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羅曼蒂克

林頌音盯着許見裕手邊的墨綠色圍巾,再看向他嘴角的笑容,只覺得腦袋要炸掉了。

完了,她幾天前在馬路邊收到他圍巾的下午,都跟他說了些什麽瘋言瘋語啊。

她當時只是想敗壞易競的名聲的,但是她怎麽會想到Xu原來就是許見裕啊……

林頌音強裝鎮定地去握桌上的杯子,想要借喝水來平複一下這五味雜陳的情緒。

誰知道她的手剛碰到杯子,許見裕已經擡手蓋住了杯面。

他自然而然地迎上她的視線,“這杯水他可能喝過。”

林頌音懵懵地點頭,收回了手。

“哦,他是誰?”她還沒傻到以為剛剛那個眼神陰鸷的男人只是一個路人。

許見裕擡了一下手,示意服務人員過來。

“我的一個朋友,”他倒是沒有隐瞞,使壞地笑了一下,“他看起來是不是很像壞人,還是我正常一點?”

許見裕原本沒有打算那麽早露面,但是他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不由得想,有的女孩口味比較重,也不是不存在她被趙聞禮那張皮相還有爛個性吸引的可能。

林頌音完全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你也沒有正常到哪裏去。”

等服務人員過來以後,許見裕看向林頌音,“沒想好點什麽,那就試試我剛剛說的?”

林頌音奇怪地看向他,他撩人都是這樣的?

許見裕回視:“這家的Marritozzo比巴黎那家好吃很多。”

林頌音聞言覺得有點恐怖,他不會那個時候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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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點吧。”她說。

她現在可沒有心情去分辨什麽會是她喜歡的了。

許見裕點了三道甜品以後,林頌音還是加了兩種口味的泡芙。

許見裕忽然看向她,眨了一下眼睛:“這次還想喝檸檬水麽?”

林頌音反應了一下,才懂他在說什麽:“喂!”

在得到林頌音的怒目而視以後,他像是心滿意足一般,輕笑着低下頭,問了她口味上的禁忌後,點了兩份飲品。

服務人員将菜單收走以後,林頌音正視對面這個人問道:“你不會是在巴黎那家餐廳就知道我是誰了吧?”

許見裕笑着看向她,一時沒有回答,“是不是我知道你是誰,才選擇替你埋單,這樣的我看起來會沒那麽輕挑?”

許見裕發覺自己很難解釋當時為什麽要那麽做。

“所以你當時就知道?”

“不。”他收斂住眼神裏一貫的張揚,看向林頌音,“看來,我在你眼裏變成輕佻的富家公子了,是麽?”

林頌音想了想說,“你本來就是。”

許見裕輕笑着将背貼向身後的沙發,故意作出一個痛苦的表情:“我好受傷。”

林頌音承認自己原本那點見到不該見到的人的忐忑被他不按常理出的牌給打亂了。

“你上次在馬路上知道我住在哪裏的時候,就猜到我是誰了,對不對?”

許見裕目光難掩欣賞,他原來只以為林頌音有趣,但她似乎比他想象得要聰明。

“嗯,”他手臂靠在桌子上,再次将下颌支在掌面上,看起來很有聽她繼續講下去的欲望,“接着說。”

林頌音瞪了他一眼,接着說你個頭哦?

“看我當時表演,覺得有意思嗎?”

許見裕回憶了一下,發自真心地點了一下頭。

“滿嘴謊言的小女孩。”他故意地說。

林頌音本來表情嚴肅,聽到這句話以後露出了又嫌棄又好笑的表情。

“小女孩?”真肉麻老土的稱呼,“你以為我們在演《賣火柴的小女孩》嗎?”

許見裕今天第一次看到她笑,又或者說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她對他的第一個笑。

巴黎那晚,她也曾笑過,但不是對他。

這是他期待中她會有的反應:“有意思,就是那天風太大,打了點折扣。”

“風大也影響你?”林頌音不懂他的腦回路。

“你當時看起來很冷。”他神情如常地說。

林頌音聞言,愣住了一秒。

“你平時都愛這麽跟女生說話?”

許見裕忽然半認真半玩笑地看向她。

“下次見面,你戴上我送給你的圍巾,我就告訴你。”

“我不會戴的。”

“誰知道?”許見裕不在意地說,“我覺得會。”

甜品幾乎是同一時間被端了上來,林頌音原本還打算在準聯姻對象面前裝一裝淑女的,但是一想到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見面,而且前兩次她已經算是暴露了真面目?好像已經沒有裝下去的必要。

林頌音不知道許見裕是怎麽想的?他現在還會相信易競說的她從小養在國外,性格溫柔娴靜的鬼話嗎?

