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黑絕經歷了一生中最詭異的事。
他本來在旅店裏好好地睡覺, 剛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狼藉之中。
——村子被毀了。
緊接着, 宇智波和千手的人突然出現, 抓住了他，二話不說就将他帶到了監獄處。
黑絕被粗暴地扔進去。
他腳下一個踉跄，整個人就跌倒在地。臉上柔嫩的皮膚被地面堅硬的石子劃出一道口子。
鮮血滴下。
掌心好像按在了什麽滑膩膩冷冰冰的生物身上, 發出“吱”的一聲痛叫。
黑絕還沒來得及挪開手, 那只生物卻自由地跑開了。
哐當。
一聲沉重的響，監牢的大門被鎖上。
借助僅存的微弱光線, 黑絕望向自己的手。
已經變成半透明的了。
果然如此啊……
心中泛起難言的酸楚。
黑絕四下看了看, 陰暗潮濕的牢房，空氣中彌漫着難聞的腐爛的味道。剩下的, 只有一聲聲空寂的滴水聲。
像是潛伏在木葉根部最陰暗腐朽的地方。
只有罪大惡極, 窮兇極惡的叛忍才會被關押在這裏。
黑絕臉上揚起一個苦澀的笑。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自己犯了什麽錯？
……
用不着黑絕納悶多久，牢門再次被推開，千手柱間、千手扉間、宇智波斑走了進來。
“喂！為什麽把我……關……”在這裏……
黑絕剩下的話語哽在了喉嚨裏。
他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勢，仰頭看着這三人逆光走來。
三人臉上都沒有絲毫笑意。就連一向敦厚溫潤的千手柱間, 神色也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淡。
“怎麽了，突然這麽嚴肅？”黑絕盡力支撐着臉上的笑容, 悻悻道，“對了，木葉沒事吧？”
他還沒來得及搞清情況就被關起來了, 看樣子木葉好像是遭受了襲擊。
不過有柱帝和斑爺在，應該不會有事的。
此話一出, 本就凝滞的氣氛溫度驟降！
濃重的壓抑和威脅感足以将靈魂片片撕裂。整個人都像在地獄黏重暗詭的沼澤裏沉浮，連骨頭都要被擠壓成粉末。
不能呼吸，無法動彈。
仿佛下一刻便會被終結生命。
最後，宇智波斑先開了口，語氣淡淡的，毫無溫度。
“你的輪回眼，哪裏來的？”
黑絕一怔，努力輕快道：“啊……哈哈，你在開什麽玩笑呢。”他微一停頓，在這樣的情形下無法再叫出曾經玩笑的稱呼，“宇智波族長。”
可惜，他這一套技巧根本逃不過戰國忍者的眼睛。
宇智波斑雙眼狠狠一瞪！
萬花筒寫輪眼乍現！
黑絕連忙同往常一樣使用幻術抵擋，可力量油盡燈枯的他此刻根本不是宇智波斑的對手。
那雙輪回眼，就這樣暴露在了三人目光之下。
“……”黑絕發出低低的一聲呻/吟，輕輕眨眼，兩行血淚流下。
他擡手，捂住眼睛。
像是某種脆弱。
“為什麽要襲擊村子？”千手柱間看似平靜地詢問。
“不是！”黑絕放下手，激動地說道，“我沒有！”
這時，千手扉間忽然上前一步。
他擡起手，穿過鐵栅欄的縫隙，落到黑絕頭頂。
然後他拿出了什麽東西。
通過敞開的門透進來的光線，可以清楚看到，那是——
一根火紅的狐貍毛。
黑絕全身驟然冰冷！
寒意從心底竄起，直至五髒六腑，四肢百骸，連指尖都被凍結。冷得直顫抖，像是猝不及防被人打入了冰窟！
無力抵抗。
黑絕的身體突然被一股大力擊飛。毫不留情，近乎兇殘的力量。
後背重重地砸到後面的石牆上，體內的器髒就像是被擊碎，猛地咳出一大口鮮血！
“你根本就不是什麽異世界過來的少年，而是千年前就存在的産物。”
“千年前，你挑唆因陀羅和阿修羅的關系。擅自篡改石碑，欺騙宇智波一族。促使宇智波和千手鬥争近千年。”
“如今，還多次潛入宇智波族地，圖謀不軌。”
鐵栅欄轟然倒塌。雪亮的長鐮伸過來，輕抵着黑絕的脖頸。利刃上的涼意從皮膚滲入。
宇智波斑從骨子裏散發出淩人的盛氣。他嘴角一勾，壓低聲線發出危險的信號，“都是你做的吧，黑絕。”
不帶任何疑問的語氣。
混沌的黑暗中，寫輪眼紅色的光芒是那麽刺目。
讓人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黑絕已經無力站起，只能緩緩撐起身子半坐着。他慢慢吐出一口氣，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不是。”
宇智波斑爆發出一聲冷笑，“你以為我會一直被你蒙在鼓裏嗎，黑絕？”
長鐮上一用力，兇狠地挑起了黑絕的下巴，逼着他擡起頭。
很好，我就都告訴你。
宇智波斑半蹲下身，拉近了與黑絕的距離。他湊過去，幾乎和黑絕鼻尖相觸，猩紅的眸子徑直望進黑絕眼眸深處。
屬于忍界巅峰的壓迫感，鋪天蓋地。
“土之國那晚，你用輪回眼的力量抵擋住九尾的攻擊後，就陷入了昏迷。”
“所以你不知道，我并不是将白絕帶回來後才用寫輪眼入侵它的意識，而是抓到白絕當場對它使用了幻術。”
黑絕瞪大了眼睛。
“我看到了白絕所有記憶。”
白絕與黑泥狀黑絕的每次見面。
“後來在旅店內，我察覺到你出現後，就再次對白絕使用了幻術。那只是為了驗證我的猜想而已。果然，你在場的時候，我就無法再讀取他的記憶。”
說到此，宇智波斑譏諷地冷哼，“裝神弄鬼的家夥。”
“即使你有了這副身體，但那個黑色的東西也是你，黑絕。”
能夠篡改石碑的，只有擁有輪回眼的黑絕。
“這場游戲還算不錯。可惜，現在——”
“游戲結束了。”
黑絕瞳孔漸漸渙散。
