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雨勢越來越大的夜裏，寂靜無人的街道，躲在車裏的曾恒宇，看着那裏白色奧迪再次回來，而方舒葉，迫不及待地飛奔向他。
看着疾馳而去的車子，曾恒宇心裏像是堵了個大石頭。
車子連闖兩個紅燈，曾辰把車子開得從未有過的快。
坐在副駕駛的方舒葉，不斷回撥麥琦的電話，可是，另一頭再也沒有接起過。電話裏一遍遍重複的冰冷女聲，讓方舒葉幾乎亂了分寸，手不停發抖，嘴中不停喃喃：“琦琦，千萬不能做傻事，千萬不要！”
曾辰全神貫注地開着車，抽空偏頭看她，安慰道：“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是，她在電話裏那樣絕望。我真的好擔心。”方舒葉想起麥琦電話裏說的，‘大概唯有死亡，才能結束所有的痛苦。我累了，想要快樂。’那樣生無可戀的絕望，讓方舒葉不禁毛骨悚然。她的手，抖得更加厲害，連手機都快要握不住了。
“我們只要及時找到她，就能夠避免不幸。你現在需要冷靜。”曾辰騰出一只手，緊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
他的手，一如既往地有着微涼的觸感，令人心安。
在他的安撫下，方舒葉冷靜了下來，不斷自我暗示，“對，我一定要冷靜，只有冷靜下來，才能救琦琦，我要冷靜。”
曾辰見她平靜不少，建議道：“你現在立刻打電話給張姨還有秦皓天，尤其是張姨，問她麥琦最近的行為是否異常，然後我們再判斷她可能采取的自殺方式，确定她現在可能出現的地點，這樣才能更快地找到她。”
按照曾辰說的，方舒葉接連撥通了張姨和秦皓天的電話，但是，都提示關機。
方舒葉求助地望着曾辰，他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亮了起來。
是孟小羽。
“曾大哥，你看到消息了嗎？你女朋友的好朋友自殺了。”
“你從哪裏知道的消息？”
“她發了朋友圈。說什麽唯有死亡，才能結束痛苦，所以決定告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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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曾辰扔下手機，轉頭對方舒葉說，“馬上打開朋友圈。”
文字下，配有一張光線昏暗的圖片。照片中，不太看得清麥琦的臉，但是以方舒葉對她的熟悉，她可以肯定，跪坐在地上的那個女人，是麥琦沒錯。然後隐約可以看見麥琦背靠着的，是浴缸，還有地板的色彩和圖案，可以斷定，是在她家的浴室裏。再細看，她的手腕上，一條黑乎乎的痕跡，大概是血痕。
“麥琦真的出事了，她割脈自殺。”方舒葉驚恐地望着圖片，聲嘶力竭地喊叫出來，全身慌張地顫抖，嘴唇發白。
**
當曾辰和方舒葉的車子抵達麥琦的住所時，救護車也已經同步趕到。
進入浴室後，方舒葉眼睜睜看見血液混合着冷水，在地上彌漫，麥琦癱倒在地，她的臉，慘白如紙，完全失去了意識。
目送醫護人員把她擡進救護車，方舒葉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十分難看。她走到臺階上，雙腿發軟，腳一崴，差一點摔倒，好在曾辰及時扶住了她。
“怎麽辦，怎麽辦……”她只是機械地重複着這句話。
曾辰将她拉進懷中，緊緊擁住她，扶着她的發絲，給她安慰，“她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突然安靜下來。
她的身體，失去了力量支撐，全身發軟，暈倒在了曾辰的懷裏。曾辰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溫度高得吓人。
**
VIP病房裏，兩個熟睡的女人，各躺一張病床，手背上都插着點滴針頭。
首先醒過來的是方舒葉，只見她皺着眉，搖晃腦袋，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幹裂的嘴唇一開一合，發出細微的聲音，“琦琦，不可以！”
她在恐懼中睜開了眼，只見曾辰正憂心地望着自己，拿着毛巾幫她輕輕拭去額頭的汗珠。她動了動自己的手，感覺自己的手正被他緊握着，心緒才稍稍舒緩。
“琦琦呢？她怎麽樣了？”
“搶救及時，已經脫離了危險。”見方舒葉徐徐張嘴，曾辰補充說，孩子沒事。
方舒葉順着曾辰的目光，望見了躺在隔壁病床上，沉睡的麥琦，“你怎麽能這麽傻？”，眼角劃過一行心疼的淚水。
病房內安靜了好一會兒，精神過度緊張，加上高燒，方舒葉幾乎要再次睡着，卻聽到病房外争吵聲愈演愈烈。
她蹙了蹙眉頭，困難地從床上爬起來，随意套上拖鞋，拔下手背上的針頭，藥物順着針頭低落在地。她咬了咬唇，望了一眼麥琦，有氣無力地挪動到門口。
在見到秦皓天的那一刻，方舒葉心中的火被瞬間點燃，由于極度氣憤，胸膛劇烈起伏着。
“你進去，這裏由我來處理。”曾辰扶住她，準備把她送回病房。
方舒葉拒絕回房，走到秦皓天身邊，慘白的臉，變得鐵青，“你跟我來。”然後轉身往樓梯間走去。
樓道的感應燈，順着人聲亮了起來，奶白色的燈光，照在方舒葉的臉上，更是讓她看起來沒有一絲血色。方舒葉背對他站着，一言不發。
“你讓我來這裏幹什麽？”秦皓天望着她的背，開口問她。
“啪！”一個耳光落在了秦皓天左臉上，方舒葉恨恨道：“腳踩兩只船，這是你欠我和麥琦的。”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方舒葉反手給他另一邊臉來了一下，“這一巴掌，是替麥琦不值。”
不過是兩巴掌，跟他給麥琦造成的傷害相比，太便宜他了！
當秦皓天抓住她的手，讓她掙脫不了時，她順勢撲了上去，抱住他，然後，屈膝，沖他腹下三寸頂去。
樓道裏響起一聲慘叫。
跑上階梯的方舒葉，回頭望了一眼彎着腰，捂着□□的秦皓天，眼裏沒有一絲絲的留戀，甚至連同情都沒有。
……
夜，重又恢複了寂靜。
方舒葉回到病房，支開了曾辰，靜靜地坐在麥琦病床邊，望着她熟睡的臉龐發呆。
在方舒葉眼裏，麥琦向來勇敢，喜歡就靠近，讨厭就遠離，她總是追尋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但是，這份勇敢卻并沒有為她換來幸福的婚姻。
戀愛和婚姻，從來就是兩個人的事，和不愛自己的人在一起，大概終究難以完滿吧。
她終于在病菌和睡神的戰鬥中敗下陣來，朦胧中，有人輕輕将她抱起，這個懷抱，讓她感覺像是躺在厚厚的雲朵裏，陷入柔軟中，舒适無比。
如果這個懷抱早一些到來，她的選擇或許會不一樣，但是，就在剛剛，她已經在心中作出了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