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孩子一直在燒。

燒得迷迷糊糊還說胡話,後來背了半個多時辰,還是睡着了。

其實,也說不上是睡着了,還是昏迷,總之他消停了。

長寧給他擦了身子,可體溫還很高,小小的人即使喝了湯藥也沒見什麽效果,偏偏在這個時候王靖言也是毫無動靜。

過了半夜,小皇帝難過得吐了,伴随着他許多人都折騰了一夜。

然後次日也未見好,禦醫卻是有了結論,說是天花。

此話一出,紫劍即跪倒在地,紅英也惶恐至極,整個大殿內人心惶惶,天花是要死人的,并且似瘟疫會傳染,到了這個時候,都在一起無疑就是送死。

中途永琰又醒了次,禦醫已經安排了人将整個大殿都隔離了起來。

紅英和紫劍堅持都陪着長寧守在床邊,她不吃不喝就抱着小家夥,他難受了,她就輕輕地搖一搖,就像哄着小嬰孩一樣。

到了晚上,永琰毫無好轉,身上體溫根本控制不住,長寧給他喂的水也都悉數都吐出來,一雙小手像似火炭似得,她在腦中搜索了下,據說天花都發出來就好了,在這樣的環境條件下也是別無他法。

看他那也難受,她心裏苦苦的,眼裏幹幹的,抱着他別提有多擔心。

天色又晚,紅英給她倒了點菜粥,正是勸着,房門咣當一聲被人從外面踹了開來,原本是已經隔離,門口封住,只從窗口處送入水飯,誰想到這一腳房門打開。

三個人都回頭,只見王靖言臉色蒼白一臉胡茬像個鬼。

他大步沖過來一把推開紅英就要從長寧懷裏搶過孩子:“怎麽會這樣?你們都幹了什麽!”

從未見過這樣的他,長寧下意識抱緊永琰,可他力氣大,硬是搶奪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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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地看着他:“沒事,是天花。”

王靖言怒目以示:“天花還能沒事,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姐姐交代,又如何向百姓交代!”

他從未這樣吼過她,長寧低眸:“他會好的。”

根本也與她無關的事,他卻一直盯着她的眼:“姐姐說過,你能護着他成長,你說你能嗎?別說是我,現在永琰都這樣了,可如何是好!”

她怎麽知道如何是好?

長寧無言以對。

王靖言嘶吼着叫紫劍去叫禦醫,非要再折騰一遍,紅英縮在角落裏面不敢言語,長寧想說孩子難受不要來回折騰他,自己發出來就好了,可惜也不容她開口,他只背對着她,冷冷地說道:“去吧,找個地方歇歇,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應該怪你。”

冷淡又生疏。

長寧看着他的後背,忽然就難過起來,她甚至察覺到自己有想要落淚的沖動,勉強抑制住了,也難以平靜。

她們星球上面的人,大多都是無喜無悲的,顯然她已經沾染上了不好的習慣。

可她向來直來直往,轉身在小簸籮裏拿了根針,長寧一步步走近,又重新站了王靖言的身前,他抱着永琰,表情淡漠。

只看着她神情懊惱:“你要幹什麽?”

她伸手抓起永琰的手,低頭在他的指頭上面紮了下,鮮血一下冒了出來,王靖言也未來得及阻止,長寧就含住吮吸了一口。

這孩子是得了天花,傳染力非常強。

別說在一起一天一夜,還吮吸了他的血,就是挨了他的邊,都有可能喪命,他也就是心急得滿心怒氣無處撒,才對着她發火。

長寧還是少女模樣,平日更是猶如稚童,這會兒看見她不顧危險他又擔心起來:“你你這要幹什麽!”

她按住永琰的指尖止血,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和純真:“我沾了永琰的血,即使走再遠,也能找到回來的路。”

王靖言驀然擡眸:“什麽意思?長寧是要回到過去改變事實嗎?”

她搖頭:“不能,萬事當順應天意,妙語逆天改命已然遭到了報應,我不能回去,但可以去到未來,至少知道永琰是否平安。”

他張口欲言,卻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能順利回來嗎?”

她不知道,因為丢失了個芯片,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什麽樣的問題:“我不知道。”

王靖言看着她,心生悔意,可長寧已然低頭,甚至都沒看他一眼,悠地就不見了。

天地萬物,仿佛一瞬之間全都變換。

再睜開眼時,身旁已經別無他人,皇宮還是那個皇宮,長寧轉身往外走,從窗口流淌進來的日光十分充足,即使開着窗,也能感受到從外面傳過來的熱意。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否到了永琰的未來,也計算不出準确的時間。

呆了一呆,推開房門,面前仍舊是熟悉的石階。

空氣當中有淡淡的花香味道,也有被風吹過來的鳥語歡歌,不知是什麽樂器奏出來的聲音若有若無,她視力好,遠遠地看見禦花園涼亭內,坐着個小姑娘。

她站得高,涼亭遮住了她的視線,也看不清容貌,只能從動作和衣飾上看出是個姑娘。

百花齊放,長寧緩緩走下高階,巡邏的侍衛見了她半分懷疑都沒有,齊齊施禮。

這也許就是好消息,既然認出她沒有問題,說明永琰也還在?裝模作樣她還是會的,只瞥過一眼,誰也不敢擡頭。

幾人剛要告退,她看向了禦花園:“皇上在哪裏?”

