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午休時候,周煜到程曦辦公室叫他一起去食堂。
連着幾天程曦眼皮都泛青,一副沒睡好的模樣。周煜坐他對面,似笑非笑看着他,調侃道:“這幾天也沒讓你值夜班做大手術啊,怎麽黑眼圈都出來了。晚上沒睡好?”
程曦手裏的動作稍頓,埋頭吃飯不理會他。
周煜笑容不太正經,低頭湊近了些,語氣暧昧:“怎麽的,這才剛好上幾天,小狐貍精連覺都不讓你睡了?”
程曦瞪了他一眼。
雖不像周煜說的那樣,但也沒辦法開口解釋。
周煜拍拍他肩膀,意味深長道:“兄弟,要懂節制啊。可別年紀輕輕就被榨幹了!要不跟我一起去健身房?教練我認識,還能給你打個折。”
周煜說話時沒刻意壓低聲音。聽到“榨幹”這詞,周圍同事和食堂阿姨都眼睛一亮,一臉八卦望向他倆。
“喲,小程有對象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老周,何方神聖贏了咱們清心寡欲程主任的芳心,挺厲害啊!”
周煜也愣了,只是跟程曦随口耍嘴皮子,沒料到把那些人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程曦向來話少,更不愛對外人談及私事,此刻引過來一大幫人,周煜還真擔心他會生氣。
程曦卻沒惱,也不刻意避諱,微微點頭算是默認。
一旁小護士又是失落又是羨慕,“程醫生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
食堂阿姨用帶方言的口音附和:“那是,小程可是咱們院的大帥小夥兒,那姑娘肯定是個大美人啦!”
程曦沒說話,唇角卻忍不住勾起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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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又誇了幾句,見套不出什麽話了才各自散去。
程曦收了盤子準備離開,卻見周煜眯着眼睛狐疑的望他,像在審視。
“程曦,你該不會在偷着開心吧?”
程曦立馬收住笑容,離開食堂邊說了句:“沒有。”
耳朵卻紅透了。
“卧槽。”周煜一把攬住他肩膀,不可思議道:“老子今天才發現,你他媽原來這麽悶騷!”
程曦扒開他的手,沒再辯解。
之前周煜就和柳清潇提過,周末和程曦他們一起吃個飯。說是柳凡初主動邀請的,柳清潇才點頭應了。
周煜下班後,開車去接柳清潇。
之前把車鑰匙給他,但柳清潇沒答應。周煜也沒強迫,但之後只要不加班,有空都會去接他,柳清潇也沒說什麽。
柳清潇剛畢業就從高層幹起,但無論是學歷、自身能力或作出的成績,一直以來都沒讓公司股東有機會說閑話。
也正因他這麽些年從沒讓人失望過,這次的反常才讓董事會和柳卓鋒震怒,下了狠心。
如今找到了新工作,又是家小企業。撇開其他條件,但從外表而言,柳清潇剛進公司便讓許多女職員春心萌動。明着暗着接連向他示好。
偏偏柳清潇就那脾氣,對誰都愛答不理,一副誰都不放眼裏的樣子。
原本好些男同事都看不慣他,這下連女同事基本都得罪透了。
雖說工作沒耽誤過,別人自有辦法找茬。
正經事務其實沒多少,但大多數人都習慣拖延,總到下班後才把事情幹了,美其名曰加班。
柳清潇向來雷厲風行,做事講究效率。總是提前完成工作,下班到點兒就離開,從不多待一分鐘。
這事兒就被有心者報到部門經理那兒去了,一周工作彙報只說公司員工全都勤懇加班,偏他一個人搞特殊。
除此之外,起初不該由他負責的項目,因為沒按時完成,也在負責人上看見他的名字。
之後就被經理約談了。
柳清潇比平時到的晚些,周煜等他的時候已經抽了好幾根煙。
只知道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中小企業。具體的職務和工作沒多說,周煜見他不想談及太多也就沒問。
柳清潇從他兜裏抽了一支含進嘴裏,腦袋湊近周煜,煙頭相碰将其點燃。
周煜愣愣的望着他,心跳加快了很多。
即便除開在他弟弟面前,柳清潇向來是一副冷臉。但周煜能感覺到,他今天很不開心。
“怎麽了?”
