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itre68

這幾天喬以漠一直是被送到老宅,沒有回華恒。但時間長了,喬以漠似乎也察覺出不對勁,這天怎麽都不肯回奶奶那裏,鬧着一定要去找爸爸。

胡蘭沒有辦法,只好打電話給吳慶芬請示以漠的要求。

吳慶芬最近同樣忙得不可開交,每天早出晚歸,沒時間陪喬以漠,猶豫一下也就應了。

“你看巧巧在不在,在的話讓她一起。”

胡蘭表示不在。

喬巧巧這幾天都跟着孟少澤查杜若的事情,同樣是不着家。吳慶芬有些煩躁地挂了電話。

喬以漠回到家就蹬蹬蹬地樓上樓下跑了一圈,但喬靳南不在,屋子裏靜悄悄的。

他有些失落,卻也沒說什麽,乖巧地告訴胡蘭自己晚飯想吃什麽,坐在餐桌邊一面等着晚飯一面玩着手機。吃完飯他自己畫了會兒畫,看了下故事書,又看了好幾次手機。只是到了睡覺的時間,他卻不肯回房。

喬靳南回來的時候已經将近12點,喬以漠卻還沒睡,一見到他就聲音響亮地喊了聲:“爸爸!”

喬靳南見到他有些意外,接着皺起眉頭,“還不睡?”

“爸爸,媽媽回來了嗎?”以漠期盼地問。

喬靳南垂下眼睑,把外套搭在沙發上,沒回答。

“爸爸,媽媽回你的信息了嗎?她怎麽不回我的信息呢?”以漠又問。

喬靳南給胡蘭一個眼色,胡蘭馬上過去抱起喬以漠,打算送他上樓睡覺。以漠卻掙紮着嚷起來:“我不睡覺我不睡覺!我不要一個人回房間!你放開我胡阿姨!我不要睡覺!爸爸你告訴我媽媽到底什麽時候才回來!”

喬以漠雖然小,但掙紮起來胡蘭還真有些招架不住,喬靳南跟着一聲低喝:“喬以漠!”

神色都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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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以漠馬上安靜下來,只是被這一呵斥,水靈的大眼紅了一圈。

喬靳南似是低嘆了口氣,過去把他從胡蘭手裏接下來,自己抱着他上樓。喬以漠乖乖地趴在他肩頭,沒再吵鬧,只是喬靳南把他放在床上的時候,他突然很小聲地問了一句:“爸爸,媽媽是不是又不要我們了?”

喬靳南的動作一頓,在黑暗中蹲下身子,借月光望着喬以漠。

“不是。”他肯定地回答,“媽媽只是……迷路了。”

“找不到回家的路嗎?”

“嗯。”

喬以漠眨了眨眼,突然在喬靳南臉上親了一口,“爸爸你不要着急,媽媽一定會回來的。”

喬以漠從小就嘴巴甜,會親近人,但對喬靳南這個爸爸,卻向來都是有敬畏之心的,喜歡,又不敢太靠近,這還是他第一次親他。

喬靳南的眸色掩在夜色裏,看得并不清明,只是周身的氣息柔軟下來,揉了揉喬以漠的腦袋,也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乖乖睡覺。”替他掩好被子出門。

臨睡前他看了下手機,突然發現已經六月了。

今天正好是六一兒童節,往常喬以漠都會收到很多禮物,今年這過得,幾乎沒人記得。他打電話給anne,讓她明天記得提醒他補辦一份禮物,剛剛挂掉,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六月的s市,已經開始有暑意,即便是夜晚,也并不會覺得涼爽,但孟少澤還是搓了下雙臂。他們去的地方,就算是炎炎夏日,也總是一股陰森的涼意。

“剛剛發現的,馬上通知你們了。身高體貌和你們描述的相似,從屍體腐爛程度看死亡時間也接近,具體還要等進一步屍檢結果。随身沒有身份證件,你們進去指認一下,看是不是要找的人吧。”

孟少澤拍了拍說話人的肩膀:“謝了哥們兒!”

那人表示職責所在,知道他們心急,舉手之勞而已,就一邊翻着文件夾,一邊帶他們往停屍房去。

空蕩蕩的長廊,孟少澤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總覺得陰冷的風一陣陣地刮過來,整齊的腳步聲像是踩在人心頭似得,踩一下,心裏就突一下,但他臉上還是故意做出輕松的表情:“沒事,怎麽可能是!”