無力地任由鐮刀挑起下巴，嘴唇嗫嚅了幾下，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本能一般，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宇智波斑斜後方默默站着的千手柱間。
像是快要溺亡的人，企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千手柱間挪開了視線。
是了……
村子是千手柱間的底線。
誰都不可以動的！
“自己”操縱九尾襲擊了村子，千手柱間再怎麽慈悲心腸，也不可能再容忍他了。
真是諷刺啊！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聲在死寂的牢房裏爆發。
黑絕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一邊笑，一邊咯血。
千手柱間心裏暗驚，從未見過這個向來嬉皮笑臉的家夥露出這種神情。
像是想大笑，卻比哭還難看。
“原來，原來你們一直都在懷疑我啊！這真是……哈哈哈……”黑絕的聲音像要嘔出血那樣悲痛。
原來他從沒被這些人信任過！
即使做了再多，即使讓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分道揚镳的結局得到改變，可自己的下場呢？
但又怪得了誰，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命運！
他們是戰争年代的人，更是初代火影、宇智波族長，怎麽可能輕易相信誰！
黑絕從未奢望過被感激。只是沒料到，最後，自己竟成了那個最大的罪人！！！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宇智波斑不悅地皺起眉頭。
千手扉間袖手旁觀。
千手柱間眼神微動。
——黑絕此刻爆發出來的那些委屈、痛苦和悲憤，是絕對裝不出來的！
千手柱間嗅到了一絲絕望的味道。
他們……是不是哪個地方弄錯了？
千手柱間上前一步，蹲在宇智波斑身邊，看着像瘋了一般笑得前仰後合的黑絕，正想仔細詢問。
黑絕卻忽然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端正坐好。
出乎意料地冷靜了下來。
像是靈魂從目前的狀态中分割了出來，事不關己地講述着別的事。
“說到底，你并不信任我啊，斑爺。你也以為我不知道嗎？”
“當我還存在于你意識中時，你用了大部分精神力禁锢我，批閱機密文件時也會在我睡着的時候。但我明白，你們肩負着一個家族的責任，警覺性高無可厚非。”
“所以後來，我自己選擇了不再進入你的意識世界打擾……”
說到此，黑絕猛地頓住了，像是接下來的話語在嘴邊來了個急剎車。
三人下意識凝神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眼前一花。
黑絕身體忽然呈現半透明狀，一個瞬身，猛地湊近千手柱間。
他報複性地伸出舌尖，在對方唇上輕輕一掃。
宇智波斑大怒！
黑絕輕慢一笑，身體從四肢開始化為星光消散。他咬牙切齒地開了口，字字皆淬着毒液。
“我祝你們友誼地久天長。”
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感覺一陣風迎面撲來，然後穿過了他們。
睜開眼，卻看見無數螢火蟲般的星光升起。
微弱，卻又溫暖。
在那一瞬間照亮了昏暗的牢房。
像是黑暗裏最後的光芒。
***
黑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在他身體四散的一刻，實力高強的三人就感覺到了對方查克拉的消失。通過接下來幾天的搜尋，更是确認了這一點。
“可能是回到他自己的世界了吧。”
實驗室裏，千手扉間蹙眉注視着浸泡在液體裏的東西，一邊淡淡地說道。
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三人心知肚明，但都沒有開口。
死亡。
光芒散盡後，狹小的空間裏重歸黑暗。黑絕原本待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隐約可見嬰孩的輪廓。
千手扉間首先反應了過來，“不好！”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團東西，像是對待什麽極易碎的玩意兒，緊接着就讓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抓住自己，“快走！兄長，斑！”
一個飛雷神，三人就抵達了千手扉間的實驗室。
千手扉間将東西輕輕投入桌上的玻璃器皿中，看着他完全被裏面的液體淹沒，慢慢重現生機。千手扉間這才輕不可聞地舒了一口氣，但眉心的力道還沒有松懈下來。
千手柱間疑惑，“扉間，這是什麽？”
“……從某種意義上講，兄長，”千手扉間轉過身，雙手撐着背後的桌面，深意的視線在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身上來回。
雖然他極不願意承認這一事實。
“這是你和斑真正的孩子。”
***
此時，某處地底。
一團黑泥狀物質浮現。
【終于拿回自己的身體了……】
【異世界的來客，你真是把我折騰得夠嗆啊。】
苦心經營差點毀于一旦。
還好，最後還是他贏了。
【将查克拉再次集為一體……将我從這封印中解放出來……】之前一直纏繞耳邊的話語再次響起。
黑絕發出粗嘎嘶啞的笑聲，【好的……母親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