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沒有
有趙菁菁前面和各個莊子管事查賬的事兒在前, 這兩日白天裏可消停太平得很,各家忙着補各家的窟窿,沒的閑心再想如何對付世子妃。
落進自己口袋的銀子再掏出來, 無異于割肉似的。
可人的胃口一旦養大了, 養刁了, 那才是真正要出大事兒的。
不過趙菁菁也沒把話說死,給了這些人時間去籌備銀子, 又給了分寸餘地只讓他們補三年的漏洞, 自問周到。
眼下只等把手頭的這些處理好了就能打道回府。
巡查莊子也是個體力活兒, 趙菁菁雖常出門, 但走那麽段路, 到了夜裏也會覺得腿酸勞累。
香琴和盈翠,一個給她拿了藥浴桶子泡腳, 一個則捶打按摩:“這莊子隔得遠,事兒又多,怎麽像是巡不完似的。”
“明個應該是最後一天了,下回多抽些人手來。”趙菁菁閉目小憩, 這麽揉揉捏捏,倒是覺得肩膀那放松了不少。
或者是培養一些伶俐的,也省得自己辛苦,不過這次回去, 往後也不會這麽麻煩。
趙菁菁想着回去後的事兒,并沒有發現有人端了宵夜進門。米漿、核桃屑、棗泥和在一塊用小薄铫煮出來的,盛在雪白瓷碗裏, 棗香和核桃香撲鼻而來,另外還有一壺添了青梅、葡萄幹兒、核桃仁的八寶茶湯。
“都是好消食的東西,世子妃嘗嘗。”來送宵夜的是莊子裏夥房的趙二娘,為人樸實本分,又十分和氣,這幾日變着法的給她們一行張羅好吃的,是以也有幾分親近。
趙菁菁揚手,香琴塞了幾個錢給趙二娘:“大晚上的,趙二娘早些歇息了。”
“不忙不忙,都是小事兒。”趙二娘連連推拒,是在擰不過才收下,“我也沒別的什麽本事,就給人弄口吃的還在行,世子妃在這吃的好好的,別瘦着回去就好。”
趙菁菁推拒不了這般盛情,簡單收拾了下便坐在了圓桌旁,核桃酪還熱乎着,舀上一口,暖了涼薄春夜裏的胃,一下舒展了眉梢。
趙二娘看她歡喜,便高高興興走了。
在院子外不遠,一雙眼睛偷摸盯着瞧,直到看着趙菁菁用了小半碗,勾起了嘴角邪佞笑意悄然隐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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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着隔壁院子,霍長淵看了眼桌上擺着的核桃酪,都沒顧上看第二眼就走了出去。
去的是趙菁菁的那屋。
但前門已經上了鎖。
老路子照舊翻窗進,只是剛挨着窗,就發現窗子都被從裏頭反鎖了。
霍長淵:“……”
他在窗外站了好一會兒,摸了摸腰上,不多時摸出一串鑰匙來,賊兮兮一笑。
還好他早料到趙菁菁會過河拆橋,這串鑰匙是陳管事那夥人走的時候掉的,反正都是他的莊子他的所有物便暫且先留下了。
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想着趙菁菁睡着後的乖貓樣,霍長淵心裏美滋滋的。
找了來福支開香琴,霍長淵轉瞬就打開了門鎖,從前門進去,快速的合上了門。
蹑手蹑腳來到內屋,直到被屋子裏的銅鏡照出幾□□形才深覺自己這番有些猥瑣,停了停身影,掩着神色,朝床帏那兒走去。
只是這回沒靠近,便聽到床帳子裏傳出幾分細微的哼聲,像是不舒服般。
霍長淵低聲喊:“趙菁菁?”
裏頭卻沒有應聲,他急得猛一下掀開帳簾——
那張海棠雕花的拔步床上,女子僅着了單薄裏衣,完美身段盡顯,而此刻一臉暈紅,額際滲出細密的汗珠,連小巧的鼻尖都是晶瑩晶瑩的,停了解腰帶的手正恍惚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人。
半晌,像是認出了來人似的,咕哝了聲‘熱’。
霍長淵怔在那兒,整個人都像是着了火般,喉間滾動,又滾動了兩下,都沒能說出話來,這樣子的趙菁菁非比一般女子,不,應該是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沒有她這般。
烏壓壓的青絲垂在身後,面龐如凝脂般,不用觸碰都能想見的手感,誘惑着,不等他伸手,女子便柔軟地依偎進他懷裏。
那一臉惬意與舒懷,仿佛因他帶來的夜氣涼意而貼合了上來。
美人兒投懷送抱,霍長淵卻是一動不敢動,只稍一動,就能發現一些不妥。好半晌,他才聲音幹澀黯啞地問道:“趙菁菁,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誰?”
