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聚會在二樓的玻璃房裏。三面牆和房頂都是玻璃,斜屋頂。被燈光一襯,叫人不由想起盧浮宮前的那座玻璃金字塔。
山裏的氣溫要低一些,玻璃房裏開着暖氣,溫度剛剛好。靠裏側的牆邊擺放着一張長桌,桌上是各式美食,桌尾還有一座香槟塔。
人并不是很多,十幾個人,也是個個都穿着白大褂,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閑聊。
漂亮的山間玻璃房,剛剛好的溫度,還有各種各樣好吃的,明明一切都這麽地完美。梁韞卻一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
早知道只是一次朋友聚會,她緊張得睡不着是鬧個什麽勁,昨天跟茱萸在商場裏那一通折騰又是鬧什麽勁。
這樣一想,心情直接down到最低點。
她跟賀隼進去之後,一個正站在長桌旁端酒的人注意到他們,那人擡手跟賀隼招呼一聲,走過來。
梁韞的思緒被打斷,垂着眼眸站在旁邊。
“你這個大忙人,愣是讓我們所有人等你啊。”那人拍了拍賀隼的肩,笑着道。
“今天的主角是徐大博士,我總不好搶人風頭。”賀隼淺笑。
“就你?人徐琅可是奧斯卡最大的債主,都不知道欠他多少座小金人了。那是戲精中的戲精。”
閑聊了兩句,對方的目光落在梁韞身上。
交情在這裏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能帶過來女伴是什麽份量。
對方也沒等着賀隼介紹,主動找梁韞說話,“這位顏值這麽高的醫生是剛剛轉到我們院的嗎?以前都沒見過。”
梁韞倏爾擡頭,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今天的主題,雖然心情很down,不過還是禮貌地自報家門,伸手,“你好,梁韞。”
對方大方握了下她的手,“宋陽。叫我大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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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跟宋陽寒暄了幾句,梁韞就被賀隼帶走了。跟着他在玻璃房裏轉了一圈。
對于賀隼的這種正式,梁韞有些不解。這種場合,只是朋友聚會,如果不是什麽特殊情況,是不用挨個打招呼的。但是硬被拉出來,梁韞只好忙着記下每個人的名字。這樣一來,根本來不及細想賀隼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更別說因為自己會錯意而沮喪了。
這一圈下來,梁韞只有一個感覺,果然是人以群分。他的這些朋友,內在什麽的暫且不論,顏值都一致的高。
最後一個人是徐琅。
“我為什麽是最後一個?”徐琅端着酒杯坐在沙發裏,有些無辜地看着賀隼。
“今天你壓軸。”
一聽這話,徐琅臉上頓時多雲轉晴,比了個大拇指,“算你有眼力見。”說完,轉而看向梁韞,“梁醫生?”
這入戲真的是相當快了,梁韞笑笑,“梁韞。”
徐琅從沙發上站起來,“非常歡迎梁醫生今天來我院考察。”
有模有樣。
梁韞配合,“客氣。”
徐琅忽而話鋒一轉,“讓我來猜猜梁醫生是什麽科的吧?”說着,瞥了一眼她身邊的賀隼,“嗯……跟這個人寸步不離,我猜梁醫生應該是精神科吧。”
他話剛說完,賀隼一腳踹過去。
徐琅趕緊一閃,也不生氣,笑盈盈,“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典型憤怒調節障礙。”
賀隼正要反擊,忽然祁未叫他。
“三哥!過來玩牌!”
聞聲,梁韞立馬轉頭看向賀隼。
這是預感他會把自己放在旁邊去找朋友,一種下意識的動作。
不過就算她很用力地看着他,賀隼還是應了一聲好,然後拍怕她的肩膀,“我過去一下。”
他都這麽說了,她也不能說不好,輕輕點頭,“嗯。”
她沒有注意到,她垂下眼簾的時候,賀隼跟旁邊的徐琅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雖然剛剛大家都認識過了,但只是點頭之交,賀隼和祁未在一起玩牌,沒有其他熟悉的人,梁韞就端了杯香槟找位置坐下。
看着他們那邊的熱鬧,梁韞心裏突然騰起一陣無名之火,舉杯,一口氣幹了。
這麽豪邁的動作直接看呆了剛在她旁邊坐下還沒來得及開口的徐琅。
梁韞喝完才注意到旁邊多了一個人,繃住表情,若無其事地沖徐琅點了點頭。
對方回以一笑。
徐琅淺笑着把剛拿的酒遞給她,“還要嗎?”
梁韞毫不客氣接過,把手裏的空杯放到沙發旁的角幾上,“謝謝。”
“聽說你是律師?”
梁韞喝了一大口酒,“嗯。”
“我跟你差不多。”徐琅套近乎。
心理咨詢師。
“嗯?”
