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亡國公主09
告別趙铎,走在回去的路上,想到自昨夜之後就音信全無的墨蘭,又想到趙铎所說的刺客,和安心中疑慮漸深,最好不要像她想的那樣,否則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看着漸行漸遠的和安,趙铎眼神漸漸變冷,忽然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打算去看看穆陵。
爪子伸的太長,是要被剁掉的。
然而這才剛擡腳,就有人擋在他都面前,趙铎眼神一冷,不明道:“這是做甚?”
攔路者也不害怕,一板一眼道:“陛下吩咐過,殿下不得進入重華殿,請殿下莫要為難我等。”
“父皇真是這麽吩咐的?”趙铎眼神一眯,既然是父皇給自己吓的令,那自己怎會不知?
攔路者低首垂眉,非常恭敬道:“回太子殿下,屬下不敢欺瞞太子殿下。”
“行了,你下去吧,孤不去就是了。”趙铎擺擺手,滿心困惑的回到營帳。
自己雖然承了太子之位,但自己在長時間不在國內,根基還是比較淺薄,而且父皇會立自己為太子,也不過是自己居嫡居長,又可以暫緩當時衆皇子的奪嫡風波而已。
不過父皇雖然對自己雖然沒幾分溫情,但是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消遣自己。如此一來,想讓他犯錯,又能毫無聲息的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二皇子褔王,三皇子寧王,四皇子豐王和七皇子冀王,只是不知道這次,出自他們誰的手筆?
“程明,你去準備一下,明日去孤去拜訪成親王。”想到成親王對自己的告誡,趙铎就非常的不喜,他們當初不過各取所需,彼此也都明白,如今卻想讓自己對和安不得有二心。他明知成親王仗勢欺人,但在沒将權利徹底握在手心之前,還是不能撕破臉。
重華殿書房,穆陵細細的研磨,腦中不停的推演着自己的計劃,等确定再無遺漏之後,才寫将之寫到雪白的宣紙上,然後用朱筆在房玄明和楊淩旁畫了一個圈,再在八皇子名字旁畫了一個對號。
房玄明是梁國三朝丞相,旗下門生衆多,是梁國當之無愧的文人之首,更是當朝帝師,就連梁帝見了也要行弟子之禮,身份不可畏不尊貴。
楊淩是梁國金馬大元帥,一生戰功赫赫,未嘗敗績,是梁國默認的武将之首,其身份也是最貴無比。
不過這兩個人都會在三年後相繼隕落,随後梁國南川地龍翻身,百姓死傷無數,緊接着北川山洪爆發,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半個月後西川火山噴發,西川南部化為一片灰燼,一個月後梁國祭天,梁帝摔下祭壇而亡。
這是趙铎一統天下,輝煌一生的開始。不過如今,将會是他苦難的開始,她會将上輩子他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一點一點的還回去。別跟她如今的趙铎是無辜的,她不吃這一套。
不過這八皇子趙锢,為人倒是蠻有趣的,就這名字不好聽,也不知是禁锢的意思,還是照顧的意思,不過這都不關她的事。這八皇子胸懷手段眼力都不錯,是個合适的儲君人才,只是苦于出身,不得不低調藏拙,如今到是個不錯的盟友,比她之前所想的陳國安全多了。
穆陵想了想,招來一只烏鴉,将趙锢那一部分藏在它身上,随後不知說了些什麽,輕輕的撫摸幾下鴉鴉光滑的羽毛,這才将之放飛。
“公主這兒好自在,都能吸引來烏鴉。”和安本打算回錦繡宮,途中想到穆陵莫名其妙的墜子,便打算去重華殿轉轉,看看穆陵在打什麽注意,哪知道剛一進屋,就看到這樣一幕,頓時不軟不硬的諷刺了一句。
穆陵不置可否,有些意猶未盡的收回手,非常好脾氣的笑道:“自是比不得郡主的錦繡宮,連烏鴉都不願意光顧。”
和安臉色一變,厲聲冷喝道:“你放肆!”
“本宮放肆了又能如何?”穆陵彈了彈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自和安進屋起,終于正眼看了和安一眼,眉眼一挑道:“本宮倒是不知,本宮這重華殿,何時成了你和安之所,竟可以來去自由?”
“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如何來不得?”
