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
祈靜最多使了點手段。
為了不引人耳目,她還特意交代了動作小點。
所以主要出力的,始終都是林喬。
三日後,便有大臣上書彈劾南濱郡主。
“南濱不知檢點,亂我朝綱,侮辱皇室清名,理應驅逐。”
南濱現如今在京城可謂是舉步維艱,根本沒辦法打點關系,再者,現在為南濱說情,不是徒惹一身騷嗎?沒人敢這種虧本事情。
所以,南濱在短短一旬內,就被迫收拾行李,回了南濱去。
這件事,就這樣了嗎?
祈靜在國子監卻聽說,南濱在回去的路上遭襲,被人用毒煙毒啞了嗓子和一只眼,武功被廢,整個人算是徹底完了。
那時,林喬正在算術,察覺到她的視線,對她微微一笑。
“當初是誰尋到了我和世子妃?”
“對方抹消了痕跡,查不到。”
再結合之前林喬記得一點隐約破碎的畫面,他便揮手讓暗衛退下,沒再讓人查。
她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
祈靜手上的傷口每日都癢癢的,那是在愈合,只是忒難受。
而這種難受的感覺在那幾日敏感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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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不得讓自己掌心潰爛。
林喬讓府裏的大夫專門給配了藥,每日給祈靜用,算是減免了些,可就算如此,依然是極難熬的。
清晨。
這天格外冷。
“殿下,下雪了。”小雙走進來的時候帶着股子輕微涼意。
“瑞雪兆豐年,明年一定風調雨順。”春秋給她系上腰帶,最後披上大氅。
撐傘出門,祈靜覺得天地一靜一淨,下雪天,也是極好的。
只有這樣的日子裏,那些宮女不會去尋她和小七的麻煩,過的安安穩穩,
清清靜靜,她垂下眼睛去看手,手上似乎也沒那麽難以忍受了。新生的皮肉是嫩粉色,和冷白的手,有點迥異的違和。
“少夫人。”春秋從後面追上,塞了個手爐子給她。
“沒想到下雪下的這般早,手爐子還是剛翻出來的,少夫人且用着,回頭奴婢在尋個更好的來。”春秋笑着道。
祈靜笑笑,“走吧,先往演武場那邊去。”
如今她只有上午在府裏處理諸多事宜,下午的時候才去上課。
“少夫人在府裏若是覺得無聊,也可常出去轉轉。”
“這話是世子讓你說的?”
“世子總是冷這張臉,要面子,有些話他不會說的。”
“你這丫頭,倒是會讨巧。”
嚴琦見了她很是高興,整個國子監都洋溢着興奮的氣息。
“下了雪,路上可要仔細些。”
“嚴兄,我曉得的。”
“你這手,何時會好?”
祈靜笑笑,這一月,因着手傷,她是連課業也被免了寫的。
連貫來嚴厲的馮老先生也對她頗多照顧,一時間讓她很不習慣,只是一雙手不能靈活動了,也沒什麽大事。
“再過幾日,就撤了布條,很快便好了。”
兩人有說有笑走進屋子裏。
裴清已經立在臺上了。“你二人快些坐回去。”
這次課,林喬還在。
這人也真是身體好,只休養了幾天便來上課,半分受過傷的模樣都沒有。
若不是她心知那傷好起來至少要兩月有餘,恐怕也被他騙了去。
林喬這幾日上課總是興致寥寥,具體表現在,戶外課騎馬什麽的竟然一點都不感興趣了,每逢這些時候,都在屋裏補覺睡,大家都說,這人吶,也是要冬眠。
這節課,他也在後頭睡了。
裴清清清嗓子,“林喬,林喬。”
林喬懵着臉站起來,“喊本世子幹什麽?”
“上課了。”裴清無奈。
衆人都納罕的緊,林喬這些晚上,也不知道不睡覺做什麽去了。
琴被抱上來。
“今天咱們來點有挑戰的。”裴清笑吟吟。
但一般,這樣的人笑起來,是有人倒黴的時候。
他也不多說,拂袖,跪坐,行雲流水,按弦而動,琴聲悅耳。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祈靜搜腸刮肚,這首曲子她連聽過都沒有。又看指法,眼花缭亂。
一曲畢,“今天我們随堂檢查一下各位同學近期的成果。這段曲子,兩人合作,下課前,一組一組來尋我,一個人彈第一次的梅花落,一個人彈這首曲子,咱們判分,也瞧瞧各位本事。”
此話一出,底下騷動。
大家都傲氣得很,誰肯輸了誰去,紛紛找起組織。
嚴琦本想尋林靖的,林靖的琴彈得是相當不錯的,他們兩人合作,怎麽也能站穩前幾名。
不過,“走吧。”林喬喊了林靖,他搶先一步,和林靖組了。
嚴琦也不喜歡奪人所愛,便準備另找一人,他轉過身。
林喬睨了他一眼,拉着祈靜走了。
“你可是會了?”祈靜問道,裴清彈得太快,她甚至沒來得及記全。
“都不會。”林喬別過頭。
“不會?”祈靜一頓,“都不會?”
