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露水

柏澤清來到法國之後,作息并沒有什麽改變。

七點鐘,他起床做了一杯手/沖咖啡。

因為卧室就在林頌音隔壁,他起身的動作很輕。

他有想過要不要給林頌音也沖一杯,但鑒于她可能會在三個小時以後醒來,并且,她顯然不會喜歡這種苦澀的味道。

柏澤清想,等到他運動完以後,可以開車去幾公裏外的咖啡店給她帶一杯熱巧克力和甜點。

柏澤清在三樓的健身室待了一個半小時,運動通常可以使他保持冷靜。

最近來了法國,他似乎疏于運動了。

洗完澡以後,柏澤清下了樓。

整棟樓自然沒有一點聲音,林頌音大約還沒有醒。

柏澤清又在書房辦了一陣公,将眼鏡摘掉以後,他按了按眉心。

再擡手看表,已經十點。

柏澤清洗了洗手後走出房間。

林頌音該起床了。

柏澤清站在她房間門口,房內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柏澤清幾乎以為她又出門了。

終于,他聽到屋內傳來一陣呢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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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頌音醒了。

柏澤清背倚靠在牆壁上,在原地待了半分鐘,拿出手機。

【中午想吃什麽?】

柏澤清也不明白為什麽她明明就在一牆之隔,他卻站在門外給她發信息。

下一秒,他聽到林頌音在屋內嘟哝着。

“吃什麽?我也不知道啊。”

柏澤清就站在門外,靜靜地聽着屋內傳來的瑣碎的聲音。

他低下頭,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

十點半,林頌音洗漱完,換好衣服後出來,見柏澤清也已經換上了外出服。

“我們出去吃嗎?”她問。

“嗯,雪已經化了。”

市中心距離別墅大約四公裏,柏澤清準備開車去那家已經預定好的餐廳。

雪後初霁,車開出去沒多久,林頌音就看到街道上許多商販在賣奶酪還有各種他們自制的食物。

很快,林頌音真的看到了一整面牆上都是《小王子》的壁畫。

這其實不是林頌音第一次和柏澤清一起吃飯,昨晚只有她一個人在吃,自然不算。上一次,柏澤清帶她去補辦身份證,因為下午還要申請護照,所以兩個人中午一起吃了飯。

神奇的是,今天兩個人相當安靜地吃完了一頓精致的法餐,上一次也是。

上一次大約是因為柏澤清不小心看了她小時候的作文,所以吃飯的時候,氛圍仍然被在她家時的氣氛所影響。

柏澤清買完單後出來,就看到林頌音站在廣場中間,被一群鴿子圍着。

她手裏拿着一小塊剛剛在餐廳沒吃完的面包幹,不時揪出一些小屑屑丢到地上,周圍的鴿子不怕人,頂着肉嘟嘟的身體在她腳邊啄食。

柏澤清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才走上前。

“你想在這裏轉一轉,還是回去?”他問道。

林頌音知道他沒多久應該就要去拍賣會現場了,她用手擋住陽光,說:“現在回去睡個午覺也行。”

吃飽以後,好像确實困了。

她的生物鐘因為時差似乎變得有些亂。

“好。”

只是,将林頌音送回別墅以後,柏澤清将大衣拿在手上,卻遲遲沒有離開。

林頌音換好拖鞋,就看到柏澤清還跟個門神似的站在她身後。

見她望過來,他目光深沉。

“我要去拍賣會了。”他說。

她不解地看向他,“我知道啊。”

