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柏拉圖
“你身上的東西,我怎麽可能記得?”
林頌音反應不過來了,柏澤清在亂講什麽啊?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柏澤清收起本就沒什麽溫度的笑容:“昨天晚上,你說不能白白占我便宜,要報答我送你上樓,一定要送我一樣東西,強買強賣,我拒絕都拒絕不了。”
林頌音聽到這裏已經眉頭緊鎖,內心十級戒備起來,就聽到柏澤清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問我喜不喜歡草莓,我告訴你這個季節沒有草莓。于是,你說沒關系,你可以親手給我種。然後扒着我的脖子,在這裏。”
說到這裏,柏澤清面無表情地指着自己喉結上罪惡的水果。
林頌音難以想象那個畫面,她開了開口,卻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這真是尴尬他媽給尴尬開門,尴尬到家了!
她試圖垂死掙紮:“我沒有,如果我做出……你說的這種事,劉媽怎麽可能不告訴我?而且我一個弱質女流怎麽可能強迫在你身上種草莓?你要是想推開我不是很容易?”說不定就是他自己不守男德還想拖她下水……
柏澤清就這樣看她一眼,半晌才說:“劉媽當然不會告訴你,因為她根本沒有看到。”
這發生在他将她抱進卧室,将她放到床上時……如果不是她趁他毫無準備的時候,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就這樣貼了過來……
林頌音見他只回了一句,就陷入了沉默。
“你,怎麽不說話了?”她心生怪異。
柏澤清神情已經恢複如常。
“想聽我說什麽?還有,你以為我今早是去做什麽了?拖你的福,我去了醫院。”
林頌音直覺他想借機羞辱自己,“行,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被我那個了一口你有必要去醫院消毒這麽誇張?”
畢竟是她有錯在先,林頌音說話也不再硬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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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澤清早已無話可說,昨晚上,他的外套被這個女人強行霸占,身上的襯衫也被她澆濕了個徹底,還有他的脖子也被她留下了這樣的印記……
走出別墅門,柏澤清感到一陣徹骨的涼意,這十一月的天,他就這樣凍着了。
他幾年沒有發過燒,挂了一早上的水,藥瓶裏的水一滴一滴滴下來的時候,他忍不住懷疑林頌音昨晚所做的一切是故意裝瘋賣傻折騰他的。
柏澤清看着面前這個蠻不講理的人,冷笑了一聲,口不擇言道:“我何止消毒,我是去打狂犬疫苗去了。”
“你……”
劉媽上來送水果的時候,看到就是兩人大眼瞪小眼。
林頌音不是不心虛,低頭走到一邊拿起一本書來看。
她多希望雪能下得大一點,直接把她活埋是最好,如果不行,來道雷随手把她劈了也行。
柏澤清不至于把他“失貞”的事告訴劉媽或者老東西吧,那樣她還怎麽做人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垂涎他……
林頌音從沒覺得時間這麽難熬過。
好在柏澤清并沒有開口,接過劉媽的姜茶,将衣領又往上拉了拉,沉默地喝起來。
劉媽走後,林頌音即使再不願意,也只能選擇主動伸出示好的橄榄枝,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她遲疑着開口:“那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大不了,我宣布你還是純潔的,并不會因為我的一顆小草莓而有任何改變好了吧。”
說完,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小聲補了一句:“Sorry。”
柏澤清就這樣冷淡地注視着她:“你真善良。”
“不然我該怎麽做?”林頌音見他這副表情,沒轍了,破罐破摔地拉住自己的衣領,“你要這麽介意的話,大不了還給我?要嗎?你要嗎?”
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林頌音根本都不記得,為了自己不記得的事道歉,她還覺得委屈呢……
這句話之後,柏澤清愣怔住,他的目光不自然地落在被林頌音拉下衣領的頸處,過了十幾秒才僵硬地收回目光。
“別胡說了,衣服穿好,看書。”
林頌音翻開了書,但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這件事算解決了嗎?
就算她心理素質再好,在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身上種了草莓也不是一件可以讓人心上輕松的事。
林頌音真想不通自己怎麽在酒後對他做出這種事?她很确定自己對面前這個男人沒那個意思,但酒後的自己一定是誠實的,如果她沒有喜歡他,那是不是說明她可能确實有某方面的……需求需要釋放一下?
