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徐霖是個行動派,執行效率高,賀原一吩咐,當晚就和中介簽訂了住房合同。只是賀原卻沒說什麽時候搬進去住,他不提,這事便暫且擱置。

房子定下,賀原發呆的次數稍有減少,但有時會叫住徐霖。他像是想問什麽,每每總是欲言又止,沉默半天,最後只說一句“算了”,就擺手讓人出去。

對于賀原和蘇答的關系,徐霖無法完全揣測出賀原的心思,但能清楚地感覺到其中微妙。他嚴格遵守着一個助理該做的,拿捏着分寸,保持關心,不越雷池。

每天的工作繁忙依舊。

幾日後,新開發的工業園建成收工,園區入口的概念展迅速籌備完畢,行政助理将報告遞了上來。賀原結束一個兩小時的會議,徐霖連同其他文件一道,呈給他過目。

“工業園完工概念展?”

徐霖道是。

工業園建成,很快就能投入使用,生産線囊括了賀氏旗下目前涉及所有種類,這次增容,整個集團的産能都将進一步擴大。

賀原随手翻了翻,不期然在末頁看見一個熟悉的名字。

“裴頌?”他松散的眼神馬上凝聚起來,語氣中顯露出一絲絲在意,“他是展會的負責人?”

徐霖頓了下,答道:“對的。這位裴先生是承接公司決策人,之前是他的團隊在處理,近期剛回國,收尾部分就轉交到了他自己手上。”

唇線不愉快地抿起,賀原沉默幾秒,将文件合上,什麽都沒說。

展會驗收安排在下午,工業園項目有關負責人盡數到場,早早就在等候。

從園區入口進去一百多米,迎面是一個巨大的巢形建築,白色外身質感十足。賀原的車直直停到門口,邁開長腿下車,立即被迎着向裏走。

在展會牌前,賀原見到裴頌。

不是同名,确确實實就是那張見過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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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頌看見他也有一剎意外,全然沒想到賀原的賀,就是“賀氏”的賀。不過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平靜下來,笑着和他握手:“賀總。”

賀原不喜歡裴頌,但不會将脾氣帶到工作上,是以,全程雖然板着個臉,該聽他說的,都聽進去了。

裴頌團隊設計着實巧妙,任誰都沒有可挑剔的地方。一行人陪着賀原逛了十多分鐘,行至最後幾處,裴頌突然來電話。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不好意思道:“抱歉,接個電話。”

賀原淡淡一瞥,視線在掃及他手機背面時停住。他的手機殼,濃墨重彩,像是從油畫上截取下來的一部分,偏藍調,藍中帶些許明黃。

和蘇答的手機殼看起來格外像,風格簡直如出一轍。

徐霖後知後覺發現賀原臉色不對。待裴頌接完電話回來,再到看完展離開工業園,車朝市區開,那股郁色始終在賀原眉心萦繞。

徐霖心下暗自揣摩,不敢開口。

趕去同海外客戶吃飯的路上,月亮已經挂上梢頭。安靜的車內,突然響起賀原的聲音:“徐霖。”

“怎麽了,賀總?”

徐霖回過頭,賀原的眼神交織着疑慮、困惑和不解,散在空氣中某個地方。這幾日的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問出了口:“喜歡是什麽樣的?”

面對工作臨危不亂的徐霖,被這個問題問愣,支吾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就是……”

畢業後就一心忙事業,連交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徐霖至今還是單身狗一條,就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最後只好認命地老實回答:“我不太懂。”

本來還怕賀原聽了這般回答會不高興,然而他未作言辭,并沒生氣,沉默了幾秒後,說:“我也不懂。”

徐霖朝他投去驚訝的眼神,又不敢表露得太明顯。

賀原捏了捏眉心,帶點疲憊地吩咐:“把我的東西搬到東洲花園。”

東洲花園?那是蘇答剛搬的小區,給他租下的兩套公寓也在那。徐霖反應過來,不得不提出新的問題:“那是搬去樓上,還是樓下?”

“你看着辦。”賀原無聲長抒一氣,将頭別向窗外。

裴頌用的手機殼,和蘇答用的那個是同系列。

以前這種小事他根本注意不到。

一想到有可能是情侶款,心裏就湧起一陣一陣的不快。

自從蘇答回國以後,他的心就亂了。對她,對他自己,對這份感情,賀原有太多不懂的地方。

所以,他決定弄明白。

“你和賀原見面了?”

蘇答坐在店裏的休息凳上等換衣服的佟貝貝,聽電話那邊裴頌和她聊前一天工作的事,微微挑眉。

這還真是巧了。

裴頌說:“對啊,我都沒想到賀原公司就是和我們合作的賀氏,還真吓了一跳。”

“那是你太久沒回來了。”蘇答輕笑。

賀氏,賀九,但凡常年在北城圈子裏,絕不會陌生。

裴頌自嘲見識短淺:“不過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了解。”

“有什麽好了解的。”蘇答吐槽一句。得知賀原和他見面,态度一切正常,便沒再多聊。閑說幾句,佟貝貝換好衣服出來,她挂了電話,過去幫忙選顏色。

佟貝貝挑了半天猶豫不決,想了想,決定再試一件。蘇答拿她沒辦法,擺擺手讓她趕緊滾去試,轉身回到凳上等候。

店員畢恭畢敬給蘇答續上熱茶,門口又有新客進來,其他店員迎過去,下一秒,就聽一道不陌生的聲音朝她喊:“蘇答?”