穆陵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自顧自的給自己到了被茶,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這才非常具有嘲諷意味的開口道:“确實,率土之濱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所以勞煩郡主移步。”
和安哼笑了下,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反擊道:“如今宋國已納入我梁國版圖,若真要出去的,怕是你這個亡國公主吧。”
和安着看穆陵,傳聞倒是名副其實,這亡國公主穆陵确實膚如凝脂,明眸善睐,是個角色美人,若不是女兒身,她怕是都要棄了趙铎,改而選擇她,也難怪趙铎為她牽腸挂肚。
和安一生嬌貴,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雖然一開始和趙铎只是契約關系,可在那張臉時她就改變主意了。如今無論是趙铎這個人,還是趙铎這顆心,她都要緊緊的握在手心,別人染指不得。
“郡主怕是忘了,我大宋可并未納降書。你說如果我這時候再受到點什麽傷害,從而使我大宋子民絕地反擊,你猜你會如何?”穆陵毫不在意和安的誅心之言,反而将計就計的威脅。
很好,只要動怒,她的報複計劃,就成功一半了。
惑情散,無色無味,種藥者之間會互相吸引,入體後只有情緒激動方能激活,一旦有了親密關系,□□就再也離不開對方的撫慰,趙铎身上早已種入血肉之中,如今正是活力最旺的時候,希望你會喜歡這份大禮。
穆陵低頭,接着喝茶來掩飾嘴角快要控制不住的笑意。
“休要挑撥離間!”和安臉色一沉,以她的聰慧,自然能想到結局。她這引起動亂的罪魁禍首,不僅是難逃一死的命運,更是主動把王府送到皇帝手裏,是生是死全在皇帝一念之間,試問這如何能忍受?
“郡主既然知道厲害,還是謹言慎行為好。”越憤怒越好,越憎恨越妙,到時幹柴遇上烈火,才能越燒越旺。
“三天後是我梁國女兒節,今日本郡特意前來邀安寧公主一觀。”和安臉色不好,卻也不得不順着杆子下,比起穆陵的無所顧忌,她不得不暫時認輸,她身後還有偌大一個王府,她賭不起。
“好說好說。”穆陵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模樣,看的和安難受至極。
臨走之時,她忽然又想到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墜子,雖然現在還沒發現什麽異常,不過她現在是不敢留了,當即把墜子放在桌上道:“日前公主不慎落下,如今完璧歸趙。”
“有勞公主了。”穆陵微笑着點頭,說着無比真切的感謝之語,面上卻是一絲感謝的痕跡都看不出來,看的和安無比膈應,起身從容不迫的離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重華殿,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目光幽暗的看向重華殿。她本想着去找人晦氣的,沒想到自己吃了一肚子氣,還要憋着不能被人發現,倒真是小瞧了她的本是。不過想到三天之後的女兒節,和安暗自笑了笑,怕是就沒那麽好運了。
看着桌上的墜子,穆陵非常嫌棄,忍着厭惡打出一道指風,墜子瞬間化為齑未,随後被穆陵連桌子帶板凳的都給扔了出去。
“宿主,我回來了。”消失不少時間的系統一蹦一跳的進來。
“我記得你走的時候,應該是早上吧?”回了房間,穆陵自顧自的寬衣解帶,理都沒理它。
“回宿主,是噠。”系統萌萌噠。
“那現在什麽時辰了?”穆陵換上一身淡青色寝衣,神色慵懶的躺在床上。
“現在已經天黑了。”系統無知無覺的蹦了蹦,忽然腳下一頓,然後渾身就炸毛了,左腳拌右腳的摔成一團。
完了完了,得意忘形了。
“那你去哪兒了?”穆陵淡淡的撇了它一眼,不忍心再看它的蠢樣。
“就去外面逛了逛。”系統瑟瑟發抖,心中忐忑不安,它可沒忘記宿主瘋病還沒好,萬一一下子把它咔嚓掉了怎麽辦?
“今晚麻煩你守夜,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我要進入深度睡眠修複筋脈。”穆陵忽略掉經脈的撕扯之痛,非常平靜的躺在床上。
“……沒問題。”系統反應慢了一瞬,它忽然想到如今宿主身受重傷,竟然還能談笑風生,甚至連它都沒有發現不對,可真是個牛人啊!