不可能了吧。

林頌音沒滋沒味地吃着泡芙,很想問一句:你會把我跟你說的話告訴你爸爸或者易競嗎?

但是這話一問,就太心虛了,而且林頌音有一種直覺:許見裕不會說的。

既然他那天下午就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而現在還願意出現在這裏,那就說明他如果不是太無聊,那就說明他并不介意這些?

他為什麽不介意呢?林頌音分神地思索着,她不會覺得是因為自己魅力太大,所以許見裕對她一見鐘情。

她看得出來許見裕可能确實對自己有一點興趣,但是這興趣有限,是因為比起有背景的貨真價實的易舒語,一無所有的她更好掌控,可能是更好的合作對象嗎?

“在想什麽?”許見裕看她有半分鐘沒吃東西了,倏地開口,“如果你想的東西和我有關,不如直接問我,我來告訴你答案。”

林頌音有片刻的猶豫,她用紙巾擦了擦嘴邊的奶油,看到手機屏幕亮着。

五分鐘前,易競給她發來了信息。

【找借口離開一下,給我回個電話。】

林頌音無語,看來老東西是想知道這次見面的情況。

她跟許見裕說:“我去下洗手間。”

許見裕将背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睨着她“嗯”了一聲。

林頌音握着手機,在服務人員的指路下往餐廳的洗手間走。

到底是江市最高檔的下午茶餐廳,林頌音光是走到洗手間附近就花了三分鐘。

洗手間外面的燈光幽暗,林頌音走過來才聽到有男人在低聲說話。

她本來只以為對方在打電話,沒想到走近一聽,才發現這個男人不就是剛剛一聲不吭走人的那個嗎!

“怕我跟別人結婚,所以過來了?”他将一個矮他一頭的女人摟在懷裏,壓在大理石牆壁上不知道是在接吻還是在幹嘛,“看來比起聞睦,你還是更喜歡我。”

林頌音不知道自己闖入了什麽三角秘密,他懷裏的女生沒說話,林頌音看了一眼,發現女生沒有什麽掙紮的意思,只當情侶在這裏搞情/趣。

但是下一秒,她就聽到那個只跟自己說了一句“你好”的陰沉男再度開口:“不說話,嗯,很緊張?怕他過來?”

他聲音忽然低到林頌音很難聽清,“從前他在門外,我們在門內更過分的事都做過啊,弟妹。”

林頌音想要推開洗手間門的手都頓住了。

天啊,弟妹?所以他說的那個什麽聞睦是他弟弟?

好狗血,林頌音真想再留下來多聽幾句,為什麽他不能說話快一點,再多講幾句,但是她怕自己被人發現,而且易競那個老東西還在等她呢,她只好狠下心腸推開了門。

林頌音給易競打去的電話很快被接通。

“怎麽樣?一切還好嗎?”易競問。

林頌音聞着洗手間裏略顯濃郁的晚香玉的味道,只能硬着頭皮回道:“還挺好的。”

她能怎麽說?她可以說:爸爸,不好意思啊,我上次想敗壞你名聲所以故意引導他以為你一把老骨頭還在包/養小情/人嗎?

她不能。

“他都問了你什麽?有問我們沒有準備的問題嗎?”

林頌音搖了搖頭,意識到他看不到以後,才說:“沒有。”

不僅沒準備的問題沒有問,準備的問題也一個都沒問呢。

易競松了口氣,“我就說過,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很愚蠢。不過你和他簡單吃完,就找個借口回家,第一次見面,不要太久,免得露餡。下一次他再約你見面,你要同意。”

林頌音不知道老東西這是在教她怎麽拿捏男人嗎?

她真想問一句,假如下一次許見裕約她開/房,她是不是也得同意?

不過她都不用問,以易競賣女求榮的程度,這算什麽?

回到座位以後,林頌音才發現桌上又多了幾道她走前沒看到的食物。

“你怎麽又點了?”

“覺得你會喜歡,”許見裕擡頭看她,林頌音看到他額前細碎發絲下的眼睛,“你可以吃久一點。”

林頌音嘆了口氣,許見裕是主修過什麽甜言蜜語的課程嗎?怎麽張口就來。

要不是他們目前還有點尴尬的身份,林頌音真想問問剛剛那個什麽聞睦的哥哥,怎麽搶弟妹啊。

她猜都能猜到,如果她開口問,許見裕一定會說:下次你戴我送的圍巾,我就告訴你。

不過,她現在自己都一團亂麻,還是不要去八卦別人的事了。

林頌音因為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麽話是可以和許見裕說的,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只好一直給自己塞食物。

兩人後來只針對甜品聊了幾句,林頌音以為許見裕會問她很多問題,但是她什麽都沒有問。

這讓她感覺好受了一點,但同時,她心裏好像更沒底。

她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埋單的時候,林頌音沒有搶着結,她想也知道許見裕不會讓她付這個錢。

兩人走到門口,林頌音已經看到自己來時坐的車就在不遠處,不過她沒看到許見裕那輛騷包的紅色跑車。

她再看向他身上的黑色皮衣,她下意識地問,“你今天騎的摩托車?”

