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燕王沒在謝府停留多久, 他把該說的說清楚了,又告訴謝士洲給他兩天時間收拾準備, 就先行離開。
謝士洲是沒表情的一張臉,看他這樣, 錢玉嫃問:“談得不愉快嗎?”
是媳婦兒問的, 謝士洲憋着氣說:“就沒見過這麽讨厭的人。”
“喔?”
謝士洲牽着錢玉嫃回他院子, 邊走邊說:“他好像是天王老子, 狂妄得很,說那些話反正十分讨嫌。”
“難怪說是你親爹。”
謝士洲皺起眉:“嫃嫃你在影射我啊?”
錢玉嫃漾出笑來:“回想一下你當初, 是不是一口一個本少爺?”
……
是,沒錯。
從前不覺得, 現在想想,他那會兒估計也挺讨厭的。
謝士洲說:“那人是一點兒都不讨人喜歡,他說那話也沒錯,以我現在這尴尬身份在謝府确實不好待,強留下姨太太們不會消停,老太太得為我操許多心, 還有你, 也要跟着受不少委屈。”
“你打算認回那頭?”
謝士洲點點頭:“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沒本事,說話都沒底氣, 出點事連身邊人也護不住。這種窩囊滋味品嘗一回就夠了, 他說有地方安排我去, 有法子打磨我, 我也想暫時離開蓉城這邊……只是要委屈你,你跟我走了以後要回趟娘家恐怕很不容易。”
聽說要離開本地,舍不得是一定的,但錢玉嫃心裏明白,從她嫁出來,人生就到另一階段,謝士洲所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錢玉嫃太明白他這段時間的苦,不想給他很大壓力,聽到這話還笑了笑:“這沒什麽,你忘了我爹是茶商,他常跟外面做生意,要見我總有辦法見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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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慰的話,謝士洲聽出來了,他沒去拆穿,只是默默的握緊了錢玉嫃的手。
走到這一步,他覺得特別對不起兩個人。
一個是自幼就很疼他的老太太,還有就是枕邊人。謝士洲上錢家去提親的時候保證過一定讓她過得好,不叫她受丁點委屈,更別說吃苦受罪……
錢玉嫃嫁過來還沒半年時間,他就食言了。
媳婦兒在娘家過的什麽日子謝士洲心裏有數,她這些天受過的罪估計比前面十幾年累加起來還多。
“他說過兩天來接,嫃嫃你回去把陪嫁清點出來。”
“直接走嗎?我想再看看我爹娘兄弟,總不能不告而別。”
“他說過兩日正式上門答謝老爺太太,就那天把我們接出謝府,不見得立刻就走,你安心。”
這麽說,錢玉嫃才放下心來,拿了嫁妝單子讓白梅青竹她們去收拾打包。她在院裏忙活,謝士洲則是去了惠安堂,太太稱病,說不見人,謝士洲就在院裏給她磕了頭,轉身去了老太太那邊。
祖孫兩個一見面,就是眼淚汪汪的。
老太太拽着他上下打量,說瘦了:“是不是那些奴才怠慢你?怎麽才幾天人就清減這麽許多?”
