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偏執十點
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出現了。
太過驚訝之下,楚鑫和表情管理失敗,張嘴瞪眼,顯得有些滑稽。
楚青峰的眼睛卻亮了,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将楚楓打量一遍。
看到他衣服發型皮鞋手表和之前完全一樣,心裏大大地松了口氣。然後聲音洪亮地高聲問:“你剛才去哪裏,做了什麽?”
楚楓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爺爺,人有三急,我去了洗手間而已。”
“只去了洗手間?一共用了多少時間?”楚青峰語氣頗為嚴厲。
楚楓莫名其妙,“爺爺,您這是怎麽了?上個洗手間誰還看時間吶,大概十五分鐘?”
“然後呢?”
“我嫌廳裏空氣憋悶,就出來透透氣。結果看到一位小姐摔了一跤,磕破了腿,我就帶她到花房裏清理了傷口。清理完傷口,遠遠看到這裏圍了這麽多人,想是有什麽有趣的事,就過來湊個熱鬧。誰想到被您抓着盤問。”
“是哪家的小姐?” 楚青峰不放過他,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不認識,聽她自己說是景潤房地産李太太的侄女,姓孫。”說完,楚楓轉頭去看楚鑫和,“二叔,你剛才到底在說什麽張三李四的,和我有關系?”
楚鑫和還能說什麽,嘴裏打着哈哈敷衍過去。
宋致遠叫了楚楓到身邊,神色極度不悅地指着還趴在地上,此刻已經完全傻掉的周潤薇,将事情經過複述了一遍。
說完,宋致遠使勁拍了一下楚楓的後腦勺,痛心疾首地說:“你可長點心吧,你以為自己還小啊,每天傻吃傻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楚楓誇張地“嗷”的叫了一聲,“冤枉啊,舅舅,我比窦娥還冤吶。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這時,田伯回來了。他身後的兩名随從還架着個神志不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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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我們确實在山洞裏找到了個男人。不過不是二少爺,而是姑老爺。”說完,田伯捏住人事不知的男人的下巴往上一擡,露出周皓的臉。
一時間,在場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詭異地保持了沉默。
楚青峰深沉如潭的眸子泛着幽幽的清光,轉身對賓客道,“我這個女婿就是愛喝兩口,喝醉了不知道東南西北。走,走,我們先去切蛋糕。”
衆人紛紛附和。
站在不遠處隐在大樹下的孫綿綿松了口氣。
看來楚老爺子還不糊塗。
剛才楚楓讓她先回宴會廳,她走出一段後,不放心又悄悄地跟上來。如果楚老爺子不相信楚楓的話,她也好出來做個證。
現在,她提着的心徹底放下了。
這種事情沾着一點就擺脫不掉,楚老爺子看着是嚴厲質問,其實是在幫楚楓摘清楚。
自證就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讓人有一點點的疑問。
一衆人浩浩蕩蕩往宴會廳走,楚楓一手插兜懶懶散散走在最後,腳步放慢,偏頭,“看夠了?”
