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食不言,寝不語。
用罷膳後,林喬是呆不了多久就要走的。
他交代道,“中秋宮宴不用太過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我等到中秋宮宴前就會回來,你也不必過于勞心。”
祈靜正在飲茶,“嗯。”
她想了想,估計自己下午是見不到林喬的,又叮囑了句,“世子爺記得練練字,母親很是記挂。”
林喬繃着臉應了聲。
“世子爺給的人的資料呢?”
春秋遞過來一本卷宗。
這麽厚?
“這是整個京城有名的設計建築者名冊以及他們曾經做過的建築,另外,還有請他們施工的價格。”
小雙接過來放在祈靜旁邊的紅檀木桌上。
天就要冷了,在頂多一個月半差不多就不能再動工了,這件事情不能拖,否則,整個冬天祈靜都只能一直把這樓爛在手裏。
她差不多花了一個下午,挑挑揀揀,終于選定了一個滿意的。
“就這位師傅吧。”
小雙會立刻把她的消息遞出去。
這下子,府裏頭可真是誰也沒了,只有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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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揉額頭,疲憊的嘆了口氣,上午都在睡,下午再忙,晚上實際也沒多麽困。
她仔細思量了留給她的一個半月多的時間,暗自下了決定。
“春秋去把我的行李收拾了。我明日起就要去寺廟上住上一段時間。”
“少夫人可您的傷?”
祈靜擺擺手,“無礙。”
住在府裏對她限制不少,沒有在外頭行事方便。
“可這…”春秋想起世子的話,我離了府,少夫人的話就是府裏頭最做主的,擡起眼,她又瞧見祈靜雖然疲憊依舊優雅的側臉,只能無奈道,“好,我這就去收拾。”
“去吧。”
祈靜盤算了盤算,發現僅僅住在安國公府,她能做的事情畢竟還是太有限了。
諸如看一下那邊暗衛的訓練,再比如那邊事情的經營謀劃,稍稍需要注意點隐秘的,在安國公府裏,她都做不了。
至于有人跟着她,這是肯定的,但是小雙之前跟她說過,這些人可以被甩掉,在淮南閣出手的情況下。
這便不是什麽太大的事情了。
她閉上眼,想想宮裏頭的祈七,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昏昏沉沉的,竟然也睡了過去。
祈靜坐着馬車,從安國公府駛過朱雀大街。
“停下,我要去那樓裏買些吃的。”祈靜喊住車夫。
車夫便在樓那邊停了下來,小雙攙着祈靜下了馬車,春秋也準備下去。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來,也很快,不用這麽興師動衆。”祈靜整整白色的帷帽,束着素腰,便往樓裏去。
“娘子要些什麽吃食?可是帶走?”掌櫃笑呵呵問道。
“我家娘子要一兩棗糕,三兩豆沙餅,另外再添一壺籠秦淮。”小雙說道。
掌櫃的撥撥算盤,“好咧,總共是白銀三兩。籠秦淮好喝,我們店裏還新出了一款果酒,喚作月籠沙,娘子可要嘗嘗?”
小雙笑着推辭了他,“不用,就這樣。”
“那請娘子往包間裏先歇一會,籠秦淮還要現做,不過您別擔心,至多一刻鐘便好。”
祈靜颔首,小雙便引着祈靜往樓裏包間走去。
“二號包廂。”掌櫃的高聲提醒着。
二號包廂裏頭,是有人的。
“小姐。”一黑一白兩個人影行禮,恰巧是一男一女。
“殿下,他們兩個一會一個扮作您的樣子回去,一會一個護着您往淮南閣名下的別院過去。”
“好。”
祈靜先換了衣裳。繁繁複複繡着連理枝的白色衣衫被換下,祈靜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簡裝從屏風後轉出來。
“殿下,我為您绾發。”祈靜的頭發被纏成了個發髻,下邊散着,上邊用一只白玉簪子固定好。
那女子也沒閑着,對着祈靜,先是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拿起瓶瓶罐罐不消幾分鐘,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祈靜便映在鏡中。
小雙拿着脂粉在她面上敷了薄薄一層,又執着眉筆特意将祈靜的秀眉畫得更為淩厲。
這一番倒騰下來,鏡中便映出了一個少年人的樣子,極其陌生。
祈靜簡直難以相信,這是她自己。
她本就是颀長的身形,身高還被靴子強行拉伸,整個人放在男子中也算上中等。
處處完美,只有一個破綻,她面上彎出抹笑,鏡中的小公子邊也在笑。
她出了聲,卻還是女聲。
“這聲音怎麽改?”
那女子已經換上了那一身衣裳,祈靜這才注意到她們二人身形有些相仿。
那個“祈靜”也是笑着,“這聲音怎麽改?”
竟然和她一般,別無二樣!