“是孫兒自己吃不下。”
老太太引他坐下,拉着他手說:“這個事,怎麽說也怪不着你,你那時多小啊?抱到我跟前來的時候才幾斤重,手只有雞爪子那麽大。是你爹荒唐,縱得妾室無法無天,當然你娘也有錯……我懶得去追究她了,若不是她膽大妄為,也沒有你陪我這老太婆十多年。”
老太太沒把心疼他挂在嘴邊,但謝士洲又不遲鈍,有些東西,他感覺得到。
他猶豫再三,才起了頭說:“我已經決定認回那邊,過些天就要搬離府上,以後恐怕不能經常過來給您請安。”
實打實說,這結果老太太想到了。
可親耳聽謝士洲說出來感覺還是難受,她眼眶又濕潤起來。
謝士洲伸手抱住疼了他二十年的祖母,說:“我舍不得,但還是想離開這邊重新開始,您多保重身體,等等孫兒,等我混出點人樣再回來孝敬您。”
老太太都說不出話,就是點頭,過了有一會兒,等情緒緩和些了,她想起來讓迎夏進屋裏去抱了個百寶箱出來。她從懷裏摸出一把挂繩的鑰匙,把它塞到謝士洲手裏。
“祖母私庫裏好東西不少,那些原本都是要給你的,如今這樣,倒不好拿了,你就把這箱拿去,回去那邊就別像以前那麽任性,脾氣多少改一改,見着那頭的太太老太太這些嘴甜點,你們到底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你哄着點,長輩會疼你的。”
謝士洲點頭答應下來,這鑰匙他不肯收。
“你收下,收下來我才安心。”
“這些年已經敗活很多,實在沒臉拿您這個。”
“說到底你這樣也是我慣的,你就這麽兩手空空的走,要我怎麽放心?大男人一個總不能花媳婦兒錢,大不了當是祖母借給你的,你先拿去,等把這段熬過去了,以後再給我還來行不行?”
老太太這麽說,謝士洲才肯收下,祖孫兩個又說了些話,謝士洲還在寧壽堂陪着吃了頓飯,這才抱上箱子回他院裏。
剛才在寧壽堂,老太太一直沒讓開箱。
回來之後,他坐在羅漢床上把箱子開了。
錢玉嫃聽說人回來了進屋一看,就看到他腿上放的酸枝木百寶箱。走近一些立刻看清楚裏頭放的東西,那真是相當實在,一點兒虛頭巴腦的都沒,一箱全是銀票。
“老太太給的?你還真就拿回來了?”
謝士洲猜到是這些,但沒料到有這麽多,打開心裏也是一跳。他想想将箱子關上鎖回去,接着連箱子帶鑰匙一起放去錢玉嫃腿上。
“祖母一定要我拿着,剛才還不讓開箱,我也沒想到有這麽多。”
錢玉嫃問他要不要退回去?這麽多錢拿着實在燙手。
謝士洲說以後再想法子還回來吧,這會兒退了老太太又要多想,搞不好還以為他就打算徹底跟這頭劃斷了。
錢玉嫃點點頭,打算回頭點個數,好記一筆。
她摸摸百寶箱上的雕花,說:“哪怕其他人待你都不是真心的,老太太這樣,謝士洲你也夠了……惠安堂你去了嗎?是不是也該打個招呼?”
提到惠安堂,剛才那點開心又消下去。
“我去了,娘沒見我。”
“興許沒想好怎麽面對你吧,怕你問起當年的事。”
“我不打算問了,過去原是想好好說幾句話,再跟她道個別……”謝士洲至今還是覺得那是他親娘,可事已至此,母子之間勢必要分開,原想讓娘多保重,那話沒說出來,也就只能磕個頭謝她生養之恩,至于其他,等以後活出點人樣再說吧。
今兒個見了生父,謝士洲就一個感覺——窩囊。
他聽那男人說了很多,想回一句你憑什麽以為能擺布我?
可他就是能啊!
那口氣是招人煩,但句句說到痛點上,就算再不甘心,謝士洲也得承認跟他走是不二選擇。
雖說壓在心裏的大石頭搬開了一些,這晚謝士洲睡得也不算好,和前幾天的惶惶不安不同,這晚他總忍不住想起親爹,見過那人之後,謝士洲一點兒都不懷疑那肯定就是他爹。他不斷想起親爹說那番話,也想了想到底是什麽來頭才能讓他說出那種大話,竟然敢說蓉城最富的謝家算不得什麽。
這時候,謝士洲心裏還有那麽點不以為然。
等兩天後,八福激動的跑進院子說三少爺他親爹來接人了!是跟戴烏紗帽的大人一起來的,特別大的排場!
