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itre42

“喬先生,杜小姐去安德烈醫院,在4-5月之間。”

“喬先生,那段時間杜小姐拒絕任何與外界的接觸,我們找不到其他的信息,只查到她當時經常去找一位當地有名的心理醫生dr.brown.”

“喬先生,我們已經聯系過dr.brown,但他拒絕透露有關病患的任何信息。”

“喬先生,您讓我們調查的那位趙小姐,五年前2月18日過世,但并不是因為産後大出血,而是交通意外。”

“喬先生,杜小姐确實是懷孕回國,生産在一家私人醫院,我們聯系過當時的接産醫生,生下的是名男嬰。”

“喬先生,那名男嬰當天就被送走,查不到抱走他的人是誰,但吳女士當天曾帶着私人助理marry出現在醫院。”

短短兩個小時,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進來。

最後一個電話是孟少澤打過來的,一連串的問題沒頭沒腦地砸過來:“卧槽你特麽找的誰兩個小時就查清楚了?你老實說小漠漠是不是你在醫院等的時候有的?我就說你這麽挑剔的人怎麽能有看得上的人還讓她給你生了個兒子,肯定是眼瞎了才終于用心看人了是吧?杜小花生的是兒子不是女兒?她去過那醫院,小漠漠也是2月18生的,難道小漠漠的媽其實是杜小花?卧槽那杜小花幹嘛騙人啊?還假裝不認識你?你們當年到底發生些什麽激情四射的……”

不等孟少澤沒完沒了的問題說完,喬靳南掐斷了電話,又一個電話進來輕緩又帶點兒焦躁的聲音響起:“喬總,今天中午11點的會議馬上開始了,人都到齊就等您……”

喬靳南再次掐斷電話,關機。

清冷的書房一時安靜得針落可聞。

喬靳南仰在書桌邊的靠椅上,輕輕阖目,早晨清麗的陽光透過明亮的落地窗子斜照進來,落了一半在他身上,那張清俊的臉就仿佛融入霧霭中,清晰得近在咫尺,卻又遙遠得難以碰觸。

因為不是周末,杜若只有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勉強陪何嬌嬌吃頓中午飯。

這次吃飯的心情,和上次又不一樣了。

上次心裏還在惴惴,不确定何嬌嬌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心不在焉的同時,又格外放不開,何嬌嬌每喊一聲“媽媽”她的心就跟着抖一下,只能保持笑容掩飾自己混亂的心情。

這次她和何衾生早就把話說開,也知道了嬌嬌的身世,吃飯的時候就自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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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師,我們今天下午去游樂場,你不去嗎?”何嬌嬌坐在杜若身上問她。

杜若還沒答話,何衾生已經開口了,“嬌嬌,杜老師還要工作,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麽淘氣,不肯上學。”

何衾生寵溺地刮了刮何嬌嬌的鼻子,她就咯咯笑起來,“爺爺說我這麽淘氣都是爸爸慣的!”

孩子的笑聲總是格外有感染力,杜若也跟着笑起來,何嬌嬌轉而問道:“杜老師,爸爸也這樣慣你嗎?”

杜若的笑容僵了僵。

何衾生給何嬌嬌剝了一只蝦,“吃飯哪兒那麽多話!”

杜若埋頭吃飯,沒做聲。

她和何衾生正好着的時候,他是挺慣她的。

她不許他去酒吧喝酒,他就不去,她不喜歡他抽煙,他就戒煙,她反感他那些酒肉朋友們頻繁的聚會,他也越去越少,後來她又嫌他成天不學無術,逼着他認認真真去學校上課,他埋怨幾句“管家婆”也就老老實實去了。

杜若收回心緒。

她就知道,只要跟何衾生一起,過往的點點滴滴總會重新在腦海浮現。

一頓飯吃完,杜若去洗手間,何嬌嬌嚷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餐廳人多,杜若直接抱着她過去,何嬌嬌剛剛離開座位,就迫不及待地在杜若耳邊輕聲問:“杜老師,你今天不開心嗎?”

杜若笑着道:“開心啊。”

何嬌嬌馬上高興起來,“那你不生爸爸的氣了好不好?”

杜若一愣。

何嬌嬌摟着她的脖子繼續說:“爸爸知道錯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對不對?”

杜若無奈地笑起來,“嬌嬌,爸爸教你講的?”

何嬌嬌搖頭,“沒有,我拿喬以漠的手機查的。”

“你會打字啊?”