祈靜便滿意點點頭。
包廂外有人輕聲咳了一聲,小雙動作更麻利,從袖子裏掏出個錦盒,裏面放着藥丸,“殿下,這是變聲丸,但三天就要服一次。一定要記得。”
小公子祈靜接過,先打開來服了一丸,才納入袖中,再開口已是雌雄莫辨的少年音色,還帶着些清朗,“放心。”
“殿下那邊就交給你了。”小雙轉頭對男子交代,她雖然武功不高,但綜合方方面面,卻是最适合被派到祈靜身邊的。
“是。”男子抱拳。
小雙給女子帶上帷帽,祈靜看着那張和自己極其相仿的臉掩在了薄紗下,輕輕嘆了一口氣。
小雙回首,“少主珍重。”
包廂外,掌櫃的又吆喝起來,“您的豆沙,棗糕,籠秦淮可都在這裏了。”
“得咧,您慢走。”
不消一會兒,有人敲響包廂的門。
黑衣男子靠在門後,身體緊繃,顯然正在戒備。
三長一短。
黑衣男子這才放松下來,開了門。
閃進來的是掌櫃的。
“少主,馬車已經備好,就在後門。前頭那輛馬車已經走了,暗衛也是。”
俊朗的公子哥祈靜瞧見盤裏還有把扇子,稍稍一展開,遮住唇角,“那就走吧。”
掌櫃的親自領着他們到了後門,施了一禮便回去了。
黑衣男子坐在馬車前頭,揚起鞭子,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沿着石子路向遠處慢悠悠駛去。
祈靜在院子裏等到了恭候已久的季掌櫃和王掌櫃。
“淮南閣近來怎麽樣?”
這身份真是方便。
祈靜前段時間收到了舅舅的信,在京城,淮南閣也是供她驅使的。
“回少主,一切運行良好。少主交代的事情也在查了,只是好像我們查着,有人也在毀這證據。往往是晚了一步。”
說的便是有關于她母妃高氏有關的往事的人與物證了。
“查吧,總是能順藤摸瓜找出人的。”祈靜手指摩挲着扇子。
不自覺,竟然仿了林喬的樣子。
她似乎有點失态,忙把手放下。“現在京裏頭的消息最靈通的是哪家?”
季掌櫃答道,“放眼我朝境內,首當屈指的便是風雪樓,據說總部被設設在京城,可一直查探不出來。”
祈靜眯眼,“風雪樓?”
“是,少主有所不知,此樓從北疆到京城,甚至淮南,上至高官秘史,下至百姓秘辛,少有不知。”
“他們賣消息嗎?”祈靜問道。
“賣是賣,也看等級。有些消息價值千金。”
“哦?有意思。”祈靜笑起來,一雙眼睛光彩流轉。
“怎麽聯系?”
“京北有一家空置宅子,敲門,暗號是五短一長,有人問您,風吹塞上雪,您回答,春渡京北寒,接着便有人引着您去找消息,只是被蒙着眼,很難判斷,到底在京城哪裏。”
“嗯。”祈靜颔首,“朱雀大街那邊的施工,讓小季盯着,你們都別插手,免得被人捉到馬腳。”
季掌櫃和王掌櫃主要也是來拜見主子,送些人手伺候,其他倒沒什麽,淮南閣還有事,他們也就沒有久留。
祈靜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出來,目的有四。
一是探探消息局勢,二是巡一下她的嫁妝鋪子,三是看看她自己的勢力培育的怎麽樣了,四則是趁着京城裏各處宴會熱鬧,也瞧瞧有沒有可用之才。
她先在此處略作休整,便大搖大擺地帶着仆婢出了門。
纨绔做派她是學不來的,但是稍稍風流點,還是信手拈來的。
“您是?”
眼前俊秀的公子哥唇角漫不經心挑起點笑,“高澄。”
“澄公子,裏頭請,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來來,您這邊走,今日我們這東閣池宴您是來對了,高朋滿座,賓友如雲。”
仔細一看,可不正是祈靜,手裏頭把玩着燙金的請柬,飛揚的墨色書着高澄兩個大字。
高澄是她舅舅費盡心思給她弄來的身份,是高家的一個遠方分支的孩子,家碟也是多少占了一席之地的。
絕對夠真。
東閣池宴,京裏頭最大的才子宴會,私下裏有小秋闱之稱。
但相對于秋闱,題目則更加針砭時政。
每年的第一名都是整個王朝的寶藏。
要尋人才,這裏,不二之選。
祈靜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飲了一杯果酒,清香而不醉,果然好酒。
她舉起杯,便與旁邊的書生趁機攀談起來。
有酒,大多數時候更容易撬開人的嘴。
“高兄,今年你我恐怕都是為別人做嫁衣了。”
“這話怎麽說?”
作者有話要說:
寫文,勤勤懇懇。
我是一只鍵盤精。
明晚可能更的晚,因為要聚餐,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