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偏執三點

贏了比賽雷哥請吃燒烤,楚楓不想回家,也跟着來了。

沒想到又見到了剛才給他加油的女孩子。

一看就是男款的不那麽合适的黑色鴨舌帽扣在她腦袋上,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小巧白皙的下巴。

不過在地下搏擊場裏她帽子落地的那一瞬間,他已經看清了她的長相——巴掌大的鵝蛋臉上還帶着點嬰兒肥,五官漂亮甜美,皮膚奶白,頭發顏色在燈光下泛着淺棕,是看起來很舒服毫無攻擊性的美。

莫名有點眼熟。

此刻她坐在塑料凳上,雙手乖乖放在大腿處,脊背挺得筆直……

有點像小學生。

雷哥将菜單遞給楚楓,他沒接,“我随便,你們點。”

說着,拉開易拉罐拉環,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冰可樂。易拉罐上有水珠滴落,順着他拉長的脖頸一路蜿蜒向下,消失在黑色T恤領口。

雷哥他們還要了啤酒。幾個人酒量都好,一人先來一紮,端起來就喝。相形之下,拿着個小鋁罐和他們幹杯的楚楓顯得很另類。

但即使如此,也絲毫無損他的形象。

“別看了,女孩子家家能不能矜持點?”李鴻睿将一串烤雞翅塞到眼睛都快長到楚楓身上的李沐歌手裏。

“可是真的很帥呀,360度無死角得帥!”李沐歌笑嘻嘻地咬了一口雞翅,又偷偷瞟了一眼楚楓。少年斂去了渾身的冷戾和尖銳,安安靜靜地坐在紅色塑料凳上,側影清瘦。無論仰頭喝可樂的樣子,還是捏筷子的姿勢,都有種說不清的好看。

“帥能當飯吃?”李鴻睿皺着眉将李沐歌的臉掰向自己,低聲道:“以後無論校內還是校外,你都離他遠點。”

“為什麽?”

“我沒和你開玩笑,他現在已經不是楚家唯一的繼承人了,他叔叔前些天剛生了個兒子。那樣的家世,兄弟阋牆同室操戈還少得了?而且他父親和叔叔本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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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很多事恐怕自己都做不了主,你陷進去越多将來受的傷害越大。”

李沐歌才十六歲,如果是單純地喜歡楚楓的顏還罷了,若是真的心動,最好趁早幫她打消念頭。

李家雖比不了楚家根基深厚,但也是從商多年一個圈子混的。楚家的這點事本就不是秘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楚家現任家主楚青峰健在還好,一旦故去少不了一陣血雨腥風。少則幾年多則十數年,楚家兄弟子侄之間太平不了。

李鴻睿脾氣好待人溫和有禮,又比李沐歌大了四歲,少有這樣嚴肅認真教育妹妹的時候。

李沐歌在家爸爸親媽媽疼哥哥寵,平常活得沒心沒肺,但也不是傻的。她見哥哥鄭重的表情,立刻慫了,讨好地笑着解釋,“哥,我頂多算是他的顏粉,別的真沒想那麽多。”

李鴻睿盯着妹妹對他不避不讓的眼睛,稍稍放下心,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她沾了可樂的唇角,點點頭。

然後又看向孫綿綿,囑咐道:“綿綿,開學你也要進英華私立,我剛才的話你也記着點。”

孫綿綿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燒烤大叔動作麻利,很快雷哥他們點的各種烤串和炒飯炒面就端上了桌。

四人中除了雷哥,其他人都不到二十歲。楚楓吃得不多,大偉、石頭、晨子個個喝酒吃肉胃口不是一般得大,風卷殘雲一般桌上的燒烤就下去了大半。

他們三個白天還都有正經工作,來打.黑拳的原因各有不同,但十之八九都是為了錢。

楚楓不缺錢,他喜歡刺激,喜歡這種燃爆血管的刺激。

相比邀月別墅那種高級趴,他其實更喜歡現在這樣。在一個連正經店鋪都沒有的燒烤攤上,幾個相熟的人一起,暫時放下僞裝天南地北一通瞎聊,随意開心又接地氣。

正吃着,大偉突然嫌棄地鬼叫一聲,抽了紙巾擦褲子,“卧槽,石頭你小兒麻痹嗎,拿個酒杯手抖成這樣,撒我一褲子。”

石頭放下酒杯,臉漲得通紅,手胡亂往旁邊一掐。

晨子沒防備“嗷”地一嗓子痛叫出來,捂着大腿內側的軟肉,“你他媽掐我幹什麽?”