不過它更害怕了怎麽辦
一覺醒來,穆陵心情大好,此番療傷,不僅治好了筋脈之傷,連被被散去的一身內功都重新聚集起來,真是意外之喜呀。
穆陵撩開床幔,看着外面湛藍的天空問道:“系統,我睡了幾天?”
“宿主已經睡了三天了。”系統噠噠噠的跑過來,非常乖巧的回答。
三天?!
“居然這麽久!”穆陵微微驚訝,按照以往的慣例,她最多的一次也就睡了兩天。莫非,這就去她內力能夠重新聚集起來的原因?
“嗯呢。”系統點點頭,又獻寶似的說道:“宿主,那個蛇精病男主後天就要和一個兇女人成親了。”
系統尾巴都要掄圓了,心裏得意的不得了,還是宿主厲害,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兩個敵人。想到那兩人被人發現時的如狼似虎樣,系統就高興的跳起來,讓你欺負我宿主,這下臉都丢光了。
嘿嘿,它就是幸災樂禍了又怎樣?所有欺負宿主的人都是壞人。嘿嘿嘿,這下看那個蛇精病還敢不敢來纏着宿主。
“噢,怎麽回事?”穆陵突然來了性趣,雖然知道會有這麽一遭,可沒親眼看見,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在上個世界被關了幾百年,如今更是對一切未知之事都有非常旺盛的好奇心。
“前天那個壞女人拿了一般春天的藥不知道想害誰,你想到陰差陽錯的被她和蛇精病給吃了,然後倆人這樣那樣,又不知道為什麽被人撞見了,還分都分不開,現在正躲在屋子裏沒臉見人呢。”
系統連說帶比劃,講的妙趣橫生,逗的穆陵樂不可支,笑的直接坐在椅子上。
“除了這件事之外,我還聽到蛇精病他爸爸說等蛇精病成品以後就回梁國,你也要被一起帶走。宿主,我們也要一起去嗎?”
系統小心翼翼的看着穆陵,有時候宿主雖然很可怕,但是仔細想起來,除了最開始那段時間,宿主一直都把自己當做最好的朋友,還想着幫自己造一個身體,讓自己脫離主系統的控制,從而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所以它對宿主除了系統與宿主之間的本能聯系之外,還多了一種陌生的感覺,尤其是在知道宿主還未成為宿主之前的聲生活,這種感覺更是達到了最頂峰。
系統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麽,在它豐富的數據庫中,也沒有這種感覺的記在,不過經過努力觀察,它得出了一個不太确定的答案,因為系統是沒有心的,它只是一個冷冰冰的,可以獨立思維的工具,在它們的創造之初,七情六欲就已經被排除,言談舉止都是提前被設定好的,嬉笑怒罵也不過是固定的程序。
所以當那種大概叫做憐惜與心疼的情緒出現後,它既是惶恐又是期盼。它惶恐着與其他系統的與衆不同,畢竟與衆不同就是原罪。可它又忍不住期盼,想象着如果自己真的成為獨立個體,在得七情六欲之後,它又會是什麽樣子?
一年又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它能情緒也越來越豐富。到了現在,它所有的喜怒哀樂幾乎都是随心而發,不再如希以往一般,雖然笑的很開心,心裏卻一片冰涼,不知情為何物。可越是懂得越多,它就越發心疼宿主現在這無法擺脫的命運,不忍宿主有一絲的不開心。
“去,怎麽不去?不去的話,梁帝如何能安心,接下的戲還怎麽唱?”
穆陵笑容淡了,神采飛揚的雙眸仿佛蒙上了一層哀傷,眼神中卻透露着堅定從容。
沒錯,她穆陵最是不願屈居人下,可身處劣勢,她無可選擇,曾經的她沒有,現在的她同樣沒有,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她很清楚自己有一個聰明的頭腦,有一顆堅強的心,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就算再是艱難的困境,她也能殺出一條血路來,如今一點挫折算什麽?
太子成婚本是一國大事,然而今日這場婚禮卻是陰雲密布,無論是太子還是太子妃,都看不出一點新人該有的喜氣,太子更是一臉麻木。不過也對,兩人雖然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但就算是已成婚的夫婦做下這等事,那也是有傷風化遭人恥笑的,更何況是幾乎代表着一個國家臉面的太子與準太子妃。
這場婚禮幾乎沒掀起什麽波瀾,靜悄悄的開始,也靜悄悄的結束。一直到離開之日,穆陵才聽到有下人在小聲議論,卻都不是什麽好話。穆陵聽着嗤笑一聲,想到上個世界的經歷,這還真是一報還一報,大快人心啊!