像是背後長了眼睛。
藏在樹後的孫綿綿走出來,在距離他三步的距離站定。仰起頭,慢吞吞地眨眨眼,“我沒有故意偷聽,只是怕他們不相信你,想幫你作證。”
楚楓揚了下眉沒說什麽,只說:“快回去吧。”
他腿長步子邁得大,走出去三四米,發現女孩子沒跟上來。這才想到小姑娘剛把膝蓋磕破了,走路不利索。
他又站住,轉身等她。
卻見孫綿綿站在原地,在她拿的那個巴掌大的手包裏翻了一會兒,然後小跑過來,沖他甜甜一笑,“你把手伸出來。”
楚楓想都沒想,按她所說,伸出手來。
少年掌心向上,手比她大很多,手指微曲。
孫綿綿指尖擦過他的手心,楚楓垂眸看着手裏多出的一塊單獨包裝的太妃糖。
“會好起來的。”
少女的聲音軟軟糯糯,卻又異常堅定。
說完,她擡起手,招財貓似地朝他揮揮,笑容燦爛。
然後轉身跑開。
又傻又……可愛。
楚青峰的壽宴是私人宴會,客人會根據自家和楚家的關系遠近,而選擇合适的到場離場的時間。
關系近的就早點到晚點走。
作為楚楓的親舅舅,宋致遠是最後一撥離開的客人。
宋致遠深深嘆了口氣,看向楚青峰,“伯父,楚楓這孩子心眼實,從小又沒了爸媽,今天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個女孩兒到底和楚楓有什麽冤什麽仇,竟然在今晚這樣重要的日子,當衆給他下套潑髒水,這是要毀了他一輩子呀。我畢竟是舅舅,有您在,我也不好指手畫腳。所以我只能以孩子舅舅的身份,請您給孩子個交代。”
楚楓姓楚,他最大的倚仗還是楚青峰。所以,宋致遠并沒有咄咄逼人,而是打親情牌,希望博得老爺子更多的同情。
楚青峰咬肌微動,沉聲道:“有我在,不會讓這孩子受委屈。”
說完,他讓楚楓代自己親自将宋致遠送到停車場。
一個身穿黑色制服戴白手套的司機從勞斯萊斯上下來,恭敬地打開後座車門,躬身站在一旁。
宋致遠吩咐他:“我和二少爺說會兒話。”
司機應是。待兩人上車關上車門,他自己站在車外等候。
車內空間寬敞,鋪着深色地毯,智控香氛系統正在工作,散着淡淡的木調清香。
宋致遠勾着勒了一天領帶松了松,伸手在外甥的肩膀使勁拍了拍,爽朗地大笑,“剛才看到楚鑫和張嘴瞪眼不可置信的樣子,舒心極了,簡直承包了我一年的笑點。他們也太着急了,剛生了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奶娃娃,就按捺不住了。”
“在眼皮子底下搞你,當老子是吃素的不成?!”
“哈哈哈哈哈!”
楚楓也難得彎了眼角,“舅舅厲害,舅舅最棒!”
“他們也太毒了,還在酒杯裏下了致幻藥,還好被我們及時換掉。說起來,這下楚鑫紅的臉也沒了。自個兒丈夫在親爹大壽的時候猥.亵遠房親戚的女兒,啧啧,以她眼裏不揉沙子的性子沒準會離婚。那可就有得看喽!”
“我覺得不會。今晚這事後,我想爺爺應該會免了周皓的所有職務,這讓他們相當于自斷一臂。但是周皓這個人能一步步從底層銷售做到總公司下屬商管集團首席運營官,能力還是不可小觑。”
兩人閑話一會兒,宋致遠說:“今年集團分紅方案是每十股派十五元,屬于你的那部分分紅後天就會到賬,你到時候查收一下。”
宋氏集團也是南城數一數二的富豪家族。楚楓母親宋思娴是家裏備受寵愛的幺女,出嫁時家裏陪嫁了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集團百分之五的股權,每年單是分紅都将近八位數。
宋思娴出事後,這些陪嫁都過到了楚楓名下。
“謝謝舅舅。”楚楓随口問道:“您前段時間說得了個好東西,是什麽?”
宋致遠神情放松地靠在座椅上,“我到Y國參加一個小型私人拍賣會,本是陪朋友去的,沒想到拍賣會上臨時加了個拍品。你能猜到是什麽嗎?是《臨羨貼》!”
“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比宋放那小子當年出生的時候還要激動,哈哈哈哈!”
楚楓:“……”
宋放是宋致遠唯一的兒子,也是楚楓的表哥。今年二十二歲,是目前娛樂圈炙手可熱的頂流愛豆。
沒想到在親爹眼裏,還不如一千年前的一張紙!
“恭喜舅舅,賀喜舅舅喜得心愛之物。”楚楓油嘴滑舌地說完,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頓了頓,“舅舅,你剛才說是《臨羨貼》?”
“對啊,就是《臨羨貼》。沒想到有生之年我能親眼看到《臨羨貼》這種無價之寶!”
宋致遠正感嘆着,被楚楓打斷,“據我所知《臨羨貼》最後的消息是三百年前被沅洲闵家以五千兩黃金買走,之後就一直在闵家手裏沒有流出。”
宋致遠詫異道:“你小子平常對這些不是沒什麽興趣嗎,怎麽會知道《臨羨貼》的最後下落?”