“沒事。”
柳清潇望向窗外,沉默不語。
“因為工作?”
周煜大概能猜到。起初就擔心柳清潇會不習慣,之前都是做老板,如今給別人當員工,沒人能立刻适應這種落差。
柳清潇沒否認,也沒開口。
以他的性格,向來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會跟人抱怨。周煜心裏便有底了。
抽完煙片刻,周煜也沒開車。只側過頭,認真的看着他。
“阿潇,要不......咱不做了。”
柳清潇也望向他,目光相對。有詫異,也有疑惑。
即便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周煜心裏依舊不是滋味,突然用力将柳清潇抱住。
周煜只覺得,寧願自己整天在家受柳清潇的氣,也比看着他受別人的氣強。
“我已經辭了。”柳清潇淡淡的開口。
周煜将人松開,愣愣的望着他。
柳清潇垂下眼,嗫喏道:“我還以為......你會罵我。”
經理知道柳清潇有能力,找他談話只問他具體情況,也沒責怪什麽。就說了句讓他和同事搞好關系,脾氣要改,必要時也做做樣子。
以往從來都是別人看柳清潇臉色做事,哪有人對他下命令。柳清潇當即拉下臉說不幹了,經理好言挽留了幾句,他頭都沒回。
就算明白憑自己脾氣無論在哪家公司都是這種結果,柳清潇也不後悔自己所做。
卻有些擔心周煜知道後會怎麽看他,或許還會罵他。
可周煜卻讓他把工作辭了。
“罵你做什麽?這狗屁公司,又不是非它不可。”周煜心情大好,笑着踩下油門兒,“剛好,咱們去程曦家吃飯,也算慶祝了!”
車開到半道上,周煜突然反應過來。 柳清潇剛才說的那句話,重點不在于自己會不會罵他,而是柳清潇在擔心自己會不會罵他!!!
周煜心裏突然覺得,此刻具有歷史性的意義。臉上都掩不住激動,傻子一般側過頭把人盯着。
柳清潇沒看他,淡淡的說了句,“你如果不想活了,先讓我下車。”
周煜哦了一聲,才把腦袋轉回去繼續看前方。
柳清潇有點緊張。不知道柳凡初是否還在生氣,也不知道他是否想見自己。
一進門便看見,柳凡初穿着不太合身的居家服,估計是程曦的。腿上蓋着小毛毯,正坐在沙發打游戲。
“進來吧。”
程曦說了句,和柳清潇眼神相對時,兩人都有些尴尬。
柳清潇走到沙發前,柳凡初也只是看着屏幕,沒用正眼瞧過他。
“阿初……”
輕輕喚了一聲,柳清潇面色蒼白,僵在原地。
柳凡初才放下手機,拍拍身邊的位置,“坐吧。”
“前幾天,周煜說你病了。”
柳清潇克制着情緒,聲音很溫柔, “沒事,就是感冒。吃過藥就好了。”
周煜聽他對柳凡初說話的語氣,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兒了。
柳凡初湊近了些,摸摸他的臉,皺眉說道:“哥,你臉色不太好。”
向來冷面冷心的男人,此時只聽他這麽叫自己,竟忍不住紅了眼眶,緊握住柳凡初的手,哽咽到說不出話: “阿初……”
“哥,你別這樣。”
柳凡初見他這模樣,心裏也不好受。之前還準備訓他一頓,也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周煜最看不慣他對柳凡初那寶貝勁兒,不耐煩的打岔,“夠了吧,你倆又不是演瓊瑤劇。趕緊吃飯。”
程曦擺好餐具,才到客廳招呼他們入座。雙眼始終盯着柳凡初被他哥握住的那只手。
柳凡初只哼了一聲,将腿上的小毯子掀開,從頭到尾都沒看程曦。
柳清潇注意到他沒穿襪子,習慣性想要替他捂熱,“寶貝,怎麽又光着腳,着涼了怎麽辦。”
之前程曦明确表示過,不希望自己以外的人喚他寶貝。
柳凡初此刻卻并不介意,似乎也忘了自己承諾過只讓老公那麽叫他。
“我可是在運動會上拿過游泳金牌的,體育成績也是A,哪有這麽虛弱。”
柳凡初穿上拖鞋走向餐桌,柳清潇便跟着他,坐在他身邊。
滿桌子菜基本是柳凡初愛吃的。周煜特地帶了酒過來,給四人都滿上了。
柳清潇自己沒吃兩口,全程都顧着給柳凡初挑魚刺,剝蝦殼,連碰杯喝酒都沒顧得上。柳凡初倒也吃得心安理得。
周煜瞥了柳凡初一眼,心裏不太舒服,卻不好說什麽。
程曦默默剝掉蝦殼,和柳清潇幾乎同時把蝦肉送到他嘴邊。
一口咬掉柳清潇手中的,柳凡初随口敷衍了句,“你自己吃吧,我有哥哥剝給我吃呢。”
柳清潇揚起唇角,手中的活兒更起勁了。
程曦臉上沒有表情,把蝦肉放進了周煜碗裏。
“啪”的一聲,周煜把筷子摔到桌上。
“憑什麽小狐貍精不要的就給老子!”又百思不解望向柳清潇,“平時跟誰拽得跟二五八萬,怎麽遇着你弟就變成他仆人了?!”