柏澤清站在她面前,忍住囑咐她下午不要亂跑的沖動。

拍賣會不會太久,他想,如果進展足夠順利的話,他四點前就能回來了。

林頌音畢竟是他的客人,他再怎麽要和她保持距離也不應該就這樣把她放在家裏不管。

他拍到想要的畫,立刻回來就好。

那個時候,林頌音可能還在睡覺。

林頌音說想睡午覺,但是等她真的躺到床上,發現自己并沒有睡意。

她玩了不知道多久的手機,終于覺得有點困了。

這間卧室有一整面牆的落地窗,陽光直直地照進來,灑在她身上很暖,讓她打起了瞌睡。

這一睡,她睡了好久。

被子底下傳來一陣陣震動,林頌音恍惚間驚醒,只當是柏澤清又打電話過來了。

沒想到,鄭繼寧給她打了個語音電話,他發來了他的實時地址。

林頌音握着手機,一眼就看到了地址上的“Lyon”,懵了。

他真來了?!

林頌音昨晚雖然同意他過來找她玩,但是一覺睡醒,她沒想到鄭繼寧真從柏林過來了,而且竟然已經到了裏昂。

她正發着呆,鄭繼寧的語音電話再一次打了過來。

這個時候,二十公裏外的柏澤清正在拍賣行等待愛德華·馬奈的畫作。

柏澤清向來追求效率,在一開始就以高出估價百萬歐元的價格競價。然而因為種種原因,他還是耽誤了不短的時間。

回到家時,天光已經逐漸暗淡,從車內可以看到遠處的紅霞。

裏昂的冬天,下午五點半就會迎來日落。

只是沒等他将車停下,就看到別墅的花園裏站着林頌音。

當然,不止她一個人。

就在她的面前,站着一個穿着黑色夾克的年輕男人。

大約是他剎車的動靜有些大,不遠處的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向柏澤清。

柏澤清不記得自己有請什麽維修人員,那麽現在出現在他家花園裏的男人是為了誰而來,就顯而易見了。

他的嘴唇抿得很緊,她竟然真的讓人過來找她?而且,還帶回了他的地方,這完全冒犯了他的隐私。

柏澤清沉着一張臉下了車,神色清冷地走進花園,站在兩人的面前。

在柏澤清下車的時候,林頌音的心裏掠過一種莫名的情緒,但是很快,她表情如常,沒有一點被人撞破的尴尬。

她落落大方地指着柏澤清對鄭繼寧,甚至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容:“我介紹一下,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的監護人。”

說完,她又看向柏澤清,很平靜地對上他的目光:“這是來裏昂找我玩的朋友,鄭繼寧。”

鄭繼寧将給林頌音帶的禮物放到花園的桌子上,對柏澤清伸出手。

柏澤清卻全然忽視了鄭繼寧的示好,從進花園以後,他态度倨傲地就像眼裏沒有這個人。

空氣中彌漫着無法言說的緊張氣氛。

柏澤清居高臨下地看着林頌音,終于問出聲:“你晚上會出去?”

鄭繼寧只比林頌音大一歲,還在上學,面對已經進入社會的柏澤清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只知道柏澤清是這房子的主人,也以為他們可能是什麽遠房親戚,對于柏澤清冷漠的态度,他只以為柏澤清是作為林頌音的長輩,對自己第一印象不太好。

見林頌音沒說話,他主動開口道:“我是打算帶頌音去吃個晚飯,我們久沒見面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很晚送她回來的。”

柏澤清恍若未聞,目光銳利地盯着林頌音:“你要和他出去?”

林頌音終于點了一下頭,“嗯”了聲,随後看向鄭繼寧:“我換套衣服就可以走了。”

柏澤清深吸一口氣,随後看都不看兩人,聲音壓抑着說:“跟我進來一下。”

說完,柏澤清将身上的大衣脫下,拿在手裏。

進門以後,他直接将大衣丢在客廳的沙發上。

林頌音剛剛下去見鄭繼寧,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長羽絨服,她并沒有理柏澤清,直接往她自己的房間走。

柏澤清看着她一步未停的身影,前所未有的惱火。

林頌音卧室的門沒有關,這一次,站在門外的柏澤清再也無暇顧及這是她的卧室,徑直走了進去。

這本來就是他的家。

林頌音聽到他的動靜時,剛脫掉身上的羽絨服,柏澤清這時才看到她裏面就穿着那件紅色真絲睡裙。

他無比煩躁地松了松領帶,低聲問道:“你剛剛就穿這件衣服出門?”