石頭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的表情,抖着手胡亂比劃着,道:那邊戴黑色鴨舌帽的那個,就是……啊,我見到我女神了!”

雷哥幹完一紮啤酒,把酒杯往塑料桌上一放,爽得打了個嗝,“誰是他女神?”

晨子拍着雷哥的肩膀,“別理他,這小子今天被人打懵逼了。”

大偉也一副看傻X的表情,“他女神就是手機裏當屏保的那個‘國民初戀’。石頭,你說你女神坐在旁邊那桌吃燒烤,還不如說你其實是個女的更讓人相信。”

幾人哈哈大笑。

“卧槽,我能把我女神認錯嗎,你們他媽自己不會看?”石頭見大家都不信,雖然他自己也不怎麽相信,但他還是站起來,向老板借了張紙和鉛筆。

“我,我,我艹啊!這小子今天他媽真喝醉了!”雷哥看着石頭借完紙筆,理了理頭發又拽了拽衣角,真的向那桌走過去,他目瞪口呆地說道:“丢人丢大發了,你們誰去把他拉回來。”

晨子和大偉樂地看戲,紛紛搖頭:“不去,不去。”

雷哥又看向生生把紅色塑料椅坐出了龍椅感覺的楚楓,嘆了口氣,這位爺他更指使不動。

雷哥只好親自過去把丢人現眼的醉鬼拽回來。沒想到,他剛站起身,就見石頭已經一臉迷幻地走回來,手裏像是捧着什麽寶貝似的捧着一張輕飄飄的紙。

石頭坐下,嘴裏夢呓般地念叨,“真的,真的是我女神,我要到了她的簽名。”

幾人湊過去看,晨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孫、綿、綿。”

“卧槽!”大偉用力捶了石頭一把,“你他媽還真碰到活的了!”

“哎呦,你今天去買彩票沒準能中500萬。”

半夜的燒烤攤和地下搏擊場一樣,都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好地方。

孫綿綿他們後面一桌翻桌之後,來了一群二十多歲的社會哥。其中好幾個衣服也不好好穿,敞胸露懷的,耳釘鼻環紋身樣樣齊全。

他們人多,找了兩個桌子拼在一起。

李鴻睿見兩個小姑娘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去結賬。

社會哥們點了菜還沒上,直接開了啤酒,喝酒吹牛。沒幾句話就吹得不着邊際不打草稿了,什麽幾百萬的跑車,上千萬的項目張口就來。

李沐歌實在沒忍住笑,被嘴裏的雪碧嗆地連連咳嗽。

孫綿綿給她拍了拍背,又抽了紙巾遞給她。

她倆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後邊那兩桌,有人搭腔,“咦,華哥,有兩個美女。”

被稱為華哥的人脖子上挂着小指粗的金鏈子,嬉笑道,“身材倒是不錯,小腰細的老子一只手就能摟住。就是帽子遮了半個臉,不知道長得怎麽樣。”

最主要是兩個小姑娘雖然穿着挺普通,但那氣質一看就和平時耍的那些個女孩不同。大魚大肉吃慣了,偶爾也想換換口味不是。

在這群人中,華哥顯然是身份比較高的,就有那溜須拍馬的小弟一號走過來,對孫綿綿她們說:“美女,相遇就是緣分,過來一起吃吧。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小弟一號挑染了頭發,戴一排耳骨釘,嘴裏還叼着煙。

孫綿綿被濃濃的煙臭味熏得躲了一下,想都沒想直接拒絕,淡聲道:“不了,我們吃完了。”

說完,她拉着李沐歌站起來,作勢要走。小弟一號直接伸出鹹豬手去搭孫綿綿的肩,“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叫你們是看得起你們……”

他話未說完,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李鴻睿站在他身後,将他的胳膊扭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華哥酒杯“啪”地擱桌上,一桌八.九個人全站了起來,各個兇神惡煞。

“艹你媽,哪來的小雜碎?”

