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itre75

chapitre75

六年前的喬靳南,并不認為他愛上了杜若。他認為那是失明期間對她的新奇感,他不介意帶她回國,讓她留在他身邊,将這樣的新奇感保持下去。但她口口聲聲拒絕,最後還一走了之,他沒有追着女人跑的習慣。

即便是六年後和杜若重逢,他也不認為那是愛上。他認為不過是她身上莫名熟悉的氣息吸引他,以及同樣的拒絕引起他的征服欲罷了。所以杜若堅持說分手那次,他對她說是“最後一次”,打心底裏他沒打算再回頭。

她帶給他的不快,無非是因為他不習慣失敗。六年前他沒有追着女人跑的習慣,六年後也一樣。

當然,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承認六年前那個女人在他心裏的位置是不一樣的。

從前他對身邊的女人有一個标準,所有不到标準線的,他都不會多看一眼。标準線以上的女人,他會試着交往。畢竟他是個正常男人,沒打算因為看不上眼就孤獨一生。只是巴黎之前,他很明确哪種女人他需要,哪種缺點他不能容忍,巴黎之後,再契合他需求的女人,譬如白曉薇,都食之無味。

無趣。

即使在标準線以上的女人,也讓他覺得無趣,白曉薇之後,他沒再交過女朋友。

直到杜若出現。

他倒不是在她身上尋找六年前那女人的影子,雖然有很多相似點,但兩個人又有很大區別。比如六年前的女人安靜乖巧,開心的時候帶着小女生的活潑,杜若卻是渾身帶刺,從沒見她歡快地笑過。

最初他只是覺得她有趣。

這樣的有趣升級成愛情的時候他沒有察覺,甚至是不以為意的。直到發現六年前撩動他心弦的女人和六年後再次讓他心動的女人是同一個人,發酵了六年的感情,連帶着對杜若的感情互相碰撞,産生了不可思議的化學反應。

這個時候杜若還想跑?

做夢。

只是正視自己的感情之後,他也開始重新審視那段往事。

或許愛情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考慮得更多的是自己的感受。而到了真正愛上,就會不自覺地從對方的立場考慮問題,恨不得自己能為她做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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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當時沒有因為驕傲不肯低頭去找她,如果他願意正視自己的感情,承認她在他心裏的與衆不同,不說在巴黎就去找她,哪怕在吳慶芬抱回孩子之後去稍作查證,她不會吃這麽多年的苦。

短暫的巴黎之行很快結束,吳慶芬還等着喬靳南回去恢複在盛世的職位,喬以漠也翹首企盼着,兩人沒有過多停留,很快就折返了。

“媽媽,你今天還跟我睡嗎?”喬以漠在杜若懷裏,放下故事書,揉了揉眼睛問道。

從前杜若跟他一起睡他都歡天喜地的,可是最近……媽媽跟他睡了一周了,爸爸居然沒來跟他搶,好奇怪耶!

靠坐在沙發上的吳慶芬聞言,掃了對面的兩個人一眼,“你們是怎麽了?”

一家人已經搬回喬靳南的別墅,喬巧巧走了,吳慶芬不願意一個人住那麽大的老宅,也搬了過來。

連喬以漠都察覺出的不對,她當然不會忽視。只是她向來不太操心喬靳南的事,一開始反對杜若的事,現在也想通了。

兩個人都沒回答她的問話,喬靳南從來不看綜藝節目的人,盯着電視機眼睛都不眨,杜若蜷在沙發角落,本來在看手機,聞言放下手機,腦袋垂得更低。

“今晚我跟漠漠睡。”吳慶芬笑眯眯地看向喬以漠,“漠漠想不想跟奶奶睡?”

喬以漠機靈得很,馬上回答:“想~~~”

吳慶芬從杜若那裏抱喬以漠回卧室,臨走前瞥了一眼沙發上一左一右坐着的人,轉身把電視機關掉了。

偌大的屋子就安靜下來。

氣氛有點尴尬。

杜若坐了一會兒,拿上手機,趿着拖鞋,上樓。

喬靳南跟在她後面。

到了卧室門口,杜若卻沒有停留,而是打算往書房去。

喬靳南腳步一頓,拉住她的手。

杜若沒有掙脫,也沒有回頭看他。

自打從dr.brown那裏出來那天她躲開他過來牽他的手,他們之間就一直這樣不尴不尬的。杜若有點躲着他的意思,喬靳南沒強迫,也沒太主動地逼她太近。

這會兒他卻有些耐不住了。

連五歲的孩子都看出他們不正常。

“杜若。”他從背後抱住杜若,腦袋埋在她的頸窩,用力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下一句卻不知道說什麽。

