不要太省心了。

她只能把語言簡練,“就是一個人不想用刑法,卻立了刑名,一個人想用也用了刑法,但是不承認自己用的是刑法。”

林喬這次主動點點頭,“懂了,但是—”

祈靜心裏浮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下一秒預感成真。

“我還是不會寫。”林喬說道。

祈靜只得再給他剖析,“這其實就是一道對歷史的論述……”

等到她講完,手邊已經拾掇了一杯水,林喬倒的。

“謝過世子了。”

林喬很認真的看了她一眼,“那不是很簡單,審時度勢嗎?”

祈靜笑笑,“但不能直接說。”

林喬猶豫,“按理說,我是不會的。”他拉過書冊,刷刷地寫了起來。

少年眉眼有些疲憊,但還是極富神采的。

林喬控制的很好,全篇只有十分一是有關話題的,剩下都跑了題。

畢竟,他是個纨绔。

他在那裏寫着,祈靜也沒看,只是說到,“世子爺雖然暫時聲明不佳,可日後未必如此。讀書習字,通文擅武,世子日後必定要名流千古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帶着笑。

林喬飛快看了她一眼,改了想法。

剩下的策論可以随便寫去糊弄,但是,本世子還是要學會的。

“那這道題,你怎麽看?”

書房的燈亮了一夜。

天剛明。

林喬小心的準備搖醒祈靜,太晚了,她身上有傷,還整養着,到後來精神頭便越來越不好,最後他寫去了,她竟然直接睡了。

但是書桌有些涼,并不合适。

“世子,對不住。妾身,我不是故意的。”他的手剛碰到她,她便醒了。

“無礙,你先回去休息吧。”林喬擺擺手,喊了小雙春秋進來。

祈靜撐着身子,“世子可是全寫完了?”

林喬笑笑,“寫完了。”

祈靜也擺擺手,“那我就先回去了。”

簡單梳洗,祈靜掙紮着困意,睡了過去。

林喬卻是沒有睡的,他不睡也習慣了,況且,離他早上練武的時辰也不遠了。他敲着桌子,“那邊人聯系好了?”

暗影裏頭竄出影子,“聯系好了。”

“行,那就保持消息聯系好,北疆的戰報我要第一時間知道。”

“是。”

黑影以為沒事了,正準備融進去。

“等一下,你知道,裘七和小肆都去了邊疆,這樣子公主殿下那邊我就騰不出人手來。”

黑影頓住,“是。”

“小肆的空位一時半會兒也沒人能填的上,春秋畢竟還差了一大截,上次的事情我就不說了,這次你派人守着府裏些,尤其是殿下那邊。動态就不用經常給我彙報,主要是保證安全。”

“淮南閣我們的人進不去。”

“那不用管,只要她安全,剩下的都不用太追根究底。”

“是。”

黑影領命退下。

祈靜再醒過來的時候,驚覺得日光有些刺眼。

“這是是什麽時辰了?”

小雙和春秋聞聲進來,“回殿下,快要午時了。”

祈靜皺眉,她本來,只是想小憩一會兒的。

“你怎麽不喚我?”她記得她叮囑了小雙用膳之前半個時辰務必把她喊起。

春秋答道,“是世子爺過來,攔住了小雙姐姐。說讓殿下好好休息。”

“世子爺呢?”

“世子爺正在花廳那邊等着您過去用膳呢。”

“先快些幫我梳洗了。”

小雙颔首,“是。”

到了花廳那邊,林喬果然正在那裏坐着,“來,先用碗清茶,中午膳食不如早上的清爽。”

他眼尖,先瞧見了祈靜。

祈靜看見他眼底之下格外濃重的黑眼圈,皮膚愈白,便愈明顯,“世子爺沒休息好嗎?”

林喬腰間還挂着那白玉扇子,随着主人的動作一搖一搖的,“嗯,懶得休息了,先去練了劍。等到去了國子監,晚上在休息。”

“嗯。”

祈靜坐了下去,“世子爺的先生怎麽叮囑的?”

林喬笑笑,有些勉強,拿起茶杯擋住嘴角,“要本世子多練字。”

“哦。”祈靜毫不吃驚,若是她,她也會讓林喬先把字練了。

她想起來鄭氏的叮囑,只覺得頭疼。

“世子爺龍章風姿,都說字如其人,世子爺若是是能勤加練習,必定日後會成就一方大家。”

祈靜說起話來,也是黑白颠倒,明明是先有字,再看人,說好字,誇字如其人。

怎麽到她這裏,就恰好颠倒了個囫囵?

小雙:我總覺得我們殿下學壞了,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林喬咳咳,“吃菜吧,菜已經布好了。”

祈靜嘆口氣,斂起秀眉,看向桌子上。

桌上的菜,恰巧,基本都是她愛吃的。

她揚眉,平日裏用膳,她可基本是樣樣兼顧到,沒什麽忌口,也沒表現出愛吃什麽。

她可不相信,這是湊巧。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讓我圓潤的滾去練字吧。

林喬的字體,估計是醜的和我如出一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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