話音剛落,就看着一年輕男人負着雙手,身着龍袍從轉交處走了過來,一步一步這就走到了亭子當中去。

她心裏撲騰撲騰直跳,一眼就認出來,那就是她的永琰!

仔細看着,他的背影已然那樣寬,他的個子已然那樣高,他的臉,即使是側面也是那樣的好看,他不光平安長大……她激動得瞪眼看着跪在他身前的那個小姑娘,他還有個貌似伴侶的姑娘?

不能再棒!

她連看着都覺得激動,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于長久,男人原本的側臉就變成了正臉,似乎看見了她,他雙眉英美,她不知不覺已經站在了禦花園的徜徉小路上面,距離他越來越近,近得已經看得清他臉上表情。

俊美的男人,面無表情。

可惜了他長得這麽好看,怎麽長大了成了個面癱!

長寧看着那已經坐回琴前的姑娘,心裏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些,這就是我家永琰的小女友的感慨,對着她甚至還笑了笑,一擡眸男人神色更冷。

她十分自覺,可不能打擾人家做伴侶。

轉身走入花樹當中,她欣慰得笑出聲來,胸中的郁結之氣簡直是一掃而光。

四周無人,長寧順着一個高樹就爬了上去,樹上都是濃郁的花香,心情那叫一個舒暢,也許永琰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面最後的親人最後的牽挂了,此事一了,就能順利回到那個水晶星球去了。

她踢着雙腳,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去,已然笑出聲來。

輕輕的腳步聲就頓足在她的樹下,長寧低頭,正對上男人深邃的眼。

永琰揚着臉,臉若冰霜:“舍得回來了?”

蝦米?

長寧一口口水噎在嗓子眼,愣了神看着他。

小皇帝一字一句都冷冰冰:“人我見了,姑姑可滿意了?”

她無語:“什麽呀?”

他只當她裝傻充愣:“戲本子裏面的故事都是假的,姑姑不要再安排這等無聊的戲碼給我,永琰并無成親之意,下次若再在後宮見到私自帶回來的姑娘,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長寧睜着黑白分明的眼吃吃笑了:“怎麽長大了說話還是這個腔調啊!”

這孩子!

她看着他的眼神立即就變成了寵溺,看着他就仿佛看見了小小的永琰一樣。

男人雙眸微微眯着,卻已咬牙:“不許用這樣的目光看着我!”

她瞪圓了眼:“哪種目光?”

他別過臉去,挺直了胸膛:“朕今年二十有二,早已非幼童……”

話未說完更覺自己行為幼稚,板着臉看她:“下來。”

長寧嘿嘿笑了:“二十二了呢,真好。”

他臉色稍緩,一擡臉樹上花瓣洋洋灑灑飄落了一周身,樹上少女笑靥如花,似夢似幻。他幾近貪婪地看着她的臉,只覺這一刻萬分珍貴,她因着張羅給他娶妻的事已經很久沒給過他笑臉了。

心都要化了。

語氣自然就柔軟了許多許多:“姑姑,快下來。”

永琰伸出了雙臂,長寧低頭看着他,腦海當中忽然覺得這一幕十分的熟悉,可又說不出的違和,再仔細想了想,她扶着樹幹站起身來:“你說你今年二十幾?”

他雖疑惑,卻也答道:“二十有二,姑姑忘記了?”

嘉慶帝永琰七歲登基,嘉慶十五年也就是他二十二歲的時候,這時候他都應該有妃子有孩子了?那她的芯片哪裏去了?歷史的結果怎會改變了?

天!

她抖着手指着他:“你二十二了怎麽還未成親!”

他臉色頓沉,盯着她目光如刃,似要扒了她的皮一樣。

長寧惶恐十分,本來是要踩着個枝幹結果腳下一滑竟然大頭側歪了下來,她閉上眼睛,風聲在耳邊呼地過去,預想當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再睜開眼已在他懷抱。

永琰接了個正着,可剛才他臉上的溫柔仿佛是昙花一現,這人死命扣着她的腰,甚至還啪啪了她兩個屁板子,到底是長大了力氣大得很,長寧怎麽也沒掙脫得開。

他邊走邊怒:“還敢不敢離家出走了?再有下次給你毛都拔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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