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玄贏百口莫辯,偏偏又不能把沈時冕這個麻煩丢給別人,否則接下來的麻煩更多,要是讓其他人都知道自己給一直以來不對付的沈時冕用上這麽功能奇葩的神器,估計所有人都會想歪,懷疑自己有什麽變态的癖好,玄江門大師兄丢不起這個人。
于是玄贏只能運了運氣,咬牙道,“無妨,小事。”
說完反手拽住沈時冕踏上自己那兩塊靈石一把的小破飛劍,示意東裏長老可以出發了。
沈時冕被他反握住小臂,踉跄了一步,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仍然“小聲”說道,“師兄,我站你身後怕是不妥。”
沒有足夠支撐他很容易站不穩摔下去。
玄贏頂着那群弟子火熱的視線硬着頭皮假裝不在意,“不站身後難道抱着你?”
結果沈時冕作勢思索片刻,竟然覺得很不錯,“那就需再勞煩師兄一次。”
玄贏無話可說,卻實在克服不了心理障礙把沈時冕摟自己身前,只能粗暴地将對方雙手環自己腰上,尋了個繩子把兩只手打個結,就算安全綁定了。
沈時冕貼着他的背,下巴別扭地戳在玄贏肩窩,目光中卻是若有所思,他找的借口固然都很合理,但玄贏真的想拒絕也不是多難的事,今天這位一直無理都要攪三分的師兄不但救了自己,種種表現讓步也很多,是那根紅線模樣的神器有問題?還是說,你和暗算我的人有什麽聯系呢?
想到後面的可能,沈時冕眸中黑暗之色瞬間愈發濃重,随後又被他悄然隐去。
阮南秘境位于南大陸阮南山境內,距離他們的秀山院約有全速禦劍兩天的路程,東裏長老帶隊來到阮南秘境快一個月,本來也該到了回程的時間,玄贏踩着自己寒酸得一枝獨秀的破飛劍,背後帶着個大包袱,悠哉悠哉跟在東裏長老身後,其他弟子則自覺跟在他身後,複雜的目光時不時飄向前面的奇葩組合。
之前提出帶沈時冕的師弟內心翻湧,覺得自己回去說給師兄弟們聽都不會有人信,編都編不出這麽離譜的劇情,玄江門大師兄玄贏與淩霄閣小師弟沈時冕的關系秀山院無人不知,除非不見面,否則不會有一天和平,雖說大多數時候是玄贏單方面挑釁,但能随意挑釁沈時冕還活蹦亂跳的也就只有這麽一位,時間長了大家都習慣了,甚至有人私下下注下一次兩人掐起來最多幾天。
可現在,前面那兩個身影疊一起的是誰?
還是說英雄救美的強大力量連沈師兄這樣的人物都不能免俗?
一天的趕路在這位師弟豐富的內心八卦中悄然過去,玄贏一開始還別扭,後來見沈時冕很知趣,一直安安靜靜,連說話都很少也就能忽略他專心趕路,直到入夜,衆人尋了個小樹林落腳休整。
沈時冕靈脈淤塞,一天下來,瑩白的手腕被繩子勒出了紅印,加上先前吃的虧衣擺上有血污泥點,落地的時候看起來有些狼狽,他長到這麽大還是頭一遭如此無奈,玄贏明明該高興的,卻又莫名高興不起來。
東裏長老很心疼他,現在也安全了,便讓沈時冕去溪邊打理一番,玄贏這回很自覺地就到他腰間的芥子袋裏摸出了一套新衣服,看的衆弟子又是一陣驚悚。
等沈時冕離開,東裏才對着心不在焉的玄贏訓道,“你就不能消停些,我看沈時冕還是念你的恩情,有意跟你示好,你們鬥了這些年累不累?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握手言和。”
玄贏不接這個茬,裝傻,“東裏爺爺,我們都是友好切磋,哪有鬥,您不能污蔑我,要真和他鬥,我完全可以見死不救。”
東裏長老又瞪他,仍然用靈力收束聲音,“他是淩霄閣沈掌門的關門弟子,從出生開始教導,情分不一般,哪天你玩過火鬧出大事,我老頭子可保不住你。”
玄贏聞言收起了臉上的漫不經心,向溪邊方向望了一眼,“放心吧東裏老頭子,一定讓你全須全尾地退休回玄江門。”
東裏長老知道玄贏向來有主意,也不再多勸,好在這次的事情看來玄贏還是有分寸的,要不然秀山院也不能容忍他十幾年,早打包丢回玄江門了。
玄贏則趁着衆人不注意,順着他們看不見的紅線溜去找沈時冕了,生怕現在弱小的沈時冕身體出點什麽差錯複活無望,到時候紅線再也解不開對方豈不是要永遠以魂體狀态留在自己身邊?
