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庭審結束,在法庭外,梁韞被委托人拉着好一通感謝。姜昊等在旁邊,看她那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忍不住一直笑,氣得梁韞連連瞪他。
今天的庭審比較棘手,所以姜昊也過來旁聽。好在,結果是好的。
好不容易梁韞才脫了身。兩人一起走出法院。
“要去喝一杯嗎?”姜昊問。
梁韞偏頭看他一眼,“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睡覺。”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個車自己回去就行。”省得他跑這一趟。
走到太陽底下,姜昊發現她臉色有些蒼白,“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沒事吧?”
梁韞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為了這個案子,我天天被你剝削到加班到半夜,換誰臉色能好。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放我幾天假最實在。”
姜昊單手抄兜,“行,放你明天一天。”
說得豪氣沖天,卻只一天假。
梁韞撇嘴。
姜昊也知道她最近工作壓力大,“趙馨然的那個案子還等着你,等忙完這個案子,讓你休一陣。”
“你說的?”梁韞眼睛一亮。
“我說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下法院門前的一大坡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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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氣忽冷忽熱的,你自己注意着點,別感冒了。”姜昊提醒。
“知道,我倒了,誰幫你幹活啊。”梁韞揶揄。
說完,見姜昊停了下來,看着一個方向。梁韞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之間路邊停了一輛眼熟的車,還有一位眼熟的司機站在車門邊。她一轉頭,對方還沖她點頭示意一下。
“認識?”姜昊問。
“嗯。”梁韞沒細說,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來,坦然笑笑,“真是便宜你了,又給你省了一筆打車費報銷。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姜昊揚了揚下巴。
姜昊看着那輛等在路邊的賓利,若有所思。梁韞的家境他作為上司也知道一些,只不過她向來低調,共事這幾年,她就跟個普通的工薪階層一樣,天天擠地鐵上下班。不過,畢竟是她的私事,他也不會過多過問。等她走過去之後,姜昊走到另一邊去開自己的車。
梁韞走近之後,司機幫她打開了車門。
梁韞這才發現,賀隼在車上。整個人姿态放松地靠坐在座椅上,翹着二郎腿,正低頭翻看着一份文件。
唯一的不同,是臉上多了一副黑色細框眼鏡。
陰郁之中又添了一分斯文。
只不過,一想到昨晚兩人分開的場景,梁韞祈禱着斯文後面不要跟個“敗類”就好了。
稍一遲疑後,她還是坐了進去。
“今晚有個酒宴,你跟我一起去。”司機剛從外面将車門關上,旁邊就傳來他的聲音。
梁韞微怔。
看來今天的補眠計劃要泡湯了。
這幾天每每加班到崩潰的時候,她都是拿着“庭審結束就回家睡個天昏地暗”來安慰自己,現在好不容易勝訴,連姜昊主動讓她宰一頓的機會她都沒要就是為了趕緊回家,卻沒想到他卻等在法院門口。
這麽湊巧,梁韞不禁懷疑,這是不是他“晚安計劃”中的第一步。
久久沒有聽到她的回答,賀隼從文件裏擡頭,“怎麽?有事?”
梁韞定了定心神,搖頭,“沒有。只是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有酒會,什麽都沒準備。”
聽書娴姐說賀隼現在開始接手賀氏的一些業務,能跟他一起出席這種場合對她來說其實是好事。如果萬一這真的是他故意刁難自己的話,她就更不能不去了。
梁韞不知道,讓她參加酒會其實是賀書娴的意思,賀隼不過是照辦。只不過是在聽方新桐說她最近工作壓力很大之後,面對賀書娴提出這個要求,賀隼沒有任何解釋,而是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賀隼又低下頭繼續看手裏的文件,淡淡道:“我會給你準備好。”
“謝謝。”除了這個梁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賀隼“嗯”了一聲,繼續專心看文件。
看他在工作,梁韞沒亂找話題,手肘撐在車窗邊,支着下巴,百無聊賴地看着外面的街景。
因為沒人說話,沒一會兒梁韞眼皮就開始打架,想到賀隼在,她要是睡着了不太好,便強做精神,感覺自己掙紮了好久,實際上卻只有幾秒,稍一放松瞬間睡了過去。
