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3

“挺好,還合适。”林喬一開口,那股子風流勁就又回來了。

“嗯。”祈靜低着頭,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喂,不會殿下也為臣颠倒了吧。”他還拿着那白玉扇子,輕輕一挑,眼睫漆黑又長。

倒像在勾引。

祈靜沒搭理他,“合适就好,世子本就龍章風姿,本宮也要試衣裳了。”

世子你還要再這裏留着麽?

趕人意味十分明顯。這話避重就輕的厲害,對林喬的發問視而不見,

林喬瞧了她一眼,轉身朝外頭走了出去,只有唇角,微不可見的彎了些。

“真是有意思,或許尚個公主也不錯?”

他的話音再輕不過,迅速消散,不留痕跡。

祈靜吐出一口濁氣。

“殿下?”小雙瞧她嘆息,分外不解。

“無事,宮裏打點好了嗎?”

“打點好了的,屆時您定能見到七殿下。”

祈靜又恢複了淡淡的神色。

好看便是好看罷,她方才竟然想起大婚那日林喬一身紅衣烈烈,意氣風發,果然皮相這東西,再是迷惑人不過了,不得輕信,險些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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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入屏風後,換好衣飾。

她是極淡的顏色,若是願意,簡直要淺化在水裏。

青色的衣料上繡着小花,款式不贅餘,卻都是極好的。

林喬在花廳喝茶,還翻看着那些經書。

祈靜瞧見那在日光下竟然白得有些透明的手腕,微微晃神,但收拾好就踏步走了進去。

“不錯,就是顏色淺了些。”林喬像模像樣的評價道。

祈靜淡定,“我顏色寡淡,撐不起太亮的。”

呵,顏色寡淡?林喬若是沒見嫁衣如火,信了也說不定。

“殿下當真自謙。”

“世子過譽了,畢竟世子這般,才是風姿卓絕。”

“算了,你高興就好。”

這話從林喬嘴裏說出來,與前頭祈靜那句世子開心就是截然不同,氣氛一時沉靜下來。

不是所有人都能恰好的中和活躍氣氛的,或許未來的祈靜能夠周旋在政治場上,毫不怯弱,什麽都能搭的上話,但是現在不行。

因為林喬的心思她從來沒揣測透過。

舅舅說過,他們的親事就是一場交易,明明白白,标清價碼,誰也不欠誰什麽,所以,祈靜無需再看人眼色在這安國公府。但是,從宮裏出來的祈靜心思敏感得很,怎麽可能不去體察別人心意呢?

林喬這個人,就像有一千面,你覺得他一事無成,但他武藝高超,你說繡花枕頭,但他經營謀略格外有見地,真當越挖掘,越是驚異。

但事情哪有算無遺漏?人又哪裏有十全十美?紅塵衆生,七情六欲,必然有所求,林喬到底想要什麽,他的弱點,究竟是什麽呢?

還是林喬,摸摸鼻子,“來,你看看這經書,先生又讓背呢!”

也不一嘴一個老頭了——

與在外面大相徑庭,祈靜看過去,先映入眼簾的是林喬那手字,祈靜費力辨認了半天,也沒全認出來是寫個什麽東西,也難為先生了。

“怎麽樣?”偏生林喬還很得意,見祈靜瞧見了他的字,很是沾沾自喜,“先生說我見解非常。”

當然,原話是,任何一個想走仕途的國子監生都不會像他一樣!

這般有見解,這般與衆不同,非常人可比!

祈靜沒看懂,只能勉強認出幾個字詞,這手字,遠不如小七,但她還是笑着,微微的,“世子心中頗有成算,不知是哪處見地想分享給我?”她說的委婉,分明是林喬不懂,但到她嘴裏,好像就颠了個,護住林喬點顏面。

林喬指過去,“喏,就這處,那老——先生講的吞吞吐吐,居然一句帶過了!本世子又不是生而知之,怎會知道?”

他倒是不在意,不會就是不會嘛,在家裏,他不用顧及這麽多。

祈靜便接過書,給他講解起來。

她很有耐心,也很專心,連細碎的發絲落在側顏,都沒有注意。

日頭漸漸變紅,橙色的餘輝粘稠的攀附,僅有的一丁點溫柔,也給了光芒。

林喬漫不經心擡頭,手指蜷曲翻了新的一頁,目光忽地頓住,日光鍍着祈靜的側顏,美不勝收,偏又不自知,有一些小小的東西慢慢紮根,祈靜整個人變得似乎很是溫軟,在林喬這裏。

他忽然想起祈七躍躍欲試想拉弓上馬,卻又總是繃着臉,他們姐弟倆個,終究是一樣的。

“懂了嗎?”祈靜在看這次的課業,随口一問。

“我再看看吧。”林喬應下,垂首看書,那些密密麻麻的晦澀文字連成詞,結做句,他竟然也閃過一絲念頭,讀書,也許沒那麽難以忍受。

許久,春秋輕着步子走了過來,林喬擡起頭。

書一扔,嬉皮笑臉的懶懶腰,“殿下,快該走了。”

祈靜這才擡頭,日頭再過不久便要完全墜進黑暗裏去,“是差不多了。”

她瞥見了春秋,“馬車可是備好了?”