那可太恐怖了。
今夜适逢滿月,月光透亮,玄贏輕易地找到了沈時冕,對方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風采,坐在溪邊一塊巨石上,除了臉色不正常的蒼白,看不出什麽不妥,玄贏本意是确認他的安全,見他沒事也不想欺負現在的玻璃娃娃沈時冕,就沒出聲。
沈時冕似乎在發呆,目光跟随着溪裏一尾銀魚,環境太安靜,玄贏看着看着忍不住靠着樹睡着了,還做了個夢,夢到沈時冕當着全秀山院的弟子表白說師兄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玄贏理所當然地拒絕,結果被愛而不得陷入瘋狂的沈時冕關起來折磨每天逼問你接不接受我,不由吓得清醒了。
睜開眼沈時冕還坐在那沒挪動過,玄贏自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沈時冕這樣天性冷漠的人,就算被紅線所控,也不會失态至此。
玄贏調整了一下心态打算接着睡,沈時冕卻動了,玄贏沒睜眼,只用神識鎖定對方,感知裏的沈時冕一步步靠近,玄贏不合時宜地想起剛剛的夢,悄然繃緊了神經。
“師兄,”沈時冕一貫淡漠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你醒了。”
玄贏懶懶睜眼,“怎麽,魂體不用睡覺就來擾人?”
沈時冕一貫不跟他鬥嘴,“等回到秀山院,我會去面見師尊,他一定會想辦法将我恢複,到時候師兄有辦法将這紅線系于旁人身上嗎?”
誰也不知道恢複需要多久,如果時間很長又要一直和玄贏綁着,正常來說看他不順眼的玄贏一定會相當暴躁。
玄贏臉色一僵,掩飾道,“和我綁一起很丢臉?”
沈時冕搖頭,“只是怕耽誤師兄的時間,如果神器能借我一用,我願意賠償師兄。”
玄贏也不想和他綁一起,紅線的功效始終是很大隐患,誰知道會以什麽形式發作,能換人他自然求之不得,問題是這破繩子根本不讓換人。
沈時冕察言觀色,通過玄贏的表情讀出了答案,不由苦笑,“師兄為了救我受累了。”
玄贏也很憋屈,他還要守着鴛鴦線的秘密,有苦說不出,眼下只能裝到底,假作無所謂地擺擺手,“反正你答應了我兩件事,到時候可以連本帶利讨回來,我不會手軟的。”
兩人這就算達成了共識,到了第二天傍晚衆人順利回到了秀山院。
修行界自百年前分|裂成南北大陸兩大體系,大陸之間被羅剎海分割,秀山院是南大陸所有門派共同建立的新弟子培養院,每個門派都會派出幾名長老來授課管理,只有最優秀的那部分弟子能得到秀山院的名額,而秀山院起初就是沈時冕所在的淩霄閣建立的,因此淩霄閣的掌門沈蘊同時也是秀山院的院長。
東裏長老早已傳訊給淩霄閣的人,說明了沈時冕靈脈受傷的事,因此他們剛到山門處,就有沈時冕的兩位師兄來接他。
等兩位師兄看清自己小師弟和誰共禦一劍臉色都變了,小師弟動不了靈力,玄贏豈不是要逮着機會狠狠欺負他!
還以為這次秘境之行玄贏沒去就會無事發生,他們還是天真。
玄贏見是沈時冕的三師兄和七師兄兩個老熟人,不由一樂,落地後收起小破飛劍,挑釁十足地把身後的沈時冕攬過來,摟着對方肩膀假惺惺道,“沈師弟,你的師兄來接你了,看來我的任務完成,跟他們回去吧。”
被他親密的動作刺激,七師兄唐愈差點拔劍,“放開小師弟。”
沈時冕又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由于對玄贏的性格還算了解,知道怎麽讓他滿意,擡手阻止了唐愈,“唐師兄,我想見師尊。”
随後又好聲氣地對玄贏說,“還請師兄再陪我一會。”
唐愈看看沖他挑眉的玄贏,又看看示意自己稍安勿躁的沈時冕,最終還是忍了。
更氣人的是,玄贏的手一直就沒從沈時冕肩上挪開,平時根本不搭理他也不讓別人近身的小師弟竟然毫無意見。
三師兄唐致倒是沉穩,帶着他們去了院長居住的孑立院。
對侍童說明了來意,侍童為難道,“掌門昨日閉關了,讓我轉告你們至少要半年才能出關。”
幾位淩霄閣的弟子情緒還算穩定,玄贏則覺得天塌不過如此,靠院長快速複活沈時冕解除鴛鴦線的指望徹底落空,昨天的噩夢又浮現出來,身邊的沈時冕仿佛化身獠牙餓鬼,随時會對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