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0

林喬沒有選茶,出人意料的是。

他一手好茶藝,大家都知道,畢竟東池宴會也是拿了個名次的,不管多胡鬧,這總是真真的。

結果,他跑去選了個琴。

祈靜失笑。

選琴就選琴吧。

之前教授琴藝的先生因為家中老母生了病,為家盡孝侍奉去了。這新先生嘛,倒是誰也不知道。

于是祈靜真是驚喜。

教授琴藝的,不是別人,正是前段時間還在外頭的裴清!

祈靜心思百轉,不是說要看海運嗎?

怎麽會在這時候就回來?

區區一個國子監,面子再大,也不會讓他這麽急着趕回來。

要知道,祈靜在信裏,可是一丁點都沒聽到過這件事情呢。

“世子。”

裴清那身白裳,罩了層石青色的刻絲外衣,整個人比東池宴會時候看起來是瘦了些的。

“裴兄。”林喬皮笑肉不笑。

他們兩個很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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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下一秒,這些個人的話題就轉到她身上了。

祈靜上前一步,微微一拜,“先生,學生林靖。”

裴清眸光一閃,姓林?和林喬走的又近?

“先生可有事?學生要去抱琴了。”林喬似乎不想久留。

“你們盡管去。”裴清找了其他學生交談。

祈靜沖他歉意一笑,跟着林喬轉過長廊。

她心裏琢磨,抱琴哪裏輪得到林喬去做?他似乎不想見裴清。

實際如此,多說無益。

裴清是混的蠻開的。

他言語诙諧,但為人君子端方,進退有度,不少人都樂的和他交好。

祈靜撚着弦,有點慶幸。

幸好這不是她每月都有一次的“嬌弱”時候,否則光撚琴弦,她手指就要脫一層血皮。

“裴先生可識得狀元郎?”

最近大火的狀元郎,有且只有那麽一位。

“見過。”

“莫非真的是長得極好?看看禦史大夫家的小姐,瘋了一樣。”一個富貴子弟說這話時,有些唏噓。

“或許。”裴清談到這個話題,淡淡的。

大家之所以敢談論,也是因為這位狀元郎的出身不高,唯一的依仗是禦史大夫,現如今也還倒了。

祈靜覺得,裴清有些避這個話題。

鐘聲響起,正式開始上課了。

大家公子,哪個不學琴?

裴清也是臨時來頂兩節課罷了,他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力,“先來一曲《梅花三弄》吧,我也好看看大家底子。”

從嚴琦開始,每人都在梅花三弄裏輪流抽了個簽,看看要彈奏那個片段。

琴聲驚起了林子裏的鳥,裴清不做評論,只是聽。

輪流的速度還算快。

祈靜發現,林喬有點黑臉。

“世子,怎麽了?”

林喬:“...”總不能說我不會彈琴吧。

“本世子有點難受。”

祈靜:“....”信了這話才有鬼。

她笑笑,“世子,馮老先生擔心裴先生初來乍到,壓不住場子,特意在外面盯着呢。”

言下之意,就是林喬不要妄圖逃課。

林喬:...呵呵

“下一個,林靖!”

祈靜來不及聽他說什麽,先往前走,“等我。”

她抽到的片段還算簡單。

“準備好了嗎?”裴清問道。

祈靜點點頭,坐下,開始撫琴。

她過得很順利,再下來時,找林喬卻找不着了。

“世子爺呢?”她快走幾步,問原本守在林喬身邊抱琴的小厮。

“世子..”小厮嗫唔,眼神飄悠,“世子走了。”

祈靜面上扯出些笑,林喬這一段時間“聽話”了不少,按時上下課,課業也是寫了的。今天彈個琴,說跑就跑?沒些個緣由,她是不信的。

“到底去哪了?”

“世子他說他身體不适,往外走了。”

祈靜笑得從容,林喬不會以為,她之前說的是騙他的吧。

她拐出門。

卻只瞧見了嚴老太師和一位夫子在長廊閑聊。

林喬呢?

插了翅膀,飛了不成?

祈靜想起來,這人是有功夫傍身的。

她在門口立了一小會兒,又折回屋子裏。

還是小厮。

“世子為什麽要逃課?”

小厮苦着張臉,“您別問,成麽?”

這小厮是知道祈靜身份的。

“我不問你現如今他在哪,只想知道他為什麽出去。”

祈靜的指尖籠進袖子,眉目淡然篤定。

小厮,小厮他糊弄不過去!

“奴從未見世子彈過琴。”

祈靜點點頭,那為什麽回報琴課呢?

“之前授課的先生,我指的是授琴的先生,是怎麽講課的?”

“好像是聽他彈就成。”

上頭,同學們一一輪過,眼見就要輪到墊底的林喬了。

祈靜打發了小厮去找林喬,自己立在原處。

“下一個,林喬!”

“林喬?”

“林喬!”

裴清立起來,腰間的禁步微微一晃,“世子呢?”

“回先生,世子方才肚疼,出去了。”

裴清沒過分糾結,他一擊掌,“咱們繼續。衆位琴藝實在非凡,但是還有進益的空間,昔年我曾聞國手撫過一曲,至今再無仙樂。各位須知,學海漫漫,仍需求索。從今日開始到本月月末,大家要将一曲梅花三弄再往上撫上一層,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月末會進行考核。開始吧。”他眉眼掠過一絲惆悵與緬懷,又消失不見。

祈靜聽到他的話眸光一閃。

林喬不彈琴?

他似乎是真的不會,那梅花三弄一月後的考核?

思慮間,裴清已然走過來,祈靜忙坐直,凝神。

“一弄叫月部分,你撫琴的速度有點收不住。”裴清一邊走,一邊提醒諸位存在的問題。

到了祈靜這裏,他停下步子。

“你的,”他斟酌着說辭,“技法無可挑剔,只是,缺少情感。”

祈靜點點頭,“學生知道了。”

“昔日有人雲,梅為花之最清,琴為聲之最清,以最清之聲寫最清之物,宜其有淩霜音韻也。審音者在聽之,其恍然身游水部之東閣,處士之孤山也哉。從容和順,為天地之正音;而仙風和暢,萬卉敷榮,隐隐現于指下。但新聲奇變,稍近時俗,然恬靜幽清亦古曲也。你可以多觀察多看。”裴清指點道。

“先生,為何梅即為高潔?”祈靜問。

裴清愣住,這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問題。“梅妻鶴子,隐世山林,超脫也。紅梅白雪,傲骨也。”

祈靜微微一笑,“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不傲嗎?”

她說的是菊花。

裴清溫和一笑。“《梅花三弄》這一曲,不同人彈起來是不一樣的。”

他鬓間的碎發晃了晃,如墨的橫眉向下壓,“它又名《梅花曲》,《梅花引》,《玉妃引》,關外彈唱時,悲涼壯哉,山林彈唱,則寂空灑脫,不同人不同心境,各有千秋。”

祈靜點點頭。

她是沒有感情的,一點也沒有,彈起來很順,但也就很順,僅此而已。

“琴音太過空泛,是難以成就大師的。”裴清提醒完,就繼續往後走。

她食不知味彈了一節課的琴,直到鐘聲再響,才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要準備期末考試了。是這半年寫文不勤了。

除了對不起,剩下的什麽都沒有辦法給小天使們一個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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