林頌音像看神經病一樣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不起,我沒時間去附近的教堂找修女借一件修女袍,不然我會在羽絨服裏也全副武裝包裹好自己。”

見柏澤清依然那副神情,“我真是不能理解我到底做了什麽事,讓你這麽生氣?你不覺得你剛剛對我朋友的态度很不友好嗎?”

柏澤清聞言,心口被刺了一下。

他冷聲說道:“你将一個陌生男人帶進我的家,我難道要高興?”

林頌音聽到他這句話幾乎笑出來了,“你少冤枉我,我知道這是你家,我只是和他在花園裏說話,并沒有讓他進來!”

說到這裏,林頌音一臉譏諷地看着他,“而且,你不記得了嗎?來裏昂的路上,是你親口說我可以邀請朋友來這裏玩的。”

柏澤清臉色陰郁,“你當時沒有說是男人。”

林頌音“哈”地笑了一聲,“男人?男人不是人嗎?因為有男人來找我,”她的眼神在柏澤清身上流轉,“所以你嫉妒了嗎?”

嫉妒,柏澤清喉嚨發緊。

“嫉妒?我嫉妒他什麽?”他不知道自己胸膛的火來自哪裏。

林頌音也不知道,她不會忘記柏澤清說他讨厭自己,但他現在又這個樣子……她一點也不想為他費心了。

她目光挑釁地看着柏澤清,“嫉妒他比你年輕啊。”

柏澤清盯着她那翹起的紅唇,嘲諷地點了點頭。

“嗯,我嫉妒他沒有頭腦到翹課來找女人,嫉妒他穿着一身愚蠢的衣服來引誘你?”

“愚蠢嗎?我不覺得。”林頌音沖他眨了眨眼睛,“我挺喜歡的。”

林頌音看到柏澤清抿緊的嘴唇,起伏的胸膛,他現在很憤怒,她又讓他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

她應該感到快樂的,但是她現在的心情無比複雜。

“你到底出不出去?我要換衣服了。”她瞪向他。

柏澤清一言不發地盯着她,許久,他像是恢複了平靜一般,目光落在她的脖頸處。

柏澤清盯着那裏,眼裏一片漆黑。

忽然,他若有所指地說:“如果你非要去,可能要穿上高領毛衣。”

林頌音下意識地看向側面的鏡子,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

她恨恨地擡頭看向柏澤清,他還敢提?再開口時,她卻露出一個暧昧的微笑。

“謝謝你的提醒,不過這沒事的,畢竟你也提醒了我,我以後是要和別人聯姻的人,現在只是找找樂子罷了。”

柏澤清握緊了拳頭,他咬緊牙關重複道:“找樂子?”

林頌音在他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柏澤清再看向林頌音的脖頸,現在,那裏的痕跡仿佛一道又一道的繩索,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柏澤清雙眼猩紅地盯着那裏,紅痕已經變深,逐漸暗淡,或許今晚,會被新鮮的印記所覆蓋,鮮紅得就像她此時此刻穿着的紅色睡裙。

混亂的想象讓他內心升騰起瘋狂的躁動,耳邊林頌音的聲音還在繼續着。

“找樂子的人只是圖一時開心,怎麽會介意這個?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噓。”柏澤清拇指輕輕壓在她翹起的唇瓣上,自欺欺人般地覺得這樣,就不必再聽到那些他不想聽的話語 。

林頌音不知道他又想幹什麽,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但還是撥開了他的手。

“你不要老是對我動手動腳,”林頌音別過臉,不想再被他的氣息籠罩住,她不會再讓他影響自己了。

“他還在下面等——”

下一秒,柏澤清猛地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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