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
徐楓玲能夠理解她,若是被責罵的是她的娘親弟弟,聽了這話,她不跟人拼命才奇了怪!
“沒事,我知道的。”祈靜彎唇。
對,她是拿她沒有辦法,可是——
她眸底劃過一絲暗光,有人有辦法。
祈七站在高臺上,雖然沒有坐席,但位置絕佳,一眼就能看到祈靜那邊發生了點什麽。
他皺起眉,花心世子呢?
再瞧過去,就是祈靜對他露出一個淺笑,對着他搖搖頭,祈七只能低下頭。
可是,阿姐的唇明明血色淡了。
徐楓玲覺得,林喬要慘。
歌舞漸罷,又是一番開懷暢飲。
林喬還沒有回來,南濱郡主去了臺上,跟穿着龍袍的男人撒嬌耍癡,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事情卻猛地冒了出來。
“陛下,求您為臣女做主。”
大殿之上,歌舞聲頓消,大氣也不敢出。
撲出來的是一個女子,座位并不如祈靜這般靠前,但顯然地位也不低。
她穿着一件蠶絲做的雪一樣白的小夾衫,下身則是一條流碧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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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那件眼熟的衣服款式,祈靜約莫心裏有了底。
“這是?”高座上,男人問道。
禦史大夫穿着品級大服匆忙跪下,“陛下,小女喝多了,糊塗着呢。”
一旁禦史大夫夫人,準确的說是填房,蒼白着臉,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跪在地上的人,抖着身子。
“既然喝多了,就帶下去醒酒。”
男人的聲音有些不悅。
禦史大夫沒耽誤,立刻上前去拽女兒的胳膊。
一頓掙紮,那女子擡起頭,蒙面的白紗落了,露出一張臉來。“陛下,求您為小女做主。”
周圍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這不是庶小姐嗎?”徐楓玲吃了一驚,但當初那招人憐愛的臉蛋,下頭起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看一眼,就覺得可怖。
庶小姐也聽見了周圍人的吸氣聲,禦史大夫猛地一松手,表情就跟見了鬼一樣,“你是?”
庶小姐眼圈一紅,“爹,是我呀,宋兒。”
她忙七手八腳把面紗帶上,“求陛下為臣女做主。”
“這不是你胡鬧的地方,跟我回去。”禦史大夫很快反應過來,使了更大力氣去拽女兒,白雪般的衣衫上起了幾個皺印。
祈靜盯着衣服,眉心蹙了一下,她明明記得,最後買了這版子衣服的是嫡小姐,可現在...
兩人在那邊拉扯,或許是鐵了心,那庶小姐就跪在那裏,禦史大夫怎麽也拉不動。
“行了,別在這裏丢人現眼了。”着龍袍的男人厭煩道。
禦史大夫立刻收了手,“陛下恕罪,是臣管教不嚴。”
這話有些過分,祈靜覺得,禦史大夫好歹也是兩朝元老,怎麽會懼怕男人到這個地步,莫非手裏頭有什麽把柄被人給抓了?
那庶小姐趴在地上啜泣,“陛下,臣女要告三人,一告臣女嫡姐!”
聞言,那填方夫人竟然直接翻白眼暈了過去,場面有些混亂。
男人支着下巴,喃喃道,“哦?告你嫡姐?怎麽?”
庶小姐怯怯朝着禦史大夫的席座看了一眼,不知道瞧見了什麽,嘴唇一抖,咬緊牙,眼一閉,視死如歸般,“嫡姐下藥謀害,奪我定親信物,與狀元郎訂了婚事。”
狀元郎,據說和禦史大夫家的小姐是青梅竹馬,怎麽會有這般事情?
周圍的世家小姐驟然發出騷動。
“肅靜。”周公公扯着嗓子喊,“宣禦史大夫嫡小姐!”
又是撲通一聲,一個人影跪下,腰背有些佝偻。
“嫡小姐,庶小姐說的話可有不實之處?”周公公問道。“聖上面前,實話實說,不得弄虛作假!”
祈靜發現前幾日精神尚好的嫡小姐如今竟然有些神情恍惚。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她搖搖頭,顯然被刺激得不輕。
唐家小姐似乎想要出去,卻被自家哥哥拉住,沖她搖了搖頭。
“大膽!陛下面前,怎能混淆視聽!”周公公數落的頗有氣勢,而他背後的帝王,則抱着李貴妃,不知道在調笑些什麽,顯然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庶小姐不到是不是因為說出去的緣故,竟然眼底露出一絲瘋狂,“嫡姐與外男私會已有三年,去年偶在回寺廟的路上遭遇匪徒,是哥哥救了我們,後來,嫡姐百般糾纏哥哥,卻始終未與那外男斷了聯系。”她說到這裏有些激動,“可是哥哥明明是喜歡我的,定親那天,分明是我與哥哥見的面,我滿心歡喜,取了哥哥的信物。可她卻搶了我的信物。如今又要将我下嫁曾與她有染的男子,讓我如何甘心!”