“嗯。”林喬的聲音悶悶。
祈靜抿唇,眼前這是自己救命恩人,她還寄人籬下,最主要的是,這人有病。
“那你會什麽?”
“他剛剛彈得動作我記住了。”林喬也有點心虛,因為分了組,所以成績是兩人均分的。
“你都記住了?”
祈靜覺得難以置信,平常林喬背個書難得尚且要死。
“嗯。”
“那世子不妨演示一下?”
分毫不差!
祈靜擡眼,幽幽道,“那世子要彈哪個?”
“哪個簡單?”
“梅花落。”
“那就梅花落。”
奇怪,林喬明明都是會的,怎麽會說自己一點都不會呢。
當林喬開始的時候,祈靜就懂了。
動作是對了,力道幾乎沒一個對的。
怪異的琴聲響起,在吸引了全班同學注意前,祈靜趕緊喊了停。
林喬摸摸鼻子,“就這樣了。”
絕了。
“我教世子吧。”
動作不對,可以示範,力道不對,只能手把手教。
一雙手覆在另一雙手上。
林喬的手,骨節分明。
當溫軟圍繞剛硬,輸的一方早已經注定。
那一刻,祈靜生生忍住了自己要退縮的沖動。
也虧林喬坐在她前面,只看得見一個發旋,看不見臉,她慢慢平穩急促的心跳。
“這一下,輕些。”
林喬動作有些僵硬。
兩人心知肚明,全做不知。
琴聲一點點流暢起來,像清泉滑過山澗,音符跳躍優美。
曲畢,祈靜收回手。
“好了,世子再練練就好。”
她的臉上不露分毫端倪。
如果,耳尖沒有發紅的話。
林喬勾勾唇,本來讨厭的下雪天也順眼多了。
悠悠的琴聲在漫天飛雪裏纏繞,旖旎而浪漫。
林喬自顧自練着琴。
祈靜則是漫不經心地彈着琴,她知道了動作,就只需要再熟練些就好。
林喬,不是不會彈琴吧?
祈靜會想起方才她說的好多個術語他都不懂,再聯系之前的逃課,暗自覺察到自己似乎知道了某個真相。
思緒散開,她回想起之前的種種。
“不錯。”琴聲戛然而止。
裴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見她停了,他又仔細說,“有些味道了。”
裴清說過,林靖的琴聲缺乏感情。
“謝先生教誨。”祈靜沒有多欣喜。
她依舊是那麽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像佛前的蓮。
“林靖可想入仕?”
“凡為士子,何人不想?”
不,這是假話,她不是士子。
裴清似乎想和她聊些什麽,“三千世界,因因果果,算不清楚了,林靖這樣子倒是讓人羨慕。”
“林靖羨慕先生的才能。”
裴清輕笑,“有朝一日,林靖之才,必定遠超于我。”
“先生謬贊了。”祈靜抿着唇。
“聽聞林靖暫居國公府?”
“是的。”
“生活可順利?”
這話問的突兀,祈靜自認林靖的身份和裴清并不算多熟識。
“尚可。先生怎麽問起這個了?”
裴清颔首,“靜和公主出身淮南高氏,我與高氏有些淵源,一位高氏故人特意托我打聽一下。”
高氏故人?不是她吧?祈靜面色有一瞬間的古怪。
裴清便繼續說了。“受人之托,才冒昧問一句,靜和公主可好?”
“我住的是前院,并未聽聞什麽,當是還不錯的。”
裴清沒再多說什麽,閑聊了兩句就又去其他同學身邊指點。
課業結束,不出意外,祈靜和林喬拿了前幾名,嚴琦比他們靠前一名,他和一位從小跟大家學習的同學搭檔。
晚膳是在國子監用的。
“謝你了。”林喬道。
這話沒頭沒尾,是謝什麽?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林喬解釋道,“我剛得到些消息,五石散在京城可是流行很久了。”
祈靜點頭。
“禦史大夫那裏也弄清楚了。禦史大夫與原配恩愛甚篤,原配死的莫名其妙,禦史大夫當時是沒準備納妻的,酒後失德,才娶了繼室。那原來的嫡小姐,也不是禦史大夫的親女兒,早被繼室給換掉了。至于庶小姐,是姨娘所出,但不知什麽時候被繼室給換成了她曾與人茍且出生的女兒。那庶小姐,之前被人鼓動了。狀元和嫡小姐的婚事,是繼室被五石散控制之後做的,至于庶小姐,怎麽和狀元摻合在一起,查的不太清。那日上大殿,是被人蹿使,繼室知道,但救不了女兒。”
這話說得有些長,祈靜給他倒了水。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讓南濱下線了,她好煩啊。
我的女主走的是事業,怎麽能被這些所困擾呢?我宣布,南濱下線,嚴琦上線,裴清上線,放心,我不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