他确實不擅長哄女人開心。不說女人,自小到大,他都沒哄人的經驗。

“過去的事情……”他盡量放低了語氣,“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杜若一直垂着腦袋。

喬靳南輕輕吻了下她的耳垂。

杜若身子微微一顫,就推開他。

“我只是……

“想靜一靜。”

杜若沒有擡眼看他,渾身的氣息都有些頹然,徑直去了書房。

喬靳南空落落地站在原地,将書房那扇關着的門看了又看,最終打開卧室門,自己進去了。

杜若随手拿了本書。

時間還早,九點多,不到睡覺的時間,但她也不确定再晚一些,她該不該回那間卧室。

想起那段往事不過花了兩個小時,但要徹底消化它,接受它,花的時間卻比她想象中多。她似乎怎麽都理不清整件事情的脈絡,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喬靳南。

在她看來,她和喬靳南相處的那一個多月平淡無奇,兩個人的關系甚至比普通朋友還冷淡,并不像他曾經說過的那麽……情意綿綿。所以他關着她的那些天,對她而言幾乎可以用恐懼來形容,不過當時心如死灰,沒有反抗罷了。

她坐在他辦公的書桌前,擡眼就看到她經常窩着的沙發。

難怪他總喜歡把她放在身邊。杜曉楓打傷他住院的那次是,後來一個月之約所謂的約會也是,他只要她安安靜靜地在他身邊待着。難怪他帶她去看“intouchables”,她說那個結局的時候他生氣了,他想讓她注意到的是電影的過程。

她和他的相識也是因為他無法自理的意外。

或許于他而言,那段記憶是美好的,值得珍藏的,盡管他表現得很冷漠。

杜若放下一個字都看不進的書,雙眼無意識地在書房裏打轉,掃到桌面上分類放好的文件夾時,微微一愣。

文件夾上都有标記的數字,其中一本她還記得,那次喬靳南強行把她留在這裏,問她他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還一本正經的拿着本文件夾,她一邊說,他就一邊寫寫畫畫。那時候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變化吓壞了,差點以為他哪裏不正常,居然還做筆記。

她伸手抽出那份文件夾,打開。

裏面不是筆記,而是一張素描畫。

畫的是她。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牆角的折線,沙發很眼熟,她像煮熟的蝦米似得窩在上面,枕着雙手睡得正沉,馬尾辮搭了一縷在臉頰,耳朵上還挂着耳機。

原來畫的是在那間公寓裏睡覺的她。

他不是看不見?居然還知道她睡覺的時候是戴着耳機聽音樂的?

杜若的指尖輕輕撫過畫紙,寥寥數筆,卻畫得惟妙惟肖,連她蹙起的眉頭都注意到了。

鼻尖有點發酸,又有些想笑。喬靳南就是這樣一個人,只看他的臉,永遠看不出他在想什麽。六年前她從來沒注意到他對自己上心了,就算後來越來越頻繁的散步,他拉着她的手在醫院走過一圈又一圈,她也始終覺得只是病人和看護之間的必要接觸。

現在想想,她答應做他女朋友那一個月,他也總喜歡拉着她的手不放。

杜若深吸一口氣,把文件夾放回原位。

卧室的燈已經關了,只留着一盞小夜燈,喬靳南側卧在床上,背對身後的一半空床。

杜若靜悄悄地上床,掀開被子鑽進去,喬靳南大概是有所察覺,睡正了身子,不過不像從前那樣欺過來摟着她,而是沒有聲響地,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杜若瞥了一眼他阖上的雙目,反手握住他的。

這反手一握,給了他力量似得,他側身面對杜若,長臂一伸就把她撈到懷裏,聲音有些低啞:“對不起。”

他曾經覺得最沒用的三個字,最近說得越發頻繁。

但事情太複雜,情緒太難表達的時候,能出口的,也就這三個字了。

他緊緊抱着杜若,低聲道:“那時候我覺得你是對我有意的。否則不會連我讨厭雨聲都注意到,不會費心費力幫我換窗子,更不會不拒絕,還主動回應我。結果你卻說……”

喬靳南頓了頓,低聲道:“那時候我有些惱羞成怒。”

杜若安靜地伏在他懷裏,沒出聲。

他收緊雙臂,輕聲說道:“你告訴我要怎麽樣你才不生氣,不要不理我行不行?”