聽到這話,錢玉嫃從屋裏走出來:“你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八福激動得想哭,之前還當少爺翻不了身,這麽看着,親爹來頭是大,跟他去搞不好比留在府上有出息!八福彎腰說:“回少奶奶話,奴才聽到前頭有動靜,跑去瞅了一眼,就看見前兩天過來那個,說是咱們少爺親爹的,有官差給他開道,本地的大人跟他屁股後面走着,這會兒人在正廳裏頭,估摸很快就要來人請少爺跟少奶奶出去了。”
剛說完,祝管家親自過來:“三少爺三少奶奶快出去吧,大人物在前頭等着您倆。”
錢玉嫃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打扮,轉身問謝士洲要不要收拾一下?
謝士洲說就這樣很好,他問:“老祝你說的大人物是?”
“就是您親生父親,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身份,龐大人您知道吧?龐大人跟他身後就跟個奴才似的。哎喲,您說說這樣的大人物怎麽悶不吭聲在廣源客棧住着,前頭他還咱們還當是普通商人,也不知道怠沒怠慢……”
這段時間,謝家有很多人在偷樂,幾位姨太太聽說謝士洲确定要跟他親爹走,都恨不得開席面慶祝,甚至想請戲班子來唱幾段喜慶的。
也有人——比如大少奶奶她們還在擔心老太太會不會私下拿錢補貼謝士洲。
都知道老太太疼他,人要走了沒點表示不可能的,要是給個一萬兩萬也還行吧,就怕寧壽堂那邊把壓箱底的好東西都給他了,那豈不虧了謝士骞跟謝士新。
從前謝士洲是嫡子的時候,她們從來不敢肖想老太太的東西。
現在他從嫡子變成養子。
府上這些竟然怕他臨走前拿得太多。
要不是燕王今兒個擺出這麽大陣仗來,吓住了謝家上下,謝士洲今兒個還要受一場辱。柳姨娘都打算好了,反正除了錢玉嫃的陪嫁以及四季衣物這些,他別的都不要想拿。
現在柳姨娘是不敢了,她本來在自己院子裏吃銀耳湯,聽說謝士洲親爹過來接人趕緊就要去盯行李,又聽說那親爹竟然很有來頭,據說把本地一把手龐大人都帶過來了。
桌上那碗銀耳湯一個不慎讓柳姨娘打翻。
“你說他親爹大有來頭??就他那樣,上回來那個穿着打扮,人還住在廣源客棧,他能有多大來頭?”
“您要不信就出去看看。”
當然要去看!
因為袖口讓銀耳湯沾濕了,柳姨娘又換了身衣裳重新收拾過出來,等她到前面,除了稱病在惠安堂靜養的太太府上其他人幾乎全都到了,就連不太出院門的老太太也走了出來,廳裏擠得滿滿當當。兩個上位裏頭空着一個,另一個讓謝士洲他親爹坐了,龐大人坐在他下手邊,龐大人對面坐的老太太和老爺,像大少爺二少爺還有其他那些姨太太根本就沒入座……
剛才燕王把兒子跟兒媳喊到跟前,正在說話。
這會兒沒人去注意柳姨娘,謝士新使了眼色讓她趕緊進來,柳姨娘低頭進來,跟其他姨娘站在一起,她小聲問:“這什麽情況?”
薛姨娘滿是同情的看過來:“柳姐姐你自求多福吧。”
看這個陣勢就知道謝士洲他親爹來頭不小,柳姨娘這會兒手腳都有些發軟,她心裏虛的不行:“他到底什麽來頭?”