“會啊。”何嬌嬌自豪地點頭。

“嬌嬌真棒!”杜若轉移話題,“嬌嬌還會幹什麽啊?”

“我會的可多了!都是爸爸教的哦!爸爸比嬌嬌更棒呢!”何嬌嬌不留餘力地給何衾生說好話,“可是我們班的第一名都有做錯題的時候呢!所以你不要生爸爸的氣了好不好?”

杜若無聲地嘆口氣,笑着揉了揉何嬌嬌的腦袋。

何嬌嬌繼續摟着她的脖子,轉着眼珠想了想,“不如罰我親你一千下?”

“為什麽啊?”

“每次爸爸生氣,我抱着親幾下就好了啊!”何嬌嬌說着就湊過來親了杜若一口。

“啊不行,是爸爸做錯了事!還是罰爸爸吧?罰爸爸親一萬下好不好?”

杜若聽她天真的話語,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一頓飯吃得何嬌嬌異常高興,最後一張小臉紅撲撲的,跟杜若揮手再見,“下次我們要一起去游樂場玩哦!”

何衾生把她的腦袋按下去,給她扣好安全帶,轉而對杜若說:“我帶嬌嬌玩夜場,今晚就不來接你了。”

杜若垂下眼,輕輕點頭,“嗯。”

讓杜若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晚在公司門口沒見到何衾生,卻見到了某個一個月都沒出現的人。

喬靳南的車她再熟悉不過,低調的車型張揚的車牌,就和他那個人一樣,看起來低調內斂,實則驕傲狂妄。

杜若很快穩定好情緒,young這麽大,或許他并不是找她的。

她都沒來得及顧及一旁的白曉薇,拿緊了包快速就往公交車站走。

很可惜,喬靳南的車準确無誤地跟着她。

杜若突然就有一種無奈到想哭的感覺。

她又怎麽無意跘動喬靳南的哪根神經了?還是上次她說的話還不夠狠?

她直接上了喬靳南的車。

車子裏出乎意料的暖和。喬靳南大概是把暖氣開到了最大,關上車門後,就只聽見暖風呼呼,熱浪般撲在臉上。

喬靳南沒說話,杜若也不吭聲,不知是車裏太暖和,還是這樣的沉默過于壓抑,沒一會兒,杜若背上已經沁出薄薄一層冷汗。

正是下班高峰期,車子在不息的川流中穿梭,開得平緩又沉穩,杜若不知道喬靳南要帶她去哪裏,沉默良久才深吸一口氣,問道:“喬先生,今天找我有什麽事嗎?”

問話的語氣很好,可以說得上客氣又溫柔,她是真的不想再得罪喬靳南。

喬靳南沒答話,反而問了一句:“想吃什麽?”

同樣是難得的好語氣,沒有冰冷,沒有嘲諷,也沒有高高在上。

杜若眨了眨眼,從善如流地回道:“日本菜吧。”

經過這麽多次,她隐隐知道,喬靳南大概和她的性子相似,都是吃軟不吃硬,和他硬碰硬沒什麽好處。

喬靳南輕轉方向盤,平緩地拐了個彎。

車裏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輕緩的鋼琴曲跳躍着專屬于它的音符。

“聽過這音樂沒有?”喬靳南突然問她。

杜若答道:“嗯。意大利鋼琴家einaudi的專輯。”為了緩解這壓抑的沉默,她多說了幾句,“11年法國電影的票房黑馬‘無法碰觸’裏用了他的插曲,我才知道他。”

喬靳南似乎特別鐘愛他,車裏播放的多半是他的音樂。

喬靳南勾起唇角,“這是他08年的專輯。”

杜若沒明白他這話裏的邏輯,也就沒搭話。

喬靳南選了一間特別安靜的日餐廳,清幽的小隔間,把每一桌都分開,餐廳裏播放着獨具日本民族特色的音樂。

杜若落座之後就一直有些忐忑,今天的喬靳南,似乎有哪裏不太正常。

溫和得不太正常。

瞧,他現在還在給她倒燒酒,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因為垂眼看着酒杯,看不出眼底的神色。

“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杜若猶豫着問了一句。

喬靳南嘴角的笑容更甚,真實的情緒仍舊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哦,最近有個朋友從巴黎回來。”

喬靳南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麽一句,就停下來。

“嗯?”杜若表示洗耳恭聽。

喬靳南繼續道:“他說認識杜小姐,還和你做過一段時間的朋友,可惜前幾天在街上碰到,你卻對她熟視無睹,好像素不相識。”

杜若松了口氣,原來這樣啊……

“可能我沒看到他吧,有時候注意力不太集中。”

“哦?”喬靳南挑眉,“不是杜小姐記性太差,認識的朋友時間太久也會忘記?或者……是刻意裝作不認識?”