喬靳南想到杜若剛剛從dr.brown那裏出來時一臉防備的表情,心頭就一陣發堵。當年他看不見,或許他以為杜若很正常的那幾天,她就一直這樣看着他。

杜若的臉貼着他溫熱的胸膛,嘆了口氣。

“喬靳南,決定去巴黎的時候,我就想,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我都不會怪你。”杜若擡起眼,微薄的光線下,眼神清亮,“本來就是你給我勇氣面對過去。我牢牢記着,我愛的是現在的你,六年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喬靳南的眸光因着她這番話劇烈顫動,低頭凝視她。

杜若坦然地回視,“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想捋清楚,而且……有點不知所措。事情發展到後來,我也有很大責任對不對?如果我勇敢一些,一開始就從跟何衾生分手的陰影裏走出來,而不是自暴自棄……根本不會發生那麽多事情。”

“那樣我豈不是遇不到你了?”喬靳南捧着她的臉,親了下她的嘴唇,“你沒錯。你做什麽都是對的。是我太自以為是,才讓你吃了那麽多苦。”

這帶點孩子氣的話讓杜若笑起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陰差陽錯,那時候她哪想得到六年後她會愛上這個男人,還跟他生了個兒子。

兩個人把話說開,氣氛就輕松多了,喬靳南的手也開始不老實,他已經好些天連她的手指頭都沒摸到了。

杜若一把推開他,笑着說道:“說起來,我什麽時候說過‘每個女人都無法抵擋鮮花和奢侈品的魅力’這麽矯情的話?”

那時候喬靳南對她發起第一輪攻勢,又是送花又是送禮物的,被她諷刺了一把說太老套,他就把這套說辭搬出來了。

喬靳南眉頭一揚,枕着手臂說:“說過,你沒記起來。”

“絕對、沒有!”杜若湊到他身邊,“這根本不是我說話的風格好吧,而且那個時候我跟你根本不熟,怎麽會說這種話……

“喬先生你反應還挺快的啊,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其實你就是不會追女孩子,只會用這種最老套的方法吧,唔……”

剩下的話都被喬靳南堵在嘴裏,抑或說,吞下腹中。

綿長而熱烈的一個吻,吻得杜若的呼吸都有些不暢,臉頰也開始發紅。

“這樣說起來,我也有件事情不明白。”喬靳南放開她的唇,幽深的眸子裏夾雜着揶揄的笑意,“當年你走就走,留下的那筆錢算怎麽回事?”

杜若想了下,她臨走前的确放了一筆現金在他枕頭底下,是她還給他的工資……

“嫖資?”喬靳南揚起唇角。

杜若捶他一拳頭,正要反駁,喬靳南一指封住了她的唇,挑着眉尖說道:“數額還挺大。”欺身到她耳邊,聲音暧昧,極盡誘惑,“允許你嫖我一輩子。”

喬靳南重新回到盛世,吳慶芬宣布退休,将盛世全權交給他。杜若繼續默默在j.m上着班,兩個人的婚事也提上日程。

吳慶芬退休閑得慌,素來喜歡熱鬧,又向來疼喬靳南,千盼萬盼的人生大事,她當然想大張旗鼓熱熱鬧鬧地辦一次。至于賓客人選,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洛桑桑。

不是嘲笑她嗎?

就特地把她請來看看,什麽叫母慈子孝,什麽叫幸福美滿!

杜若一聽她描述的那陣仗,還有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賓客名單,就給吓住了。她想着簡簡單單辦場婚禮,請雙方家人就夠了的。

喬靳南倒沒多餘的想法,女人娶到手就行了,形式那些,他沒所謂。

不過他還是提醒了杜若一句:“我媽不鑽牛角尖的時候,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意思是她堅持的話,吳慶芬最終肯定還是照着她的意思來。

這樣一說杜若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相信喬靳南說的話,畢竟能教出喬以漠那麽乖的孩子,脾氣能差到哪裏去?而且仔細一想,她兒子就這一個,好不容易到這個份上,想要大辦一場也在情理之中,也就随着她了。

在這之前雙方家人碰了一次面。

秦月玲看到喬以漠就哭得不成樣子,連道歉的話都說不出來,把當初給杜若的那張卡又給了吳慶芬。

吳慶芬既然想通了,自然不打算為難,大方地收下了,“既然結了親家,以後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

喬以漠倒開心得很,自從媽媽回來,他的家人也越來越多了,多了個外婆,還有個帥帥的小舅舅呢!