“不是,不是這樣的,分明是,分明是你——”
“我怎麽了?姐姐,我一向尊你愛你,可你是如何對我的,百般羞辱嗎?”
“不可能,信物明明是他給我的。我沒有,我沒有和他人癡纏。你污蔑我!”
“怎麽不是,姐姐,不信咱們大可宣了那人,當面對質!”
庶小姐說完,也不管周圍人吃了一個怎樣的瓜,徑直跪下行了一個禮,“求陛下宣前戶部尚書之子,馮遠!”
馮遠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說起前戶部尚書,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整個大祁官場把他當作神話一樣,這人執掌戶部期間,整個王朝,國庫直接翻了一番,可是這般的神話,卻猛地終結,暴病而亡,英年早逝。
前戶部尚書的宅院,是裴清那個巷子裏的,是那個宅子,那棟鬼宅。
祈靜只覺得自己越發想不清楚,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把珠子串了起來,只是還少了那麽一兩個關鍵的地方,她怎麽也想不通。
不對,還是不對。
“宣馮遠!”
馮遠在父親病逝後,并沒有直接回了鄉下,而是在京裏買了個小宅院,整日游手好閑,無所事事。
見到馮遠那一刻,嫡小姐竟然和她的繼母一樣,直接暈了。
而馮遠見狀慌慌張張跑了過去,“涵兒,涵兒。”
周圍世家小姐的眼神一瞬間古怪複雜起來。
祈靜瞥了眼唐家小姐,她立在那裏,面色極冷。
唐家的那位,皇後的弟弟,好像就是戶部尚書?
“不知羞恥。”南濱郡主睥睨了下頭窩在馮遠懷裏暈着的的嫡小姐。
“帶他們下去吧,這件事情一會兒再說。”
帝王懶懶出口,打趣道,“行,南濱這兩年不見,心性見長啊。”
“皇帝叔叔。”南濱郡主小女兒般一笑。
“臣女二告,告前戶部尚書之子奸污嫡姐,害之有孕堕胎。”
徐楓玲與祈靜對視一眼,明明,當初明明是庶小姐有了孕!
“不可能,你污蔑涵兒!”唐家小姐甩開哥哥的手,“分明是你勾引姐夫,罔顧人倫!”
“回去!”唐皇後目光一閃,“小孩子家攙和什麽!”她重重的斥責出口。
大公主恭謹溫順,“母後別生氣,妹妹只是一時沖動。”
她朝着自己的夫君使個眼色。
唐家公子動手蠻快,把妹妹拉了回去,沒再讓她出聲。
庶小姐眼底染上些薄紅,祈靜覺得她狀态不太對勁。
“唐姐姐與我嫡姐自幼相識,自然信任。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後來每隔幾日,姐姐一入夜就會找不到人,第二日脖頸上還留着髒東西,她還找了醫郎求堕胎藥。”她凄凄慘慘一笑,“也正是因此,我才知道,姐姐為什麽近來格外着急狀元哥哥能否回來,還替民女操辦起了婚事。求陛下懲治這惡徒,姐姐熟讀詩書,通曉禮儀,肯定并非自願,而是受人脅迫。”
“皇後,咱們的侄女該多讀讀女戒女德了,這性子不沉穩,識人不清,怎麽能當的起宗婦?”男人摟着李貴妃,李貴妃伸出玉指,給他喂了一顆櫻桃。
聞言,三皇子面色有些暗淡。
唐家小姐扣緊了手。
唐皇後依然是笑得大方得體,“這孩子也是心急單純,才被惡人蒙騙。”
此話一出,不管事實究竟是怎麽樣,禦史大夫家嫡小姐就肯定讨不了好,一句定罪。
“來人,将這惡棍拉出去,”男人揉着李貴妃的細腰,“愛妃,你說怎麽處理?”
“陛下,冤枉,草民冤枉,陛下你聽我說,陛下!”
李貴妃風情一笑,手指在男人手心裏撓了撓,“陛下是什麽意思臣妾就是什麽意思,臣妾都聽陛下的。”
男人一個吻落了上去。
“陛下,哎呀,讨厭。”
滿殿沉寂,所有人都低着頭,皇後臉上還是那無懈可擊的笑容。
祈靜心底湧上一股不知道什麽怎麽說的感覺。
是同情嗎?
可能吧。
只有南濱郡主,不滿地嚷嚷,“皇帝叔叔,怎麽這樣啊,那這惡棍,交給我處置好不好。”
男人心情不錯,大手一揮,準了。
南濱郡主看了祈靜一眼,揚聲道,“杖責七十,無論死活。若還有餘息,扔至亂葬崗,暴曬三日,不得收屍!”
真狠!
馮遠真的有罪嗎?
祈靜不知道,但就是這一刻,她體會到面對皇權的無力,那種權力似乎生來就有,讓你比別人高高在上,視衆生為蝼蟻,翻手生,覆掌死。
它的不講道理與高傲蠻橫,一如既往。
作者有話要說:
撒嬌賣萌打個滾。
啊,今天我是一如既往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