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有一腿?

“來的真是時候。”她這才剛起來, 茶都沒喝一口人就在外候着了,着急的模樣,仿佛是握着了什麽事, “香琴, 去外邊擺好桌椅, 把賬簿放上去,另外置一張桌子放上紙筆, 叫他們寫一寫自己管的那些, 今年什麽數目, 等我吃了早食來看。”

“是。”香琴留了小蘭侍奉, 出去把這話一說, 外邊就鬧哄哄的。

偏趙菁菁當做沒聽着,小口喝着粥, 吃着這莊子裏清早磨了米漿蒸出來的白糕,慢條斯理,絲毫不着急。

“外面看似是吵起來了。”霍長淵瞥了眼,拿了個白糕吃了口, 覺得味道不錯,又塞了兩個,“你不擔心?”

趙菁菁拿了帕子輕輕掩過嘴角:“我怕什麽,他們聲越大, 心就越虛,再說這帳也不是一天能清算完的,不差這一時半刻。”

霍長淵看了她一會兒, 這回沒有怼她,而是個自己盛了碗粥,幾口喝完後走了出去,對着外邊呵斥:“吵什麽,夫人吩咐的你們可寫了?不要仗着自己是莊子裏的老人就拿喬,該寫寫的抓緊。”

陳管事見出來的不是夫人,是這在夫人屋裏留了一夜的霍管事,頓時覺得自己又得了了不起的消息。

世子成婚才多久,夫人就敢如此,這也太嚣張了!

于是陳管事試探:“這位管事,怎麽以前不曾見過。”

“你才在這莊子裏做個小管事,就能把王府的人都認全了?”霍長淵看陳明不痛快,“我是世子派給夫人的人,你有何要說?”

世子派給夫人的人都如此!

陳管事自覺抓着了大把柄,對霍長淵的語氣也不好:“賬本之前都交了,夫人再要讓我們寫是何意?”

“讓你們再寫,自然是這帳不對。”

“夫人要這麽覺得,可就冤枉我們了,夫人這才掌事多久,我們在這莊子裏沒二十年也有十幾年,豈會弄錯。”

底下那些管事在陳明帶領下,你一言我一語的喊冤,霍長淵這脾氣,就要憋不住吼一聲你們這群刁民。

身後傳來了趙菁菁清麗的聲音:“陳管事說的是,我掌事才一個多月,對莊子裏的事務的确沒有你們來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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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菁菁身上披了件白鵝披風,手捧着鎏金小爐,一整套的寶石面飾戴在身上貴氣逼人,與這莊子是格格不入。

在小蘭攙扶下趙菁菁到了前邊坐下,等那玉盞将茶水送上來,抿了一口後她才看着這些管事繼而道:“所以才要你們再寫一回,我相信,陳管事你們也希望我能盡快的熟悉莊子事務,才能為世子打理好。”

給王府辦事的管事,好歹也見過些世面,早前也有劉側妃來巡過莊子,可沒世子夫人這般陣仗,眼前她穿的,手裏捧的,桌上擺的,包括說話間小丫鬟送上來的點心,哪樣都透着個貴字。

這哪是來清賬的,來炫富的還差不多。

陳管事越發瞧不上這世子夫人,嘴上道:“以往我們也都是這麽送過去的,夫人還沒進府時,這裏的賬都是王爺身邊的錢管家負責的,他可沒說這些。”

“按你的意思,我這清算回帳,還得問錢管家?”

“小的不敢,只是這帳,以往都是這麽做的。”

“這麽說,你們是不肯寫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随後都看向陳管事,陳管事端的恭敬:“夫人若是哪裏不懂,倒是可以直接問我們,只是這重寫,與交上去的賬都是一樣的。”

衆人點點頭,向着陳管事看齊。

趙菁菁瞥了眼這些人,擡手從香琴手中取了簿子:“那好,就按你們交上來的算,第一筆,茶收。”

站着的人中有一個擡起頭來,趙菁菁不急不緩的将一至四月的茶收報了遍:“賬上所記,六畝地的春茶,幹茶七十斤,我說的可對?”

“是。”

“同在那山坡上,隔壁的茶田,一畝地至多的二十斤,至少的也有十五六斤,這是為何?”

那位管事急忙道:“今年有蟲害,有七十斤的茶已算不錯的了。”

趙菁菁取了個細棍,直接在地上畫了個圖案,指着中間的位置:“前後左右的茶田都沒蟲害,光是我們的染了病,這蟲也真會挑。”

管事道了句:“年年都是如此。”

趙菁菁笑了:“年年如此,年年都染不到別家,看來是世子這莊子運道不夠好。王管事,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左右兩步路,雨水降的也不一樣,或者是人家的茶農與我們摘的不一樣,亦或是,咱們的茶比別人家的好……”

那管事還想直接無賴辯駁,對上趙菁菁的目光,那陡然間的犀利令他整個人怔了下:“是,我們的茶本來就比別人的好,所以出的少。”

“那就奇了,茶比別人好,怎麽價錢還比別人的便宜?”