許見裕因為她的話再一次勾起唇角,“所以你要不要坐在我身後,我帶你去兜風?”

林頌音一眼就看出他在開玩笑,她不知道為什麽她說什麽,他都在笑。

“不了,我要回家了。”林頌音說。

她沒有忘記易競的囑咐,而且她吃得好撐,只想回去躺在床上消化。

許見裕出乎她意料地點了一下頭,看到了她的車。

他将林頌音送到車邊,突然開口:“這次見面,你心情還好麽?”

林頌音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就看到許見裕已經替她拉開了車門。

“我心情很好。”他示意她進門,沖她眨了眨眼睛,動了動嘴型,無聲地說:“下次見,滿嘴謊言的小女孩。”

林頌音想反駁他給自己的這個稱呼,但是一想到司機還坐在前面,只能忍住。

許見裕最後看到的就是她抿着嘴唇,忍住沒有開口和他争論的樣子。

他收起笑容,看向她的背影:不知道下一次,我們之間會不會有一點真實的東西。

周一下午,林頌音閑着沒事在網上上英語課,她從前真的以為自己有了錢以後,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躺着、享受。

但是躺久了也會感覺到空虛無聊,還不如學點什麽,萬一以後她一腳被易競踢開,還可以考慮繼續上學。

她很想彌補一下過去那個貧窮的自己,如果再上學的話,她會好好享受大學生活的。

在客廳吃晚飯的時候,林頌音看到屋外的花園有車燈閃過。

“誰啊?”她問劉媽。

劉媽說:“會不會是柏先生,我怎麽想着他的衣服我也不好直接扔,就讓他有空來拿,沒空讓司機取一下也好。”

林頌音握着勺子的動作頓住,半晌才低下頭繼續喝碗裏的湯。

“這樣。”林頌音說。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繼續坐在這裏吃飯,還是轉身上樓。

但是轉身離開,太做作了。他們并不是那種見到面需要避開對方的前男女友。

只是,他不是說過要扔掉嗎?既然要扔掉,為什麽又來拿?她正這樣想着,就聽到劉媽發出的驚訝的聲音。

林頌音想,難不成柏澤清一兩天的功夫已經跟人訂婚,現在帶着未婚妻來拿大衣?

她擡起頭,就看到大廳那個風塵仆仆,她在電話裏一直叫爸爸的男人。

易競回來了。

林頌音很實相,自然站起了身去“迎接”。

她對上易競那道慈父一般的目光,感覺胃裏瞬間泛起酸水。

他不會過來抱她吧……千萬不要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易競走了過來,在她複雜的目光下拍了拍胳膊。

林頌音松了口氣,還好他沒有舔着臉來演什麽父慈女孝。

“最近住在這裏還習慣吧。”他問。

林頌音自然把劉媽誇了一頓,當然,這也是真心話。

她原以為易競這晚過來是要跟她徹夜長談,修複父女關系,今晚就住在這裏了。

還好,他在問了幾句關于許見裕的事以後,說要處理公司的事就離開了。

易競走了以後,林頌音只感覺到美好的日子徹底結束了。

希望他之後沒有重要的事,不要來騷擾她。

但是她的願望在第二天中午就破滅,易競一大早就給她打電話,說許見裕下午想帶她出門。

林頌音“哦”了一聲,就聽到易競那邊也有幾個人在說各種數據,看來他已經在公司了。

他又說:“對了,中午出來跟我和他吃頓飯。”

易競很快把地址發過來。

林頌音只覺得倒胃口極了,不過易競說的“他”是許見裕的意思嗎?

他們三個人那麽早一起吃飯,合适麽?是不是太早了?林頌音總覺得這樣很奇怪。

不過又要見許見裕,又要見老東西,林頌音只好起身拾掇一下自己。

她不想早早去面對老東西,于是卡點十一點半才到那家酒店。

這一次是包間。

林頌音站在包間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擠出一張笑臉,她希望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有那麽勉強。

她将包間門推開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易競正在和人說話。

他和許見裕果然已經到了。

只是等林頌音将門徹底推開,看到了門內正對着自己的那個背影,腳步僵在了原地。

而背影的主人也跟随易競的目光回過頭,在對上林頌音眼睛的瞬間,原本淡漠平靜的眼神被各種紛雜的情緒所代替。

空曠的房間裏只有易競在說話,柏澤清什麽都沒有聽清。

他隔着不遠的距離,就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林頌音。

“你來了。”他說。

【請看一下作話,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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