端着水杯淺飲一口,蘇答扭頭看去。穿着最新款香奈兒套裝的蔣沁走進來,手臂上挂着一個寶格麗手袋,妝容濃厚。

蘇答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的眼妝,差點嗆了一口:“你被打了?”

蔣沁剛預備昂起的腦袋,被蘇答一句話氣得臉青:“你才被打了!”

蘇答沒興趣跟她打嘴仗,懶怠地別開頭。

蔣沁将蘇答從頭打量到腳,一根頭發絲兒都沒放過。這張臉還是那麽讨人厭,嬌若桃李,白淨出塵,只是坐在那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好久沒見,上一次還是在蔣奉林的葬禮上,蔣沁捏住手腕系帶,提步朝蘇答走去:“你倒是過得惬意。”

蘇答懶懶擡起眼皮。

“舅舅不在了,你真就連家裏的門都不進?我見過冷血的,沒見過你這樣的。”蔣沁停在她面前,不無嘲諷。

蘇答沒被激怒,語氣平靜:“我不進蔣家的門,你該開心才是,你不是一直都不想見到我?再者你忘了你經常說的,我只是個外人,既然是外人,你管我那麽多?”

“你——”蔣沁有點生氣,又無從反駁,咬了咬牙,氣得跺腳,“算了,你這種沒良心的人,我跟你說那麽多幹什麽。”她憤憤在旁邊凳上坐下,“白吃白喝這麽多年,拍拍屁股就走了,又來個作威作福的,我看我就是倒黴……”

蘇答奇怪地扭頭看她:“你不買衣服,坐下幹什麽?”

蔣沁意識到自己坐得太自然,臉一黑,沒等站起,蘇答緩緩勾唇,笑問:“怎麽,受薛譚雅的氣了?”

被說得一愣,蔣沁回過神,張嘴反駁,底氣卻不是那麽足:“誰跟你說我受氣了?”

“別死鴨子嘴硬了,就你的段位,她拿捏你輕而易舉。”蘇答一臉了然。

蔣沁被她說中,臉色變了幾變:“用你管?你也不是什麽好人。”

蘇答嗤笑:“我沒想管你。少自作多情。”

知道了薛譚雅心思深沉,對蔣沁的處境就不難想象。蘇答被賀原提醒以後,查過薛譚雅的資料,她有幾分手段,從過往行事來看,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眼裏揉不得沙子。

這樣的性格,作為蔣家長媳,和驕縱跋扈的蔣沁不起沖突就怪了。

那邊佟貝貝換好衣服出來,揚聲喊她:“蘇答——”

蘇答聞聲起身,沒立刻動,而是看向坐着的蔣沁,輕聲提點:“像她那種笑面蛇心的人,你要比她更會裝可憐,她虛情假意讓你吃悶虧,你不妨一根直腸子把話捅到底,無辜和直率,這兩把刀是最有效的,全看你自己會不會用了。”

在蔣沁怔愣的目光中,蘇答款款走開,仿若無事發生一樣,去到佟貝貝身邊。

不多時,佟貝貝選好衣服結賬,兩人走出店外。挽着蘇答的胳膊,佟貝貝回頭看了眼店內的蔣沁,小聲問:“你剛剛跟她聊什麽?”

蘇答沒隐瞞:“我在跟她聊,怎麽對付薛譚雅。”

“你不是很讨厭她嗎?為什麽還幫她?”

“我沒有幫她啊。”蘇答微笑,糾正道,“這叫順水推舟。”

薛譚雅背後使絆子,找着機會,她一定會讨回來。在那之前,給薛譚雅使使絆子,添添堵,也不是不可以。

陪佟貝貝逛完街,蘇答打車回到公寓。

前幾天她就收拾好搬了過來,住酒店的這段時間,雖然添置了一些東西,但加起來還是不多,總共兩個行李箱外加一個紙盒子,就全部打包完畢。

在車庫下車,蘇答關上車門,轉身朝電梯走。還沒近前,就見一道看起來略微熟悉的背影,腳下遲疑地放緩速度。

對方聽見動靜回頭,視線對上,蘇答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停住:“怎麽是你?”她狐疑地盯着他,“你在這幹什麽?”

她語氣裏的防備和警惕那麽明顯,賀原沒什麽表情,“等電梯。”

蘇答更疑惑:“你等電梯幹什麽?”

“我住這。”他說得自然而篤定,一瞬間讓蘇答對自己的耳朵産生懷疑。

說話間,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賀原提步入內,轉身站定後,平靜地看向門邊的她,催促:“還不進來?”

蘇答怔怔地,下意識走進去,待回過神覺得不對,賀原已經伸手摁下第十八層的按鍵,動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她住十七樓。這裏每一層都是獨棟獨戶,他在她樓上?蘇答直勾勾盯着被他摁亮的按鈕,半天沒動。

門緩緩關上,賀原垂眸看向她,提醒:“你要跟我回去?”

蘇答被噎得說不出話,瞥他一眼,不是很愉快地,迅速将“17”鍵摁亮。

逛了一天正是最疲憊的時候,和他遇見得又如此突然,嗅到身旁的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男士香水味,蘇答腦子突然有點卡殼。

電梯勻速上升。

賀原長身玉立,看着閉合的電梯門上模糊的倒影,在偏冷色的光下沉默幾秒,忽地問:“你的手機殼,哪買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兩百個紅包,老規矩,十五字評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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