春秋恭謹,“已經備好了,少夫人不妨先用些點心。”

祈靜看了林喬一眼,見他并不反對,疲倦的點點頭。

脖頸有些疲累,但要注意儀态,她微不可查的歪了一點頭,珠翠卻還是穩穩當當的,一點聲響也沒有。

林喬先喚了人上來,轉頭對祈靜說道,“我把東西送到書房,等一會便過來。”

祈靜點頭,“好。”

“你給殿下沏壺茶吧。”這話是對小雙說的,喚來的人可不正是她。

林喬走遠了。

祈靜忙喊小雙來給她按一下脖頸,天天坐在那裏看賬本也好,讀經書也罷,一成不變,真是累的。

安國公府又不跟其它勳貴一般,少了許多宅鬥勾心鬥角,就這樣,她也有些手忙腳亂,鄭氏派何嬷嬷給她,一是立威,二也是放權,她打理自己的嫁妝,打理安國公府,都還有些稚嫩。

用了沒幾塊糕點,她便匆匆了事。

“世子,走吧?”

“別急,我們再等晚些,掐着點就行。”林喬倒是一口一個小糕點,吃的不亦樂乎,“宮宴上,吃不到什麽的。”

祈靜知道。但是,“世子,去晚了總不好。”

“別擔心,今年父母親大人不出席,除了左相府,咱們又不要去寒暄,我的意思你懂?”

祈靜按捺住,細細把這話思量幾遍,安國公府看似顯耀,實則走在刀刃上,一不小心,便就該沒了。聽林喬這意思,居然是要把安國公府變作孤臣麽?

帝王覺得如芒在背,安國公府便不可太過搶眼。

只是,有用嗎?祈靜也算多少清楚那個男人,恐怕如此謹小慎微,安國公府也是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多疑,是帝王的通病。

“殿下莫急着,咱們只要撐到爹娘回來了就行。”這話一說,他就又不着正調了。

祈靜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吃起來。

燈火慢慢亮起來,院落裏的燈籠,像是深秋墜落的楓葉,有着濃重的化不開的美感。

馬車終于是出發了,朝着那扇宮門而去。

朱雀大街最是熱鬧。

人來人往,五彩的燈光交織着,中秋佳節,一年一度,那月呀,只躲在雲後頭,羞得只露出半張臉。

祈靜坐在馬車裏也感覺到這一路實在擁擠,賣雜耍的吆喝聲,楓糖的香甜飄進來,街市上熙熙攘攘。

“你那鋪子怎麽樣了?這可要冷了。真是的,大晚上還要進宮,不嫌麻煩。”林喬挑起簾子,好奇的往外看。

冷氣吹進來,車內的溫度溫而不暖,祈靜也好奇,她沒見過的,從來沒有。

但她是斂着眉眼的,“快要好了。”

“嗯。”林喬随口應下,就像随口問起這個問題一樣。

“殿下往日是什麽樣子,今日便也是什麽樣子,不必太過刻意。”林喬放下簾子,一并隔絕了喧鬧,馬車內暖暖的。

“宴會一完,我們就回家去。”

少年人眉眼,亮若星辰。

祈靜微微一頓,有些話,不能說出口。

有時候,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是不去求,然後漸行漸遠。

既然注定沒有結局,就沒有開始的必要,不合适的。

祈靜穩住心神。

到了宮門,果然也不遲的。

來接引的竟然是周公公,就是那位帝王身邊的紅人。

“殿下回來了,可要好好看看宮裏啊,皇後娘娘念得緊,喲,這不是世子麽,老奴看着又高了。”

祈靜微微一笑,“本宮也很挂念母後。”

“不急不急,一會就能見到了。”

周公公笑笑,“世子,咱們這邊請。”

“走吧。”林喬眉眼間少年人的縱意似乎格外多些,“本世子可惦記了禦膳房的大廚好久。”

“是是是,陛下可記着呢,特地交待了老奴吩咐禦膳房那邊給您做一道鲑魚羹。”

周公公一行便笑着往裏走。

“那青衣衫的是誰?怎麽站在了喬哥哥身邊,怎麽這般眼生?”一嬌蠻的少女問道。

“郡主兩年沒來京裏頭了,莫不是沒聽說世子爺大婚?”徐楓玲扶着婢子的手,慢悠悠往裏走。

這話戳中了少女的傷心事,她被父王約束在府裏,整整三個月,不許外出,她猛地盯上徐楓玲,惡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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