不過這場婚禮終究沒如吳慶芬的願,這天杜若特地請了半天假,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拽着手裏的化驗單,一時間五味雜陳。

六年前她得知懷孕,只覺得五雷轟頂,哪裏有即将做母親的喜悅,秦月玲住院那幾年,她甚至懼怕了醫院,哪裏想得到有一天它也會讓她體會一把激動的心情。

她還站在門診門口,手機就響了。

“怎麽請假了?”喬靳南帶點擔憂的聲音傳來,“媽說你沒回去,去哪兒了?”

“在醫院。”杜若開口聲音就有些哽咽。

喬靳南聽出來了,“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杜若的眼淚跟着就掉下來,“喬靳南,我……”

話沒說完,已經哭出聲。

這一哭,就停不下來了,只想着從前種種,泣不成聲。

喬靳南大概是急了,冷喝了一聲:“杜若!”

杜若哭着拉出一個笑容來:“喬靳南,我懷孕了。”

她懷孕了。

六年前她覺得能滿懷喜悅地對一個人說出這四個字簡直是一種奢望,六年後她終于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這種神奇的喜悅,終于有人和她一起分享這樣的喜悅。

喬靳南那邊似乎是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說:“你等着,我來接你!”

等他過來的時候杜若已經不哭了,只是眼睛還有些紅。他竟然難得的有些局促,面對杜若,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似得,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杜若看着都笑起來了,“你怎麽了?”

喬靳南這才用力給她一個緊實的擁抱,笑了,還笑出聲來。

杜若又懷孕了,吳慶芬更是開心得不得了,婚禮事情馬上丢到一邊,專心研究起嬰兒用品,“我說這次啊,得給漠漠生個妹妹!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喬以寧,安安靜靜的,千萬別像她姑姑那麽鬧騰!”

巧巧考完試就迫不及待飛回來,不滿地表示:“我說媽,您開心就開心,幹嘛非得拉着我踩一腳啊!像我不好嗎?難道像我哥,成天冷張臉!”

“像你們誰都不好!像若若最好!”吳慶芬接受了杜若,稱呼都變了,退休在家電視也看得多了,樂呵呵地說,“或者像我們漠漠這麽乖也是極好的。”

巧巧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杜若捂着嘴笑,喬靳南無語地瞥了她們一眼,喬以漠脆生生地問:“奶奶,妹妹是女孩子對嗎?”

吳慶芬表示他說對了。

“那應該像何嬌嬌才是極好的呀!”喬以漠一臉認真地說。

這話逗得滿屋子都笑了,吳慶芬恨鐵不成鋼地點了下他的額頭,“你就知道何嬌嬌一個女孩子!”

喬以漠笑嘻嘻地跑開了,蹭到杜若身上,“媽媽,我想去送一下何嬌嬌可以嗎?”

杜若愣了一下,“送她?”

喬以漠重重點頭,“她要跟他爸爸出國了,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了呢!”說話間還有些難過的神情。

喬靳南已經過來把他從杜若身上扒下來,杜若看了眼他不動聲色的臉,沒回答喬以漠的話。

何衾生終于還是決定出國了,她帶以漠去送何嬌嬌,等于又要見何衾生。

“媽媽,不能去送嗎?”喬以漠追問,幹淨的雙眼裏有些失望。

杜若不忍心讓他失望,就說:“讓小姑姑陪你去送好不好?”

“為什麽啊?”喬以漠不滿,“何嬌嬌又不認識小姑姑。”

杜若又看了喬靳南一眼,卻想不到他說:“去。”

接着補充了一句:“我跟你們一起去。”

飛機還是飛往巴黎的,六月底,正好幼兒園一個學期結束。喬以漠一早起來就在跟何嬌嬌電話聯系,還換了好幾套衣服,“媽媽,你看我這樣穿帥嗎?”