一路平安的到達梁國,因穆陵誓死不寫降書,梁帝又心有所憚,只随意安排了個宮殿,命重兵層層把守,表面上未過多為難,不過暗地裏的隐私手段倒是層出不窮,不過都被穆陵一一化解了。
三年光陰就這麽有驚無險的過去。
穆陵站在窗口眺望遠方,一向清冷除塵的氣質變的俾睨傲然,似是目空一切,卻不顯得嬌矜與傲慢,反而能令人由衷的信服。
穆陵收回目光,溫柔的看着手中的錦囊,目光柔和道:“三年之期已到,我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你一定等急了吧?你放心,我很快就帶你回去。”
穆陵信奉因果之道,每到一個世界,不管原主生前如何,只要不違背她的原則,她都會幫助原主完成一個心願,以此來償還借用神軀身份的因果。而這個世界的原主,她的心願就是重新拿回大宋。
錦囊裏裝着一把長命鎖,是原主最為珍視之物。這是穆陵的習慣,在未完成原主的心願卻又不得不離開時,她就會帶着原主最珍視之物離開,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原主,她們的心願自己一直都記着。
穆陵喃喃自語:“還有三天,就是丞相房玄明的大限之日了。”
三日之後,丞相遇刺身亡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朝野。
丞相不僅是三朝老臣,當今皇帝的老師,更是梁國的大儒,桃李滿天下。朝中半數大臣都是他的門生,朝野之外更是遍布五湖四海,就連他國都能看到其弟子身影,梁國讀書人更是對房玄明推崇備至,容不得一點不好之音,其人不可畏不德高望重。
而如今,這位梁國的讀書人的泰山北鬥,只要跺跺腳就能讓梁國抖三抖的人物,就這樣在層層防護的壽宴中遇刺身亡,當真是舉世皆驚。
消息一出,皇帝當即下旨舉朝皆哀,罷朝三日。而房玄明能到的弟子,紛紛前往丞府吊唁,而後又都聚集在紫禁城外,要求皇帝嚴查真兇,誓要為家師報仇雪恨。
紫禁城外亂哄哄一片,那些讀書人打不得罵不得,趕又趕不走,還不能當做聚衆鬧事來處理,真是讓梁帝焦頭爛額。
丞相遇刺身亡一事,本就是國之大事,就算沒這些弟子,他也會下令嚴查,更何況丞相還是他的老師,他如何會袖手旁觀,只是不知為何,這些讀書人像是魔怔了一樣,一心要自己嚴懲真兇,吵得梁帝腦子都要炸了,他要是知道真兇是誰還用得着頭疼?
這邊丞相一事鬧的沸沸揚揚,整個京城人人自危,梁帝更是被搞得□□乏術,但是一點都沒有影響到穆陵。
此刻,她坐在景闌宮的湖心亭,正非常惬意吃着點心,喝着香茶,心情舒适無比。等這一刻等了三年,她怎麽能不高興?
此時,一身皇子常服的八皇子趙锢,不知是如何躲過重重把守,悄無聲息出現在穆陵身後的。
“八皇子,你來了?”穆陵轉身,看到長身立玉的趙锢,向他揮了揮手。“來來來,快過來嘗嘗這禦膳房剛做好的翡翠水晶糕還有白玉香蔥丸子,我還幫你拿了你最喜歡的香酥八寶鴨和金蓮焖炖豬蹄,你快過來嘗嘗。
“……”即使不是第一次見,趙锢的表情還是那麽一言難盡。“安寧,你走去禦膳房偷東西,也不怕被發現。”
趙锢有就這麽随口一說,人還是非常老實的坐下來,一起消滅着這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現在在穆陵面前,他已經不想再體形象二字了,因為根本沒必要,他每次都會被穆陵帶着走,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反正除了穆陵,沒人會知道他這一面。
“不怕不怕,他們還沒那個能耐。”
這倒是真,就算禦膳房再怎麽把守,穆陵該去還是去,東西該丢的還是丢,連穆陵的影子都沒發現。不僅僅是禦膳房,就是把守景闌宮的侍衛,這都三年了,沒有一個發現穆陵曾經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