她在這裏想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對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林頌音忍了好一陣往對面看過去,她這才發現柏澤清坐在對面睡着了。
林頌音看過幾本言情小說,大多數的男主角都是醒來時很難相處,但睡相比較平易近人。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柏澤清閉上眼之後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更為淡漠。
他清醒的時候,對着別人偶爾還有不冷不淡的笑容,閉上眼睛之後倒是做真實的自己了。
林頌音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視線又不小心瞟到他被高領毛衣遮住的脖子,這個角度,她怎麽好像還看到他頸側有個……牙印?
林頌音睜大了眼睛,這個不會也是她啃的吧?但是,好像也只可能是她幹的了……
她做賊心虛地埋下頭看書,真想喊一聲救命。算了,林頌音自我安慰道:既然柏澤清剛剛沒提,肯定以後也不會再提了,她還是當作不知道好了。
十二點的時候,柏澤清終于醒了。
林頌音也小睡了一會兒。
“咳……咳。”
低啞的咳嗽聲将林頌音喚醒,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如此心大,竟然還睡得着。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随後又快速地分開。
林頌音很少在白天做夢,但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才得知了一些讓她難以接受的事,她只睡了一小會兒竟然也做了夢,夢裏似乎再現了昨晚的一些畫面:她是如何在柏澤清将她放到床上的時候摟住他,在視線裏僅能看到他滾動的喉結時,貼近那裏,最後兩人在床/上肢體緊挨着,即将分開前,她就像是咬住草莓最甜美的那個尖端一般咬了一口。
想到夢裏的種種,林頌音臉燙得像是高燒。太羞恥了……她低着頭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象,這全都是她的想象而已,興許昨晚并不至于這樣。
此刻,林頌音腦子裏亂成了漿糊,各種不合時宜的畫面在裏面亂飛,好在,柏澤清打斷了這一切。
“閱後感今晚發我郵箱。”柏澤清低下頭,将桌上的書合上。
林頌音本來以為自己會逃過一劫,但現在做什麽都比回憶昨晚的事要好,她毫無遲疑地接過他遞過來的名片。
這一次,劉媽要留柏澤清吃午餐,林頌音像是一個聾啞人,毫無反應。
好在柏澤清依然拒絕,“我有點小感冒,下一次。”
說完他又轉頭看向林頌音,“下午兩點,去車上找我。”
林頌音“哦”了聲,不知道下午又要幹嘛。如果可以選擇,她真希望今天不必再和她“一夜草莓”的對象見面……
“我們要去哪裏呢?”
下午兩點,林頌音靠在柏澤清的座椅上,直視前方問道。
柏澤清掃了她一眼,淡淡地開口:“去買你的衣服。”
林頌音側頭看他,她努力把眼神控制在柏澤清衣領以上的部分,免得她想起衣服下面的那顆草莓,會不好意思回嘴……
“可是我這兩天已經買了很多衣服了,還有,你剛剛那是什麽眼神?難道我身上這件不好看嗎?”
柏澤清顯然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下了車後,林頌音只好跟着他進了世貿商廈,她坐着手扶電梯上,仰起頭望向二樓那些品牌,依稀認出幾個明星常穿的品牌,她刷手機的時候曾經看過推送。
柏澤清走進一家s開頭的品牌店,店員見到他之後立刻熱情地迎上來。
“先生,請問是給您女朋友買衣服嗎?”
柏澤清聞言皺了一下眉頭,林頌音自然沒有錯過他這個反應,搶先一步回答:“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以為只有他看不上她嗎?她也看不上他好吧,她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柏澤清沒有接她的話,徑直地往店裏走,他對店員指了指三套連衣裙,“麻煩你,要她的碼。”
林頌音站在他旁邊,只覺得這一刻好熟悉啊,她雖然沒經歷過,可是看過不少。
這不就是偶像劇裏最愛搞的操作:霸道總裁帶着土包子灰姑娘各種試衣服改造她嗎?只是沒有想到,柏澤清竟然也會有這個愛好。
柏澤清像是感知了她的眼神,這時也垂眸望向她。
“盯着我做什麽?去試衣服。”
林頌音眨了眨眼睛,只能配合他去玩這個換裝游戲。
第一件白色連衣裙比較修身,店員幫着拉好拉鏈。
林頌音從試衣間出來,發現柏澤清就非常沒有男主角的自我修養,他的眼裏一片深沉,什麽情緒也沒有,想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什麽驚豔,那是不存在的。
她望向鏡子,試圖去感受楚雨荨第一次被端木帶着逛美特斯邦威的感覺。只可惜,站在鏡子前,她覺得自己和往常沒什麽差別……
只不過,林頌音還沒來得及發表感想,柏澤清拿起一件裙子丢給它,衣服瞬間整個遮住她的肩膀,“這件留下,去試下一件。”
……
林頌音一共試了五套衣服,有三條裙子她挺喜歡的。
她正準備回更衣室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柏澤清在她身後叫住她。
“這件穿在身上就好,埋單。”
林頌音聽到他說“埋單”,倏地擡起頭,就從試衣鏡裏看到柏澤清對店員招了一下手。
他這是要送她衣服?