柳清潇沒搭理他,繼續服侍自家寶貝。
柳凡初挑釁般望了他一眼,“哼,自己沒本事,就知道嫉妒我。”
周煜恨得牙癢癢,奈何柳清潇在他也不敢太過。把碗裏的蝦想象成是柳凡初,殘忍的吃掉了。
柳凡初又笑着潑了盆冷水,“周煜,你不是說等有空就從這兒搬走嗎?怎麽來我們家蹭飯有時間,搬回去就沒時間了。”
“肏......”
私心昭然若揭,周煜萬般後悔不該惹這小祖宗了。喝了口悶酒,嘴硬道:“就這幾天了,老子一直都在準備這事兒。”
“喔......那你這兩天趕緊收拾走人吧,省的我哥看着心煩。”接着又反問柳清潇,“對吧,哥。”
柳清潇手裏動作頓了頓,只沖他笑笑,沒答話。
柳凡初把酒給他哥和程曦滿上,用眼神示意柳清潇。
猶豫片刻,柳清潇向程曦舉起酒杯,冷聲說道:“之前的事,抱歉。”
說罷,将杯中酒一口飲盡。
他語氣淡漠,聽不出太多悔過和誠意。
程曦倒也不在意,仰頭喝幹爽快領情,一邊說道:“以後,我會照顧好阿初。”
兩人目光碰撞,有種針鋒相對的意味,也都無退卻之意。
程曦這話聽得柳凡初心裏極其舒坦,面上仍不顯露。見兩人間的磁場不太對勁,忙說了句,“哥,我想喝蘿蔔湯。”
柳清潇嗯了一聲,連忙替他盛下一碗。
飯後,程曦要去清理碗筷。柳凡初說要幫他,柳清潇卻舍不得讓寶貝弟弟做家務,說要替他。
因而,最後洗碗的是還程曦和周煜兩人。
一個刷碗,一人清洗。
周煜嘆了口氣,轉頭看着程曦:“我說,你家小狐貍精真該好好收拾一頓了。”
他咬着牙,手裏洗刷的動作也狠烈了些。
程曦埋頭幹活,沒說話。
柳凡初和他哥悠閑坐在在沙發看電視。
雖說從柳凡初的狀态和眼神就能得到答案,柳清潇還是忍不住問他,“阿初,程曦他……對你好嗎?”
柳凡初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其他都挺好的。只有一點不好。”
柳清潇就快動怒,“哪一點?”
柳凡初一臉無辜望着男人,義正辭嚴:“我想給他口交,可是他從來都不給我舔!”
……
柳清潇先是語塞,後是震驚。
給人口交在他眼裏分明是受辱的行為,不明白被自己放在心尖兒上的寶貝怎麽會生出這種想法。
“阿初,這種事……他怎麽配……”
“我愛他,喜歡他。”柳凡初一字一字解釋:“哥,能讓我心甘情願做這些的,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
接着又嘆息了聲,“可程曦就是個木頭腦袋,小氣鬼,從來都不讓我舔,哼!”
即便抱怨或是不滿,柳清潇也看得出,他眼裏是帶着被人疼愛的幸福和光彩的。
柳清潇忽然有點明白了。有些事情,配與不配,除了他自己,旁人都沒資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