“剛才龐大人說,那是燕王殿下,燕王你知道不?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大權在握的。”
薛姨娘還記得剛才龐大人說那個話。
他把謝士洲被謝家抱養說成是天潢貴胄落了難,還說就是他到蓉城任職發現謝家三少爺跟京中王爺長得像,遞了書信回去,王爺知情以後立刻就要南下接人,可一來手邊有事,二來将近年關不便出京,才捱到年後……
燕王統共就沒說幾句,基本都是龐大人在吹。
他徹徹底底讓謝家人明白了王爺對這個兒子的重視,像大少奶奶她們都在慶幸,幸好因為忌憚老太太她們只是暗中竊喜,沒跑去笑話謝三,要不保準能當場吓死。
她們是沒去,柳姨娘去了……
柳姨娘一聽這話再也站不住,直接就要往地上滑,本來燕王沒注意這邊,他在打量兒子兒媳,忽然聽到一聲悶響。廳裏的大家都朝動靜傳來那方看去,一看是柳姨娘被吓暈,謝老爺都嫌丢人。
“來兩個人擡她下去,在王爺面前竟這樣丢臉!”
謝老爺訓完,回頭跟燕王賠笑,說他家中小妾眼界低,沒見過世面,請王爺不要怪罪。
燕王是不會跟她計較,錢玉嫃看看着被兩個婆子合力擡出去的柳姨娘,揚唇笑了。
“兒媳婦笑什麽?”
“回您的話,是想起姨太太平日性情,不料竟是膽小如鼠的。”
這話就是不客氣明指她往日跋扈,廳裏一個個心都提到嗓子眼,怕王爺再問下去。都知道錢玉嫃不是會白白受氣的人,你敢問她就敢說!
好在王爺還記得謝家替他養育兒子的恩情,雖然會意了,也只不過瞥了謝老爺一眼,沒多追究。
就是這眼,驚出謝老爺一身冷汗。
想想看,就連換個地方官本地商人都要緊張一下,他們在龐大人面前也不敢張狂,誰想有朝一日還能親眼見着皇親國戚?
這可是燕王,當今皇上唯一的親弟弟燕王殿下。都說你在京城裏随便撞着個坐轎子的都可能是官,哪怕在那種地方,燕王也是最尊貴的,文武百官見了他都不敢放肆,真正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誰能想到,他竟然是謝士洲的親爹。
謝老爺都恨不得反手給自己一巴掌,想到他還懷疑過這不是養子是太太跟別人通奸生下來的……帶入王爺這身份想想,這怎麽可能呢?
燕王殿下要什麽女人沒有,能瞧上他府裏這個?
謝老爺的意思是,讓王爺別急着走,在府上小住幾日,給他們一個接待貴人的機會。燕王呷一口茶:“就不必了,龐渤那邊已經收拾出來。臭小子帶上你媳婦跟我走吧。”
“嫃嫃她那些嫁妝也送到龐大人府上?”
“你們收拾好,我讓龐渤安排嫁妝先走,你不是還要帶兒媳婦去拜別她雙親,人就再待兩日。”
謝士洲滿意了,最後想跟老太太說兩句話,燕王也跟謝老爺說,他兒子接回去要改國姓,往後不要再以謝家三少爺相稱。
謝老爺知道要改口,可謝家就是個普通商戶,沒接觸過什麽皇親國戚,一下真反應不過來該怎麽喊,這是該稱小王爺還是?
還好有龐大人示意他,雖然請封的旨意沒下來,可王爺只得這一個親兒子,稱一聲世子爺不過分。這話一則是恭維謝士洲,二則有試探燕王之意,結果燕王沒駁斥他,态度十分明了,接回去就是打算讓親兒子繼承王府。
就這麽着,早上還被有些人一口一個野種喊着,等離開謝家的時候,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燕王世子。謝家上下全都走出大門外來送他,包括謝老爺在內,人人都在陪笑,謝士骞他們很想抓住機會套套近乎,都打好腹稿了,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以前對他也就是場面上過得去,談不上多真情實感,出了這個事以後兩兄弟也沒去關心過,就是冷眼旁觀事态發展,甚至還在合謀之後讓姨娘做了推手。
有些事,哪怕是私下做的,謝士洲想得到。
之前縮在暗處看笑話,是什麽态度就很明白,這會兒站出來兄弟情深豈不笑人?兩兄弟後悔了,恨不得倒回十天以前,再來一次他們肯定站到謝士洲那頭去,可勁兒給他送溫暖。
那可是燕王世子!