“可是,都買嗎?這太破費了吧。”
林頌音是物質,但也沒有占他便宜的想法,但又擔心送幾件衣服是有錢人之間的基本操作,她如果表現得過于驚訝只會暴露出自己的沒見過世面和窮酸,于是只好故作平靜地問。
她想起剛剛在裏面試衣服,由于好奇看了一下衣服的吊牌,一件剪裁簡單的裙子,竟然要五位數……她嚴重懷疑她過去二十年穿的衣服加起來都沒有這麽多貴。
柏澤清盯着她看了幾秒,出聲說:“不破費,自己結賬去。”
林頌音瞬間變得坦然,她就知道!而且,她怎麽忘記自己現在是有卡的人了,雖然是易競的錢。果然,人是有錢了,但靈魂還是過去那個窮人的靈魂,林頌音自嘲地想着。
她拖着步子往前走,看店員在挨個将裙子疊好放進紙袋裏,她直覺自己買多了。林頌音靠在櫃臺上,支起了下巴,她分神思考着:不知道老東西看到賬單會不會生氣。
她從口袋裏找到那張卡,正要遞給店員,就看到店員面露不解。
“不用的,那位先生在您試衣服的時候已經付好錢了。”她說着拿起桌上一張嶄新的會員卡,“他在卡裏沖了二十萬,還有一點餘額,您可以給我留個聯系方式,等到下個月上新款的時候,我們會聯系您。”
林頌音迷茫地接過卡,又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柏澤清,他正背對着她站在門外。他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林頌音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搞什麽啊……”她收回視線,正準備去抱那些衣服。
店員笑得親切極了,“不用的,我們會在明天中午前将衣服送上門的,您稍等一下,我把您身上這件的吊牌剪一下。”
林頌音站在那裏任人擺布,看着柏澤清在門外等待她的背影,覺得這個人……讓人理解不了。
搞定一切後,她什麽衣服也沒拿地走到他身邊站定,只是擡頭看着他。
柏澤清對上她的視線,一言未發,半晌也只是對她伸出手。
林頌音沒理解他什麽意思,遲疑地把手也伸出來,在他始終未變的眼神下握住他的手掌,然後輕輕晃了一下,就松開。
“謝謝你的衣服?”林頌音也不知道一個得體的淑女在這時是不是應該這樣做?柏澤清好像還沒教到這裏。
柏澤清像是也沒有料到她的反應,頓了兩秒才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麽?”
林頌音沒錯過他眼底的戲谑,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看到他的臉上又露出了只在面對她時他才會有的笑容。
很淡,但是帶着打趣的意味。
“你誤會了,我是讓你還我錢。”
林頌音聞言,倒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哦”了一聲,又低頭去掏口袋裏的那張會員卡,還有易競給她的卡。
“這張卡裏還有錢,還有這幾件衣服,一共多少錢,我怎麽轉給你呢?”
柏澤清完全沒有想到林頌音竟然當真了,易家和他家是世交,為易叔叔的女兒買幾件衣服實在算不得什麽事。
門口的鏡子裏還倒映着他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勾起的唇角,他不知道原來自己現在是這樣的表情。
他沉默了片刻,想不通自己怎麽總是無聊到去和林頌音開玩笑。柏澤清的手下意識地靠近了衣領,就算易叔叔囑托他照看好林頌音,他們也該保持一點距離,像昨晚那樣的事該避免發生。
柏澤清收斂了笑容,不露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和林頌音拉開一點距離,正色道:“先欠着,我送你回去,書法老師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