管事紅着臉一時解釋不出,陳管事笑着替他接了話:“夫人有所不知,我們的茶都是賣給老主顧的,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價。”

“收茶葉的有三家,永寧茶莊,榮府家,還有茶會樓,分別是十二兩,十一兩,十一兩三,陳管事,那這九兩一的價是賣給了哪家?”

底下安靜了會兒,趙菁菁也不等他們給出說辭來,繼續下一樣:“再說去年九月采的棉花,也沒聽說有什麽蟲害……”

一個時辰的功夫,趙菁菁喝了一盞茶,将近三年賬上的問題都給說了個遍,底下的人已經不若剛剛那樣有氣勢,有幾個被說的滿頭大汗,一個勁兒的擦着。

不是說世子夫人才剛接手麽,怎麽知道的這麽仔細。

站在趙菁菁身後的霍長淵上前給她倒了一杯,嘴角微揚,輕輕道:“夫人辛苦。”

這話聽着不覺得有什麽,可細想了,夫人二字卻又透着許多意味。

趙菁菁擡頭看他,霍長淵臉上噙着笑意,不知為何,沒那麽欠扁了。

趙菁菁匆忙收了視線,端了杯子抿了口,潤了有些幹的嗓子後,将手中的簿子翻了下一頁。

這一幕落到陳管事眼底,他垂眸哼笑,是他小瞧她了,将莊子裏外都摸了個透,這一趟來就是不讓他們好過的。

可他在這兒這麽多年,做的賬豈是她輕易撬的開的。

陳管事就是有這樣的自信,因為他交上去的賬,并沒有剛剛那幾個管事的纰漏,看着一樣的東西哪一條都能自圓其說。

就是虧了,那也是真虧了,找不出錯來。

趙菁菁也不着急,将他放在了最後,從早晨到下午,終于輪到了陳管事,趙菁菁翻動着他的賬簿:“陳管事的賬倒是做的不錯。”

陳管事恭順道:“夫人謬贊。”

“只不過對上是對上了,銀子總數不對啊,陳管事。”

“夫人是想說,比十年前的少了,但其實是因為附近種的人越來越多,不好賣了,可采收上來若不及時賣不出去,就會腐壞,所以每年有好些是這麽給浪費了的。”陳管事語氣裏滿是可惜,“就是賣的最好的,一年到頭也會剩下些,往後恐怕會更少。”

趙菁菁将賬簿一合,說起別的來:“陳管事只有個女兒罷?”

“是……我家那位身體不好,雖就得了個女兒,也沒再要了。”

“你夫人姓劉?”

“是,是姓劉。”

“夫人娘家可有人做買賣?”

“都是種田的,沒那本事做買賣。”

“那這就不對了,我怎麽記得,陳管事有個小舅子是做這買賣的,姓田。”

陳管事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看趙菁菁的眼神裏多了幾抹揣測。

“那位田掌櫃說他的姐夫是在這邊莊子裏做管事,姓陳,托了他的福自己那鋪子生意才那麽好,還說有兩個外甥,都到了念書的年紀,但聽陳管事說你家中只有一女,想必他說的不是你。”

陳管事的臉上再擠不出笑意來,攥在袖扣底下的手心裏全是汗,這都讓她查到了,怎麽可能!

“早以前,錢管家只負責替世子收賬,并未仔細看,所以有所疏漏也正常,不過如今我接手了,必不能出現這些問題。所以,這有問題的地方,你們都得把銀子補上。”趙菁菁的聲音傳來,陳管事猛地擡起頭,補上?這可不是十幾二十兩的事!

其餘人的想法也是如此,這怎麽補?

趙菁菁看着他們,片刻後才道:“就補這三年的,補上了,帳平了就沒事。”

其中有人松了一口氣,有人臉色依舊難看,可到底比剛剛好了些。

唯有陳管事,憋着神情,如何都松緩不下來。

別人是幾十、百兩的銀子,到他這兒,可不止這數目了。

陳管事看向趙菁菁,這會兒夫人還在和那管事眉目傳情,如此堂而皇之,傳到王爺耳朵裏,一定會惹王爺和世子盛怒。

倒不如這樣……

一個狠毒的計劃在陳管事腦海中形成,他看趙菁菁的眼神裏多了狠辣,他們可還要看兩個莊子,一時半會回不去。

這要是鬧出些醜事來,王府那邊哪裏還會追算他們吞的這點銀子?

只要這世子夫人被休,這些事兒可不就無人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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