“因為二十多年前,闵家将《臨羨貼》作為陪嫁給了唯一的女兒,而這個女兒就是我二嬸!”
楚楓嘴裏的二嬸并不是今天出現在壽宴上的那位,而是楚鑫和早早過世的的原配夫人闵世瑛。
宋致遠的眉毛高高揚起,腕上的表盤露出一半,他的食指輕輕扣在膝蓋上,“闵世瑛去世後,《臨羨貼》應該在你二叔手裏。可是拍賣會上的賣主信息是地地道道的Y國人,這絕對不會有錯。也就是說他早就将《臨羨貼》私下售賣了?他又不缺錢,為什麽要将價值兩個億的無價之寶賣掉?又是什麽時候因為什麽緣由賣掉的?”
楚楓:“那就拜托舅舅費心查一查了。”
宋致遠點頭,“我知道,這不是一筆小錢,其中必有緣由。”
楚家老宅內,楚青峰還沒有休息。他年輕的時候就是工作狂,每天工作十六七個小時是常事。現在上了年紀,覺更少了。
卧室內,田伯立在他面前,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很是壓抑沉悶。即便是田伯,也比平常多了幾分小心。
“我打發了周潤薇,又免了周皓在集團所有的職務,你覺得怎樣?”楚青峰微阖着眼,似是自言自語地低聲道。
田伯大氣不敢吭。
楚青峰待他一向親厚,但到底他不是楚家人,何況今晚的事三房都牽扯了進去。
楚青峰知道他不會回答,轉頭望着窗外的明月,凝視良久,什麽也沒說。最後站起來往床邊走,“你也去休息吧。”
“老爺子,您……”
“我沒事,出去吧。”
“是。”
田伯走出卧室帶上房門,看到偌大的房間內獨自仰卧在床上的那抹身影,心裏嘆了口氣,老爺子還是心軟了。
對于楚家今晚出的意外,來的賓客高度默契地誰也沒有當場議論,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在強大的資本面前,所有的好奇心都顯得微不足道。再說了,這個圈子的龌龊事多了去,誰家也不比誰幹淨,不用五十步笑百步。
孫綿綿和姑姑一家回到家,已經差不多十點了。
應酬了一晚上,大家都很疲憊,互道晚安後,孫綿綿回了房間。
她的房間面北朝南,采光非常好。面積也很大,帶獨立洗手間。從窗簾到床上用品再到家具,無不是按照孫綿綿的喜好來布置。而且只要李沐歌有的,她這裏也都有。
姑姑姑父待她是真得好。
明明身體很累,可是卻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
孫綿綿想到了之前和楚楓的兩次見面。
人聲鼎沸的搏擊場,唇角沾血面容狠厲的少年面無表情地将壯漢擊倒在地;蕭條荒蕪的廢棄公路,少年神色寡冷地駕駛着黑色改裝車,在看不到盡頭的蛇形賽道上轟鳴疾馳。
而今晚,在觥籌交錯的宴會上,一直随在老爺子身邊的楚楓作為長房嫡孫備受關注。
也正因為如此,年富力強的叔叔終于坐不住了嗎?
所以,才會對他栽贓陷害。
在祖父的壽宴上,猥.亵姑父家的遠房親戚……如果計謀得逞,楚楓的名聲品行就徹底毀了,在世人和楚青峰心裏的形象也随之大打折扣。
孫綿綿在柔軟的大床上烙餅子似的翻完A面翻B面。除了爸爸,她還是頭一回為了個男生失眠。
直到後半夜下起了小雨,她才在淅淅瀝瀝的單調的雨聲中迷迷糊糊睡過去。
睡夢中,蘇綿綿仿佛來到了一個雪白和墨綠的世界,呼吸間滿是冷冽的雪松味道。
極端的氣候下,蓬松的白雪因為嚴寒也變得堅硬了起來,一層透明的細碎冰霜覆蓋在積雪表面,踏上去碎冰的響聲劃破整片松林的寂靜。
楚楓眼眸幽深,神色冷戾尖銳地站在視線的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扮豬吃虎的楓寶寶:哇哦,綿寶寶今天夢到我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