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剛剛結束通告，曾恒宇就一刻不停歇地趕到了醫院，推開門的瞬間，看着空蕩蕩的病房，一顆心，像頓時從三十層的高樓垂直落下，失重感襲上心頭，頭腦有些暈眩。
他轉身跑出病房，急匆匆地向三樓的醫生辦公室沖去。
啪！門應聲打開。
辦公室裏的醫生和病人震驚地望向門口。
“她在哪裏？！”曾恒宇的質問聲，擲地有聲。
“這裏是醫院！”受到他激烈情緒的感染，曾辰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我問你，她在哪裏？！”
曾辰蹙眉，“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麽意思。”
曾恒宇冷着一張臉，捏了捏拳頭，“是，我承認，這一次是我沒有保護好她，但是，就算是這樣，也輪不到你來管，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而你，早就已經出局了！”曾恒宇越說越恨，用力地瞪着曾辰。
“而你，早就已經出局了！”這是他憋在心裏很久的話。正在氣頭上的他，一不小心，就把這些話給說了出來。
曾辰的臉色有些難看，沉默許久，冷冷道：“你們的事，我沒有興趣。”
“沒有興趣，卻又橫插一腳，把她藏起來？”
“把她藏起來？她不見了嗎？”曾辰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曾恒宇冷哼一聲，何必演得完全不知情似的，大哥的演技可不比混演藝圈的自己差。
曾辰懶得跟他鬥氣，推開他，奪門而出。
方舒葉，真的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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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可鑒，曾辰是真的毫不知情。
**
在醫院休息了兩天，方舒葉實在待不下去了，趁曾恒宇不在的時候，偷偷換下病房，逃出了醫院。
她的身體，并沒有因為溺水而出現什麽後遺症，并且，她極度不喜歡醫院壓抑的氣氛，所以想要逃離，當然，還有一個她不想承認，不但是不得不承認的原因就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正和曾辰待在同一個地方，随時都可能突然見到對方，心裏就莫名的不舒服。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兩個人明明已經淪為陌生人，但是因為也曾那麽近那麽遠，于是不知道見面時該用怎樣的表情比較合适，所以，最好的狀态就是，不要見面。
病房裏，兩個面露擔憂的男人。
“給她打過電話了嗎？”曾辰首先發話。
曾恒宇告訴他，方舒葉的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态。
曾辰一面從白大褂的口袋裏掏出手機，一面轉身走出病房。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手機鈴聲。
“你在哪裏？”曾恒宇緊張地接起電話。
曾辰收住了腳步，時間像是凍結在了那一瞬間，聽着身後曾恒宇和方舒葉的通話聲。
電話裏，方舒葉對曾恒宇百般歉意，解釋說，就是猜到他見不到她的時候，會擔心，所以估摸着他的通告結束了，就給他打了個電話，她也是直到摸出手機的時候，才發現手機一直關機。
杵在病房門口的曾辰，再次邁開步子，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只要确定她沒事，那他就可以放心了！然後，他就一個人，回到他的世界裏。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事就好！”曾恒宇回應着電話另一頭的方舒葉，望着曾辰離開的背影，心緒飄忽。
為了表達她深深的歉意，彌補自己犯下的錯，方舒葉親自下廚，準備了一頓豐富的晚餐，并且誠心誠意地邀請曾恒宇來家裏。
男女朋友，在獨立的空間裏，不發生點什麽，是不可能的。做.愛，是這種情形下，發生頻率極高的事。更何況，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也有段時間了。
每次，曾恒宇發出信號，方舒葉總能找到借口，比如，大姨媽造訪，比如，工作太累，今天，她的借口是——溺水後，身體虛弱。
身體虛弱還從醫院逃走？
女人拒絕和男人做.愛，大多數時候是因為不愛，或者說，不夠愛。方舒葉對曾恒宇，是前者，還是後者？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而實際上，曾恒宇很清楚這一點。
要多久，才可以讓她覺得自己值得信賴，可以依靠？
當然，方舒葉努力地試着讓自己從身到心都接受曾恒宇，因為她早已作出了選擇，期待和他在一起的未來，只是，她還需要一點時間。