越睡越沉,身體就開始使不上勁,手臂一軟,頭就往下狠狠一墜,醒過來一點,迷迷糊糊地又單手托腮接着睡,反反複複,卻一點沒有醒過來的征兆。
賀隼被她的動靜弄得有些靜不下心來,轉頭看了看她。
竟然睡着了。
賀隼嘆氣捏了捏鼻梁,然後沒叫醒她,也沒管她,任她自生自滅。
梁韞睡得正香,仰起臉整個人往車窗那邊靠,靠着靠着,手上一松。
“咚!”一聲,腦袋撞到了車窗上。
“嗯?!”剛還睡得不省人事的人,冷不丁地猛地坐了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還有一個紅通通的手印。
有人輕笑出聲。
不過還沒有清醒的人什麽都沒聽見。
愣了兩秒,醒過神來,梁韞臉色有些不自然,低聲跟賀隼說了聲,“抱歉,我睡着了。”
賀隼将手裏的文件翻過一頁,頭也不擡,“嗯。”
清醒之後的時間更難熬,梁韞懊惱了一路,她跟賀隼見第二面就當着他的面堂而皇之的睡着了,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後有沒有做出什麽糗事。
內心好一般掙紮,梁韞猶豫着要不要問問賀隼,好半晌才磨蹭着扭頭,一個字都還沒說,車就停下來。
于是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咽了回去。
今晚的酒會在一家私人會所的花園裏。
賀隼和梁韞一入場,便成為衆人矚目的焦點。
賀隼在國外多年,之前從未接手過賀氏的事。而梁韞前十幾年都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後來回了梁家一心打自己的官司,對這些上流人士的聚會向來是興致缺缺,所以兩個人都算是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在場的大多數人都不認識。
有人開始竊竊細語。
“這是誰啊?”
“不知道。”
“是明星吧。”
“怎麽感覺從來沒有見過。”
賀書娴注意到這邊的騷動,看到很是登對的兩人,笑逐顏開,快步迎過去。
梁韞沒想到賀書娴也在,有她在,至少不怕冷場,笑着打招呼,“書娴姐。”
“阿韞。”賀書娴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臂,“今天讓你過來參加這個酒會,辛苦啦。”
聞言,梁韞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旁邊的人。
書娴姐這個意思就是說是她讓她過來的,也就是這不是她想象中“晚安計劃”?暗自松口氣,随即又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梁韞笑笑,“不會。”
賀書娴走到賀隼的另一邊,“那我先帶你們逛一圈,認認人。”
今天賀隼是主角,梁韞基本不用說話,只是在賀書娴介紹到她或者對方主動問起她的時候才簡單說兩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的鞋子跟有點高,走着走着,梁韞突然覺得有些頭暈。不過還好,不算太厲害,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又撐了一會兒,頭越來越暈,太陽穴突突地疼,腳下也輕飄飄的。但書娴姐和賀隼跟商聯的幾人相談正歡,她不好說離開,擔心自己摔倒,便伸手挽住了身邊的人的胳膊。
手臂上突如其來的重量弄得賀隼一愣,扭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微微低着頭,臉上泛着不太正常的紅暈,呼吸輕喘。
眉心微擰。
眩暈感越來越重,額頭上開始冒着細密的汗,梁韞無意識收緊了挽住賀隼的手,她不想在這種場合惹出什麽岔子。
突然,手上覆上一片涼意,是一只五指修長的手,很舒服。
梁韞擡頭看着賀隼。
賀隼也偏頭看她,手心傳來灼人的溫度,再一看她燒得水汪汪的眼睛,賀隼确認,她發燒了,而且情況不太好。
賀隼抽出被她挽住的手。
沒有依靠,梁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似乎都要哭出來。
卻在下一刻,腰被人穩穩攬住。
梁韞呼吸陡然急促幾分。
賀隼轉身跟賀書娴耳語一句,而後跟對面幾人打了個招呼,帶着梁韞就外走,剩下的全全交給了賀書娴。
進了室內。
賀隼一手攬着梁韞,一手摸摸她的額頭,體溫高得吓人,皺眉叫來一個服務生,“你們這裏有沒有退燒藥?”
那服務生看了眼旁邊的梁韞,忙答:“有的。”然後又叫來一個人,讓她帶他們去休息室。
賀隼跟服務生說話的時候,梁韞只覺得耳朵裏嗡嗡直叫,大腦一片空白,突然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懷裏的人突然一軟,賀隼一把抱住她,“梁韞?”
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先生我先帶你們去休息吧。”見人暈倒,後來的女服務生也不由着急。
賀隼一把将人打橫抱起,對最開始的那個服務生道:“麻煩退燒藥趕快送過來。”
“好的。”那人一邊應一邊快步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