“不想活了是不是?”

見李鴻睿白白淨淨文文弱弱的模樣,他們這邊人多勢衆,華哥慢騰騰地哼笑一聲,不懷好意地目光瞄着孫綿綿和李沐歌,叫嚣道:“讓這兩個小美女過來,好好陪哥們喝杯酒,今天這事兒就了了,要不然……”

李鴻睿擡腳将那個嗷嗷痛叫的小弟一號一踹開,眉眼間冷了下來,“要不然怎樣?”

說着,他活動了下手腕,将車鑰匙向後一抛,說了句:“你們去車上等我。”

“表哥。”

“哥。”

孫綿綿和李沐歌齊聲道。

“快走,你們在這兒,我還要分心照顧你們,快去車上,走!”

李鴻睿頭也沒回,命令道。

通常的富豪人家,都會請專業老師教家裏的孩子學習擒拿格鬥的基本功,既可以強身健體還能防身。而且李鴻睿還是跆拳道六段,一般的混混在他跟前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

所以,他是完全不怕的。

李沐歌也不再猶豫,“哥,你小心!”說完,拽了孫綿綿就跑。

旁邊吃夜宵的見兩邊要動手了,紛紛避開。

只有楚楓他們那桌沒動。

石頭剛才去找孫綿綿要簽名的時候,聽到他們之間是兄妹稱呼。眼看着自己女神被調.戲,這還能忍?他火氣上來,拎起酒瓶子,沖了過來,加入混戰。

孫綿綿和李沐歌手拉手急急忙忙跑過狹窄逼仄的小巷子,跑到大街上。車就停在對面停車場,兩人撐着膝蓋呼吸急促。雖說李鴻睿有身手,但架不住對方人多,所以她們還是擔心得不行。

“報警吧。”孫綿綿建議道。

李沐歌拿出手機撥號,“對對,報警。”

孫綿綿摘下快要跑飛了的帽子扇風,一只手習慣性地脖頸間摸了一下。

空蕩蕩的?

孫家是書香門第,比較重視古禮。在古代,年滿十五周歲的女孩子為及笄,會有一個非常正式且隆重的及笄之禮。

孫綿綿十五歲生日時,孫希年送她一塊辟邪保平安和田紅玉。

玉石界一直有這樣的說法:“一紅二黃三羊脂”,也就是說即使是價值連城的羊脂玉也比過紅玉。因為顏色純正的天然紅玉非常非常稀有。

孫綿綿的這塊紅玉未經雕琢卻紅豔逼人,她很喜歡,親手用紅繩編了一直佩戴着。

這也是孫希年去世前送給寶貝女兒的最後一件禮物。

意義非凡。

可是,現在卻丢了。

她明明記得吃夜宵的時候還在的,那就肯定是在剛才跑的路上丢了。

李沐歌聽說紅玉掉了,也要和她一起去找,被孫綿綿拒絕了,“你去車上等着,要不然表哥回來該找不到我們了,我很快回來。”

灰撲撲的巷子裏路燈昏暗,孫綿綿打開手機手電筒,仔細尋找。

走到一半,終于在旮旯處看到了靜靜躺在地上的紅玉。盡管心裏知道應該能找到,但到底心還是揪起來的。

她将冰潤滑膩的紅玉小心翼翼撿起來,用手電仔細照了照,确定它完好無事,一顆心才徹底放下來。

孫綿綿又在旁邊不遠處找到了斷掉的紅繩。因為長時間佩戴,繩結捆綁處已有明顯的磨痕。

這時,巷口傳來明顯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小跑過來,須臾間距離已經很近了。

孫綿綿将紅玉塞進随身斜跨的包包裏,剛站起來,就被人拽着手腕壓在了牆上。

撲面而來的是混合着陌生男性氣息的雪松香調。

堅韌凜冽中帶着一絲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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