杜若真是哭笑不得,喬靳南在一旁潑冷水,“磨磨蹭蹭女孩子一樣。”

再看他自己,同樣穿得格外器宇軒昂,生怕被人比下去了似得。

何衾生大概沒通知其他人,過去送機的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将近兩個月,杜若再見他,又已經徹底記起六年前的事情,心中既是釋然又是感慨。

他沒再打扮得那麽吊兒郎當,也不像六年後初見時的那樣精英氣場,整個人很随和,看到她沒有意外的神色,只是微笑着。

喬以漠跟何嬌嬌一碰面,就互相拉着手依依不舍的模樣,說起悄悄話。

“你們的喜酒來不及喝了。”何衾生笑着取下墨鏡。

“明年回來喝滿月酒也可以。”喬靳南一手搭上杜若的肩膀。

何衾生的笑容就僵了僵,掃過杜若的小腹,彎起眉眼,“恭喜。”

杜若尴尬地笑了笑。

何衾生看了下手表,摸着何嬌嬌的腦袋,“嬌嬌,時間到了。”

“啊……這麽快呀?”何嬌嬌遺憾地說。

她朝喬以漠揮手,“那再見吧,喬以漠。”

喬以漠皺皺眉,只好也朝她揮手,“再見,何嬌嬌。”

何嬌嬌笑嘻嘻地,突然上前在喬以漠臉上親了一下。

何衾生看着笑起來,“兩個孩子倒是投緣。”說着對杜若張開雙臂,“我們也來一下?離別前的擁抱?”

杜若看了看喬靳南,見他沒說什麽,也就大方地上前。

“如果有人對你不好,随時來找我。”話是在杜若耳邊說的,聲音卻大得在場所有人都足以聽見。

他用力拍了拍杜若的背,很有節制地放開她,重新戴上墨鏡,一手抱起何嬌嬌,一手拖着行李箱,潇灑地轉身,沒有再回頭,只有何嬌嬌趴在他肩頭,不停揮手再見。

“走吧。”喬靳南過去牽着杜若的手,抱起喬以漠。

杜若垂下眼,“嗯,好。”跟着喬靳南轉身。

就在他們轉身的那一刻,何嬌嬌收回眼神,落在何衾生臉上。她的小手穿過他的墨鏡,擦了又擦,“爸爸,你的眼鏡會出水呢!”

回去的路上,一家三口都有些沉默,喬以漠蔫蔫地問:“媽媽,你說我和何嬌嬌還會再見嗎?”

杜若一直看着窗外,“有緣分的話,會吧。”

“媽媽,什麽叫‘緣分’?”

什麽叫緣分?杜若一時答不上來。

喬靳南卻突然說道:“我和你媽這樣,就叫緣分。”

喬以漠若有所思地長長一個“哦~~~”。

杜若淺笑着垂下眼。

緣分這個東西真是說不準,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有緣無分的,只有擦身而過了。

“媽媽媽媽,你看!好漂亮!”正好一個紅燈,車子停在一處廣場邊,喬以漠趴在窗子上開心地指着廣場中央。

杜若循聲望去,廣場上方飛揚着七彩的泡沫,陽光下随風飛舞,缤紛奪目。

有幾個飄飄揚揚地飛過來,杜若伸出手,輕輕一碰,破了。

就像她曾經認為的愛情。

外表光鮮奪目,身在其中時,美得讓人暈眩,忍不住随着它的腳步,奔跑,追逐,終于走近了,輕輕一觸,破了。

可望而不可得。

這個紅燈有些長,喬靳南不知什麽時候湊過來,拿了張紙巾,替杜若擦淨右手。剛剛那泡沫破掉,皂水濺了她一手。

接着搖起車窗,轉過身子,幫喬以漠重新扣好安全帶,還威脅說:“再不老實把你扔下車!”

喬以漠“哼”了一聲,杜若笑起來。

人這一生會犯很多錯。

有些錯可以挽回,有些錯無法回頭。她犯過錯,喬靳南犯過錯,何衾生犯過錯。她曾經以為她的錯無法回頭,在過去的痛苦中無法自拔,她曾經選擇自私地逃避,懦弱地試圖忘掉自己犯過的錯,她曾經消極面對這個世界的惡意,因為一時失足否定整個人生。

她忘了,不要回頭,向前看。

生活總會不斷給你驚喜。

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有些人,錯過就是錯過了。有些人和事,過去就是過去了。她很慶幸,在她迷失的時候,碰到的人是喬靳南。

紅燈閃過,綠燈亮起,車子開動,融入車流。太陽依舊挂在正中空,地球依舊在公轉,這個城市依舊繁華昌盛,川流不息。

杜若的手突然被握住,掌心溫暖、幹燥,富有力量。

她擡頭,正好看到他的側臉,面色專注,眼神沉着,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喬先生。

她也不再是當初那個渾身是刺,倔強任性,逃避自我的杜小姐。

“喬靳南,我愛你。”杜若輕輕望着她。

喬靳南微笑:“杜若,我也愛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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