趙菁菁仰頭,不單是身子,連腦子都燒得混沌,熱浪翻滾,卻依稀被他捧着臉,鼻尖對着鼻尖,清楚地看到了來人,呢喃着:“霍、長、淵。”
那三個字卻猶如魔咒一般将人一層一層束縛住,霍長淵的眼神驟變,仿佛要吃人一般,伸手向那猶不自知自己有多魅惑人心的小綿羊。
趙菁菁也是配合的人,摟着他,覺得舒服,又靠近了些,雙手捧了他的臉,帶着夜的涼意冰冷冷的,驅逐了她身上的不适。
此刻她又記不得什麽,只知道要緩解着不适,于是她緩緩的靠近,緩緩迎向他,入目的雙眸內燃起的火,仿佛要把她吞噬道。
“趙菁菁。”
聲入了耳,人也愈近了。
一床被子猛地蓋在了她的身上,轉瞬的,她被裹藏在了被子中,只露了個臉在外面……
就在這時,院子裏突然亮起了火把。
起初只是一兩個,後來越聚越多,驚動了在偏房歇着的盈翠,連忙趕出來瞧看,這一看就看到了以陳管事打頭的管事們。
“大膽!你們這深更半夜鬧到主人家前是打算作甚?!”守在屋外的香琴擰眉喝道。
“自然是為主人家的臉面着想!”早先被趙菁菁訓斥過的管事扯着嗓子怪聲怪氣道。
“世子妃勞累休息,你們還敢這樣大吵大鬧,莫不是都不想活了!”
“小丫頭,究竟是哪個不想活了,裏面的事兒要捅出來,我看是你們一個都別想活!”陳管事在旁陰測測開口,渾然一副拿着了把柄勝券在握的模樣。
香琴和盈翠面面相觑,再看裏屋房門緊閉,只透出一點燭火的微弱光芒,尚未來得及想到什麽,就聽着底下悄聲議論開了。
“那男人一看就是對世子妃心懷不軌的,青天白日就盯着世子妃不放,怪不要臉的。”
“就是就是,走哪兒都黏着,那大牛家的多說了兩句,還被隔開了。”
“反正我瞧着是不對勁,世子妃把這樣的人帶在身邊,啧啧。”
“我今兒還看到他撿了串鑰匙,要不是陳管事說裏苑的鑰匙丢了,一開始我竟然沒想到!”
“那在屋裏面的不會是……”
耳聽着越說越混賬,香琴徹底冷下了一張臉:“你們不知情休要胡說!”
“這是惱羞成怒了呀,怕是真有其事啊!”
“唉喲,夭壽了,跑這來尋私情來了,可不是連累我們麽!”
“把那對狗男女給抓起來!”
管事們說鬧起來就鬧起來,一夥人推推嚷嚷直接把香琴和盈翠推到了地上,就要往門前擠。前門上着鎖,陳管事神情更是興奮:“給我撞開!”
“我看哪個敢!”外間傳來一道極冷的男聲。
卻沒敵過群情激奮,門嘩啦一下被撞破,整個搖搖欲墜的,裏面的情形也一覽無餘。
空無一人。
房間裏,裏屋,連被子都是整整齊齊的。
“這……這怎麽可能呢?”陳管事愕然失措。
與此同時,火把照耀下,一錦衣華服的男子從院外踏了進來,玉冠束發,那火光照着面色愠怒,身後還跟着數名護衛,剛有人要攔,那侍衛就出示了江林王府的牌子。
“世子,這些人該作何處置?”那名侍衛問。
所有人都驚住了,原因無他,正是因為這位世子的臉和前面纏着世子妃的管事是一模一樣,可如今想透了緣由,是世子與世子妃的嬉戲也來不及了,再聯系他們剛才你一句我一句說的那些編排的話,頓時冷汗就下來了。
要命了!
陳管事攥着巾帕抹汗,越抹越多,手越抖得厲害。
這會兒才看清楚,江林王世子霍長淵那後頭還有一頂轎子,屋裏頭沒見世子妃,想必人是在裏頭,至于其中內情,可不就是自己那一碗下了藥的核桃酪。
“誤會,全是一場誤會!是小的愚昧不堪,還望世子恕罪!”陳管事趕忙給自己撇清關系,“我們只是,只是關心世子和世子妃……”
“方才陳管事可不是這麽說的。”霍長淵啓口,聲調冷得若寒冬臘月裏的冰窟窿洞,“還說要替我管教來着。”
“小的不敢!”
“可我打小不單是耳朵好,記性更好,驚擾世子妃,造謠生事,貪贓這莊子裏的銀兩,還做假賬瞞報,這一樁樁一件件,是該好好說道說道了。”
陳管事噗通一下腿軟跪下,一面自己甩起嘴巴子:“世子,世子饒命啊!”
求饒聲傳到了後面的馬車中。
轎簾子裏,趙菁菁服了解藥,還有些虛弱。
她讓香琴掀開簾子,看着外頭霸氣外露的霍長淵,就想起這人抱着自己離開的樣子,又特意兜繞一圈用上了私下人手,為的是讓自己名正言順的。
她更記得在屋裏的事,在自己失了神志糾纏他時,他的模樣。
倘若……倘若真發生了什麽,有人來闖,他世子身份亦是名正言順。
可他沒有。
趙菁菁用力擰了身上的披風,看着外面替自己撐腰的人,襯着清淩淩的月色,心裏浮起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