是太後的孫子,皇帝的侄兒!
光這麽想着兩兄弟都感覺頭暈,他倆不明白,好不容易謝士洲身世穿幫,他再也不是府上嫡子了,結果怎麽還能換個更吓人的身份來?
謝家說是蓉城首富,放在皇親國戚面前屁也不算,人家一不高興吹口氣就能把你滅了,他們這些天來的得意就跟笑話似的。
龐大人親自請世子并世子妃上轎,錢玉嫃本來挺端得住的,坐上轎子之後才拍拍胸口。
之前聽謝士洲說他親爹興許有點來頭,錢玉嫃還沒怎麽放在心上。
她生在蓉城長在蓉城,見過最了不起的就是謝家,誰能想到相公竟然是王爺的兒子,這個王爺還是皇上的親弟弟……
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轎子已經起了,搖搖晃晃往龐大人府上去。錢玉嫃透過轎簾揚起的縫隙看到跟在外面的白梅,還是不敢今天發生的這些。
錢玉嫃整個暈乎乎的,她頰邊飛上紅色,腦子裏還在回放之前龐大人說那些話……
爹啊、娘啊、弟弟啊。
我就跟着落了一回難,轉身變成世子妃了。
這感覺就像在做美夢,真要具體形容一下,就像三伏天裏下了場暴雨那麽爽。
前段時間她跟着謝士洲體會了一把什麽叫世态炎涼,別看錢玉嫃嘴上說得好聽,說沒關系,再苦再累陪他扛。她心裏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委屈?錢玉嫃從小沒吃過什麽苦,是蜜罐裏泡大的人,這些天遭的白眼聽的閑話比往前十多年加起來還多,她能想到有很多很多人,比如以前當姑娘時候認識的一些,之前看她嫁得好,別人都羨慕甚至嫉妒,現在她倒黴了,得有多少人在背後看笑話呢?
錢玉嫃想到這些也委屈,她都藏在心裏沒說。
直到今天相公他親爹過來。
哪怕昨天錢玉嫃對這個爹也沒什麽好感的,她聽相公說了,知道這是個喜歡用命令的口吻說話的霸道人。
但今天這一出後,錢玉嫃在心裏給他擡了一丢丢印象分,只因為他讓謝士洲堂堂正正走出了謝家,還讓自己欣賞了一出變臉的大戲。
錢玉嫃發現自己是有點壞的,看到謝家有些人再也維持不住洋洋得意,露出擔心的後悔的甚至驚懼的表情。尤其柳姨娘當衆那麽一暈,看了實在解氣,仿佛前些天吃得苦都是為了今日這出。
錢玉嫃甚至猜到前兩天燕王是怎麽對相公說話的。
以前相公只是富商家少爺,說話就很欠揍,他這個爹還是王爺,哪怕收斂着,一張嘴也不會有多軟和。
如此想來,這人也不是那麽讨厭了。
确實如他所說,他為兒子考慮過,要不然只需要請皇上發到旨意,随便派幾個人就能把他接上京城,哪用得着當王爺的親自過來?親自過來之後還沒有打着王爺名號直接跑來謝家,人在廣源客棧住那些天,可說給足了反應時間,相公是受了委屈,也因此醒悟很多,整個人都有了變化,這是好事一件。
不止是錢玉嫃,龐大人同樣覺得燕王用心良苦。
他想了想,要是人直接亮明身份過來,謝老爺哪怕心裏跟吃|屎一樣惡心,臉上還得賠笑,那才是作踐人。
他又想了想,搞不好謝家人寧願那樣。
雖然當下可能會犯惡心,至少不會得罪人。
現在你看柳姨娘,她醒來還不算完,回頭免不了要大病一場。謝家上下都在慶幸自家老太太一直以來都很疼愛謝士洲,她這分不作僞的疼愛才不至于給府上招來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