忽而反應過來暫時不能暴露身份,徐琅笑了笑,将話題轉移,“我們都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賀隼脫單。”
看她一直看着賀隼那邊,徐琅找了一個她應該感興趣的話題。
果不其然,梁韞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為……”
“哇!”玩牌那邊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梁韞循聲看去。
他似乎玩得很高興。
心裏一時更不是滋味了。
因被這個小小插曲打斷,徐琅剛剛做的努力功虧一篑,只好再從頭再來,
贏了牌的賀隼狀似無意看了下梁韞那邊,發現她正跟徐琅說着話,似乎進展得比較順利,收回視線繼續玩下一把。
然而賀隼不知道,徐琅跟梁韞談話簡直舉步維艱。
梁韞越想越難過,她會錯意是她自己的問題,怪她沒有問清楚,可是來了這裏,他竟然把自己一個人扔在旁邊跟朋友玩的高興。
顯得她格外多餘。
梁韞起身又端了一杯紅酒,一口幹掉。
看她這架勢,徐琅覺得現在完全不是聊天的好時機,半開玩笑地勸阻,“你這樣喝會把我喝到傾家蕩産的。”
梁韞不明白為什麽徐琅今天晚上一直跟着自己。聽他這麽說,知道他是在委婉表達關心。
一個剛剛認識的朋友都知道關心她……
梁韞擠出一個笑容,“謝謝。”稍微一頓,“我去下洗手間。”
“嗯。”
梁韞快步出了玻璃房,并沒有去洗手間,而是直接下了一樓去了前臺,要了一瓶紅酒,然後就在一樓大廳找了個角落坐下,再沒有什麽顧忌,倒滿一杯,一飲而盡。
去他的百年難遇的流星雨!去他的不回家!去他的賀隼!
等賀隼發現不對勁找出來的時候,梁韞已經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看人找到了,徐琅不由松了口氣。
聞到她滿身酒味,賀隼不由皺了眉,再一看桌上的酒瓶,大半瓶都沒了,一時眉頭擰得更緊。
“梁韞?梁韞?”賀隼傾身叫了她兩聲。
“……嗯?”梁韞吃力地睜開眼,眼裏卻是一片茫然,似乎完全沒有認出來他是誰。
“你這未婚妻還挺有個性的。”徐琅靠在一旁,悠悠開口。
賀隼沒管他在說什麽,只是彎腰将梁韞抱了起來。
見狀,徐琅先一步開口,“房間在三樓。”
“帶路。”
徐琅一副“我沒聽錯吧”的驚訝表情看着賀隼。
兩人對視半晌。
“得。我還得給你當跑腿小弟。”徐琅直嘆氣,搖搖頭走在前面。
把梁韞小心放在床上,賀隼又把她叫醒,給她喂了一杯番茄汁之後才扯過被子給她蓋上,讓她安安心心睡。
徐琅站在邊上,看着賀隼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一個人,只覺得驚悚。
是的,不是驚訝,而是驚悚。
等梁韞又睡着之後,兩個人一起出去。
走廊盡頭有個天臺。
兩個人并肩靠在欄杆邊。徐琅從白大褂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遞給賀隼。等他接過之後,又抽出一根給放到唇邊,然後拿出打火機點煙。
“你們倆聊什麽了?”賀隼問。
昨天他說今天要一起出來的時候,她明顯是開心的,結果現在卻喝成這樣。
徐琅緩緩吐煙,煙夾在指間,“沒有聊到任何實質性的話題。”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賀隼臉色有些凝重。
徐琅瞥了他一眼,真是難得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怼上兩句,“話說,老三,這麽‘新奇’的法子你是怎麽想到的?竟然讓一個心理醫生瞞着患者開展工作。而且你自己的女人你還不清楚嗎?是那種随随便便見誰都會坦誠相告的人嗎?”
指間的煙靜靜燃着,賀隼一口沒抽,默然片刻,“我知道。”
這是今天帶她過來的第二個目的。
“這不太像你啊。”
賀隼看他。
“這種偷偷摸摸做事,不是你的作風。”
賀隼沒答話,腦子裏只是那天晚上她哭到醒不過來的樣子。
徐琅摁滅了煙,“今天我主場,就不陪你在這兒耗着了。”稍一停頓,語氣正經了些,“我的建議是,你們倆好好聊聊,就算發現什麽問題,後面的治療才是最重要的。我可沒有那麽厲害,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對人進行心理治療。”
見他神情似乎是聽進去了自己的話,徐琅拍了他的肩,“看在我倆的交情,到時候我給你個友情價,九點九折。”
說完,在賀隼還沒出手的時候趕緊閃開,笑嘻嘻地往天臺出口走去。
徐琅前腳一走,賀隼後腳就回了房間。
因為她在睡覺,房間裏就開了一盞落地燈。
賀隼借着這微弱的燈光走到床邊,輕輕坐下,靜靜地看着床上的人。
方新桐說得對,她果然跟其他女人不一樣。別人都說能接觸對方的朋友圈子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她卻一個人躲在樓下喝得不省人事。
自己準備的驚喜起了反效果,還不知道是哪兒出了問題,賀隼心情有些糟糕。
“嗯?”床上的人忽然輕哼一聲。
賀隼擔心會吵醒她,坐着一動不動。
梁韞哼哼唧唧好一陣,緩緩睜開眼,定定地看着坐在床邊的人,半晌。
嘟囔一句,“賀隼……你個大豬蹄子。”
賀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不知是哪位小可愛灌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