杜若讪笑道:“不會,我記性挺好的,朋友也不多,更沒必要裝作不認識。”

“是嗎?我記得上次杜小姐說沒有去過安德烈醫院?”喬靳南擡眼望着杜若,仍舊在笑,“可我那位朋友說就是在那裏認識你的,還‘很好’地相處過一段時間呢。”

喬靳南別有意味地咬重了“很好”兩個字。

杜若臉上的微笑就有些挂不住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杜小姐竟然把我這位朋友忘記了。”喬靳南又是一笑,“這位朋友怪傷心的,特地托我來一問究竟呢。”

杜若臉色有些發白。

喬靳南繼續追問:“杜小姐可否給個解釋?”

杜若撇開眼,席間就安靜下來,連帶着餐廳的背景音樂都變得枯澀。

許久,杜若才開口,“如果喬先生所說的都是真的,那真是很抱歉,麻煩你替我轉達歉意,有段時間的有些事情,我不太記得了。”

“為什麽?”喬靳南很快地問她。

杜若顯然不想說,垂着眼道:“這是我私人的事情,不太想說。”

喬靳南低笑:“但你這件私人的事情,關系到他人更重要的私生活呢?”

杜若的臉色越發難看,拿着包就要起身,被喬靳南一手扣住,“杜小姐,這些日子你也該了解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你現在不說,我總有法子能讓你說出來。”

這話一出口,他身上慣有的侵略性與攻擊性畢露無疑,甚至比平時更加尖銳。

杜若的雙眼馬上有些發紅。

“喬先生,我希望你不要逼我。”杜若低聲道。

喬靳南笑:“你放心,我一定會逼你到底。”

他頓了頓,笑容更深,“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別想出這間餐廳。”

杜若通紅的眼睛瞪着他:“喬靳南,你怎麽總是這麽咄咄逼人?你就不能尊重一下別人的意願?就不能多給我一些私人空間?”

杜若的聲音激烈又壓抑,眼淚搖搖欲墜,正好服務生過來上菜,暫時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服務生離開很久,都沒人動筷子。

喬靳南再開口,聲氣已經不像之前那麽強勢,甚至還有些溫柔,他伸手擦掉杜若挂在眼眶的淚水,“你出了什麽意外,所以忘記一些事情?”

杜若搖頭。

“生病了?”

杜若搖頭。

“那是怎麽了?”他把她落在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說來聽聽,嗯?”

杜若從沒見過這樣溫柔說話的喬靳南,一時竟受到蠱惑一般,愣愣地看着他。

喬靳南的眼神專注又真誠,黑色的眼底仿佛有有魔力一般讓人深陷其中。

杜若吸了吸鼻子,自己擦幹眼淚,看向窗外,醞釀了片刻,冷靜地輕聲道:“我和何衾生分手的時候,鬧得非常厲害。”

喬靳南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後話。

“那時候我情緒很不穩定,看了很長一段時間心理醫生。”杜若一直看着窗外。

這些話她從來沒對任何人提起過,就算是何衾生,上次他提起的時候,也不過說了dr.brown的名字。

“發展到最後我情緒崩潰,鬧到自殺收場。”杜若笑了笑,“我找到我的心理醫生,要求他試試給我做催眠。”

杜若收回眼神,看向喬靳南,“我讓他給我催眠,試試能不能抹去我最不願接受的一些記憶,所以有些事情,我确實是不記得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原來說出這件事情也不是那麽難受,“幫我替你那位朋友說聲抱歉。”

她安靜而坦然地看着喬靳南。

事情就是這樣。

對于不願接受的那些記憶,她選擇了遺忘。

雖然現在她也鬧不清楚,到底忘記了哪些事。

喬靳南的反應卻不像她這麽平靜。

他仍舊盯着她,只是向來深沉的眸子好似冰河龜裂,似乎有萬千情緒在其中洶湧,最後只化為嘴邊一聲嗤笑:“最不願意接受的一些記憶?”

他凝視杜若,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別樣眼神,眼底漸漸浮起一抹異樣的殷紅。

“杜若,你好樣的。”他緩緩站起身,發白的十指撐在餐桌上,要看穿她一般緊緊盯着她,眸中千萬情緒都被深邃的冰冷取代,連帶着嘴角的笑都是蝕骨的冷,“真真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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