拐了個彎,卻見到對面另一隊人,同樣是急匆匆的,正迎面走來。

人一走近孟少澤就暗叫糟糕,果然何衾生一見喬靳南就操着拳頭打過來,“你他媽就是這麽照顧若若的?!”

喬靳南眉頭微蹙,卻沒有躲,孟少澤早有準備,眼疾手快,一下子給攔住,“诶诶诶!咱們先把正事辦完行不?”

何衾生身邊的兩個人也連忙上前把他穩住,他沒有再動作,只紅着眼瞪着喬靳南。

喬靳南卻沒看到他似得,神色淡得像是一陣虛無的風。

孟少澤知道何衾生聽到風聲之後也在找杜若,但沒想到他的動作也這麽快,看這兩人對峙,心下也是無奈,還好旁邊有人出聲了:“怎麽樣?你們誰先進去認?還是一起進去認?”

這問話沒人回答,幾個男人之間是詭異的靜。

孟少澤看了一眼何衾生,臉上不再是面具般的笑容,眼尾有一絲倦意,瞪着喬靳南,像是恨不得把他吞了一般。再看喬靳南,看都沒看何衾生一眼,卻也看不出那濃墨般的眸子到底望着哪裏,薄唇緊抿成一條線,臉色是刺眼的白。

兩個男人,都是從未見過的模樣。

孟少澤暗嘆口氣,拍了拍喬靳南的肩膀。

照警察描述的,這麽些天過去了,屍體估計是看不出臉面了,這裏見過杜若當天穿什麽衣服的,就只有喬靳南。

已經有人替他們打開停屍房的門,喬靳南冷幽的眼卻一動不動,更顯得死寂的空氣像是連流動都停止了。

良久,他倏然擡腳,大步走了進去。

随着他們的進入,工作人員也迅速拉開凍住的屍體。喬靳南面色如松,快步走過去,擡眼,沉靜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迅速地上下掃了一眼女屍,只這一眼,馬上轉身,又大步出去了。

孟少澤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見他出去,連忙跟上。

喬靳南出門就就近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胳膊擱在膝蓋上,雙手撐着額頭。

“怎麽樣?”孟少澤忙問。

跟着出來的人全都望向喬靳南。

喬靳南閉着眼,似乎累極,沉默許久才開口,聲音低啞:“不是。”

随着他的兩個字落地,寂靜的長廊上響起兩道出氣聲,一道是孟少澤的,一道是何衾生的。

何衾生仿佛被抽盡力氣般癱坐在喬靳南不遠處的對面,孟少澤則是不停拍着胸口:“我的親娘啊親娘啊……”

吓死了……

“既然不是,咱們走吧!”孟少澤很快緩過勁來,天色不早了。

喬靳南卻仍舊保持着之前的姿勢,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另一邊何衾生腦袋靠在牆壁上,同樣閉着眼,沒做聲。

孟少澤幹脆也坐了下來。

“何衾生,你那邊查得怎麽樣了?”孟少澤問。

何衾生搖頭。

沉默半晌,他睜眼,猩紅的眸子又像是要把喬靳南吞了般。

孟少澤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我們這邊倒是有少許進展。”

少許,真的只是少許。

街道監控基本已經放棄,只查當天在餐廳吃飯的人,但是并不順利。提高賞金之後,提供消息的人雖然多了,卻也更雜了。有人說杜若那天一個人走的,有人說跟一個男人走的,有人說跟一個女人走的,每個人都言之鑿鑿。

唯一能确定的是,這件事應該不是普通綁架,否則早就提出贖金要求了,但這麽多天過去半點音信都沒有,恐怕是……蓄意報複。

聽到這裏,何衾生一聲嗤笑:“照喬先生平時的處事作風,得罪的人數之不盡吧?一個個查?更何況,你還記得得罪過哪些人嗎?”

喬靳南沒說話,孟少澤接過來:“說是女人的比較多。而且好幾個人都說是個高挑漂亮的女人……”

“呵。”何衾生又笑,“據我所知喬先生的歷任前女友都是高挑漂亮的吧?而且對待每一個都是苛刻之至,誰回來報複你一把都說得過去。而且你們确定是某個前女友?萬一不是,耽誤的時間怎麽算?就你這樹敵無數的情況,查到猴年馬月?!”

孟少澤本來是想互通一下有無,卻想不到何衾生說話這麽刻薄,頓時語氣也不好了:“何衾生,你別說得好像喬三很樂意看到現在這個局面似得!”