從方舒葉公寓離開的時候，坐在車裏的曾恒宇，擡頭望了一眼亮着光的六樓，輕不可聞地嘆息，那一聲嘆息，混在漆黑的夜裏，顯得格外孤單寂寞。
做了個睡前面膜，去洗手間洗過臉，做好護膚工作後，方舒葉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捧着手機，決定刷一遍朋友圈就睡覺。
剛刷新朋友圈，就有一個電話進來。
陌生號碼。
方舒葉帶着猶豫，還是接起了電話，“喂？
沒有回應。
當她正準備挂掉電話的時候，聽筒裏傳來一聲女人的聲音，“小宇，我是真的愛你。”
……
當她抵達曾恒宇的別墅時，她還看到了曾辰的車子，他比她先到了一步。
穿過偌大的客廳，方舒葉心底有那麽一點希望這個客廳可以一直都走不完，那麽，她就無須面對她已經預料，不得不面對，而又不想面對的不堪場面。
站在客廳和房間交界地帶，低頭望着虛掩的房門，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喘息聲。
還有，女人暧昧的呻.吟。
客廳裏的兩個人，都徐徐收住了腳步，望着那扇門，臉上的表情，嚴肅得像是正在進行着世界上最莊重的儀式。
“方舒葉，不要進去了。”就在方舒葉決定推開那扇虛掩着的門的時候，曾辰搶先一步，擋在了她的跟前。
此時此刻，他很清楚，門一旦打開，方舒葉将無可避免地受到傷害，他不想讓她受傷。
她擡頭望着他，在他的眼裏看到了諸如心疼、可憐、悲傷之類的情感。而這類情感，不能給予她任何的安慰和溫暖。
她需要愛，想要愛。愛，才是她心所向往的懷抱。其他的，她不需要。她不要別人的同情，別人的可憐，尤其是這份同情和可憐來自曾辰的目光。
她捏了捏拳，指甲陷進掌心。
最終，她還是不顧曾辰的阻攔，推開了眼前的那扇門。
當門一點點在她面前打開，床上糾纏在一起的裸露的身體，越來越清晰地印在她的瞳孔。
她沒有掉眼淚，甚至都沒有皺眉。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呆呆地望着床上糾纏的男女。
她極其冷靜，好像推開這扇門，只是為了确認床上躺着的是不是曾恒宇而已，确認了之後，她的使命就完成了，剩下的事，與她無關。
親眼所見，才能徹底死心。
那健美的男性身體，從一具粉嫩的裸體上翻身下來，順手扯過一旁的被單，遮蓋住了下半身，驚恐地望着房門口站着的方舒葉。
身下的女人，受驚地縮了縮身子，往曾恒宇身上靠去，緊緊抱着他健壯的手臂，不松手，從曾恒宇的身後，探出腦袋，睜着一雙水霧迷蒙的眼睛，促狹地望向站在門口的方舒葉。
曾恒宇一面想要遠離她，想要甩掉她的手，一面面露痛苦地想要向方舒葉解釋些什麽，“方舒葉，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除了這句話，他無話可說。
傷害和背叛，總是這樣讓人猝不及防。
說來真是可笑，當方舒葉下定決心，一心一意愛他的時候，卻遭到了背叛。
是，在兩個人的關系裏面，她做得不夠好，付出的沒有曾恒宇多，但是，她也一直都在努力，不是嗎？努力讓自己愛上他，努力讓自己一點點接受他，努力讓自己期待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是，這所有的努力，現在看來，變成了一堆笑話。若彼此不是對的那個人，所有的努力，到最後，大概都難免會變成笑話吧。
方舒葉走在黑夜裏，漫無目的的走，黑夜中的道路，就像她的人生，亂了方向，不知方向在哪裏。
曾辰就跟在她的身後，和她保持着五步遠的距離，靜靜守候。
他深知，現在，再多的勸慰，對于方舒葉來說，都是多餘。
從別墅區往外走，轉過了兩條街道，大概是走得有些累了，方舒葉停下腳步，在街道旁的一處花壇邊上随意坐了下來。
石砌的花壇，在深秋的夜裏，異常冰冷，寒氣從臀部一直蔓延至全身，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曾辰脫下外套，将它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就坐在那裏，像是沒有情緒的木偶。很奇怪，從推開那扇門到現在，她都沒有想哭的沖動。
是不是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別的女人躺在一張床上，這樣的畫面造成的沖擊力，令人來不及消化？又或者是，痛到了極限，痛感麻痹了？
不知道，她很冷靜，心裏很平靜，仔細想想。今晚這樣的消息，雖然來得突然，但是卻并不意外。這不就是曾恒宇，曾二少嗎？她本就是那樣一個自由慣了的人，流連在花海裏，不為誰作停留。
而她，在這段相處的日子裏，竟差一點忘了。
他只是找回了原來的自己，而這對方舒葉來說，有什麽值得掉眼淚，難過的地方呢？
曾辰就坐在她的身邊，陪她度過漫長黑夜。
方舒葉側頭望着他，“為什麽每次失戀，都會被你撞見？”
有的人，像空氣又像水，平日裏沒有太大的存在感，但是他卻時刻環繞你的身邊，給你活下去的可能。而曾辰，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