“如果不是他渾身是刺,會有人伺機報複到若若頭上?”

“你……”

“是。”一直沉默的喬靳南突然開口,打斷了這場口角之争,“是我錯了。”

他擡頭,幽深的眼底眸光寡淡,掃過愣住的何衾生一眼就站起身,對孟少澤道:“幫我約電視臺做檔節目。”

孟少澤還沉浸在剛剛喬靳南說“是我錯了”的震驚中,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已經大步離開,連忙跟了上去。

“喬靳南!”何衾生的聲音響在背後,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次若若有什麽意外,我跟你沒完!”

杜若被白曉薇帶到她的小別墅,離之前喬靳南那棟別墅非常近,只隔了一個街道。杜若從屋子裏的落地窗看過去,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看到屋子的一角。

甚至她有天看到喬靳南的車開過去,她用力拍打窗子,無果。

她被關在一間卧室裏,白曉薇在裏面放了很多打發時間的書和碟片,堆滿了水果和一般小女生愛吃的零食,還說怕她實在無聊,給她買了個游戲手柄。

白曉薇每天照常上下班,只把她鎖在這間房裏,外面有兩個男人守着。房間裏自帶洗手間,到了飯點就有人直接把飯菜端進來,她根本沒機會出門。

“杜若,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幾乎每天白曉薇都會這麽說一遍。

她不明白白曉薇為什麽要這麽幹。

她明明是個理智而聰明的女人,也完全看不出她對自己有什麽過分的嫉妒,她把她鎖在這裏,就好像招待一個來她家拜訪的朋友一般,每天下班還來跟她說說話。

這天她下班比平時早,進來就笑着問她:“杜若,今天過得怎麽樣?”

杜若覺得有些滑稽,沒理她。

“今天我們一起看會兒電視怎麽樣?”白曉薇把切好的橙子遞給她。

杜若仍舊沒理她。

從頭幾天她試圖說服她放她走失敗之後,她就沒再搭理過她。

現在她被她軟禁已經有将近半個月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白曉薇也不介意,自己拿着一套家居服去了洗手間。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卸了妝,黑直的長發随意地綁起來,穿着家居服,跟平時見到的“精致”也就沒了關系,倒像鄰家女孩兒似得。

“想喬先生了嗎?”杜若坐在沙發生捧着本書,她挨着她坐下,按開電視機。

“連一張照片都不曾外流的喬家三少爺,今天破天荒地接受參加電視臺的一個專訪節目呢。你不想看看他?”

杜若眼皮微微一顫,擡眼就看到白曉薇正笑看着她。

從前她覺得白曉薇的笑容是驕傲又自信的笑,現在,她看不懂了。

看不懂這笑,也看不懂這人。

“看,開始了。”白曉薇又笑着看向電視機。

杜若的眼神也投過去,乍一眼見到熟悉的身影,就酸了鼻尖。

盡管是在電視屏幕裏,仍舊能看出喬靳南消瘦很多。他還和平時一樣,眸色沉靜,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微微抿着唇,坐姿優雅又不失氣度,漂亮得像是一幅畫。

是一個財經訪談節目,女主持人似乎很興奮,問題一個接着一個,但應該也有所顧忌,沒有提到他的私隐,都是圍繞着喬氏和盛世展開。

喬靳南回答得從容不迫。

杜若窩在沙發上看着他。

那麽近,又那麽遠。

只是就這樣看着他,嘴角都不自覺地帶上笑容。

不知道是這樣看着他的時間過得格外快,還是節目時間太短,不一會兒,作為結束語,主持人說道:“喬先生首次露出廬山真面目,接受我們的采訪,相信電視機前很多關注喬氏、關注盛世、關注喬先生的觀衆,都很期待。那麽在節目的最後,喬先生有什麽要對我們翹首期盼的觀衆們說的嗎?”

鏡頭拉近,落在喬靳南一個人身上。

有一瞬間的安靜。

喬靳南輕輕擡眸,一雙黑沉的眸子就像要看入人心底。

“我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你們在哪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對你做出過一些……不合宜的事情。如果有,我道歉。”他專注地望着鏡頭,似乎正望着他想要對話的人,“對不起。”

“如果沒有,你有什麽要求,請盡管提出來。所有、任何、合理以及不合理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應,只要你把她還給我。”

“如你所想,她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喬靳南突然輕笑了一下,“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喬靳南頓了頓,笑容斂住,黑色的眼底只有真誠與懇切,“請你——把她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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