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癫狂郁證

“太醫怎麽說？”皇上随即又問道。

“思慮過多，刺激過大，導致精神崩潰，太醫開了藥，但是……”蘇雲澈沒有再說下去，有一種難以啓齒的感覺，癫狂郁證（精神病）不同于其他任何病，除了難以治愈外，更會受到他人的嚴重歧視和唾棄。

而蘇沐齊，本是澤國德高望重、萬人敬仰的丞相，卻在一夕之間正性癫倒，狂不識人，還不知道會招致多少的猜度和懷疑，再加上風流少爺蘇家二公子也忽然消失于煙花之地，從此足不出戶，猶如銷聲匿跡一般，是個常人都會有疑慮和猜測，這本都是人之常情。

“那你今日進宮見朕是……？”皇上點點頭，總覺得蘇雲澈今日進宮不單單是只告訴他蘇沐齊病情這麽簡單。

“父親在瘋癫後一直喊着公主的名字，見到府上任何一個女子都喊公主，所以我想……”蘇沐齊的視線從皇上臉色移到慕念馨臉色，目光深邃，言下之意已是再明白不過，蘇沐齊瘋癫後一直喊着慕念馨的名字，所以他希望慕念馨能去見見蘇沐齊，可是又不能強迫慕念馨前去，所以才會如此糾結、痛苦、為難。

慕念馨眉頭一蹙，心裏也是疑惑不解，蘇沐齊突然瘋癫已是夠奇怪了，瘋癫後竟然還一直喊她的名字，還把別的女子都當作是她，這就更奇怪了。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是蘇沐齊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太自責、太懊悔才導致的精神崩潰。

她想的是蘇沐齊一直都認為她慕念馨是他一直抓在手心裏、任他捏扁搓圓的玩物，可如今他非但沒能再繼續掌控她，她還成為了尊貴的公主，地位甚至比他還高，更甚者從此以後她是君，他是臣，他還要向她行君臣之禮，他不能再拿她怎麽樣，可她卻能輕而易舉地毀了他。

這樣的落差，他堂堂一國丞相，習慣了命令和掌控的權力巅峰的人，如何能承受得了？

再加上蘇雲寒的毀容和斷根，讓他對她的厭惡和怨恨達到了一個歷史最高度，可偏偏他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認命般地等着。

一生的驕傲和自尊，就這樣被她輕易地瓦解，踩得粉碎，終于無力承受，徹底崩潰！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他的承受力竟然如此低，簡直不堪一擊，是養尊處優的日子過得太久、太舒适了嗎？以至于一點點的打擊就能讓他崩潰，甚至神智失常、理智全無。

“一直喊公主的名字？這是何意？”皇上疑惑地問，他不是早就棄了這個女兒嗎？如今念叨又是怎麽回事？

“臣也不知，但還是想請公主……是不是可以……可以去看看……”蘇雲澈擡起頭來，為難又哀求般的看着慕念馨，整個人蕭條憔悴，早已不複往日的精神奕奕、玉樹臨風。

“蘇将軍還是回去吧，本公主是不會去的，沒有殺了他和蘇雲寒已經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如今是他自己把自己給逼瘋了，可與我沒有一點幹系。難道蘇将軍還想要我去給他治病不成？這是不是欺人太盛了？”慕念馨猛地擡頭，冷厲的眼神看向蘇雲澈，咄咄逼人的語氣讓蘇雲澈頓時失聲。

“馨……馨兒，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想你去……去見他一面，他……”半晌，蘇雲澈才結結巴巴地說出口，一臉的焦急和不知所措，他也不想為難她，可是他真的沒有辦法了，他如何能眼睜睜地看着好好的父親成了一個瘋子？

“我不管你什麽意思，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去的。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多請幾個太醫和大夫，或許也有人能醫治也說不定，至于我，你還是別指望了！”慕念馨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好好的心情被徹底破壞，簡直糟糕透了。

“臣告退。”蘇雲澈一直看着慕念馨，臉上的痛苦和愧疚那麽明顯，他不想為難她的，他真的不想為難她的，她本該是他這輩子最想保護的人，可如今，他又讓她為難了。

然後，蘇雲澈收回了眼神，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再沒有一絲猶豫。

“皇兒，你沒事吧？”皇後自始自終都沒有說一句話，此時，蘇雲澈已經出了殿門，她立即擔憂地問道。

“母後，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慕念馨勉強地笑笑，她總不能因為這點事就讓皇後擔心吧！

“要不要母後陪你去禦花園走走，散散心？”皇後還是不放心地問道，她對慕念馨這個女兒真的是越來越喜歡了，更多的時候她早已把她當作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美麗、善良、體貼、懂事、醫術好、武功高、還燒的一手好菜，彈得一手好琴，寫的一手好字……簡直就是琴棋書畫、文韬武略，樣樣精通，怕是找遍整個澤國，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此優秀的女子。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蘇丞相當年到底是如何想的，這麽優秀，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孩子，他到底為何會棄之敝履的？倒是如今便宜了她了！

“不用了母後，你坐了半日也累了，讓嬷嬷扶你去休息會吧，我讓杏兒陪我就好了。”慕念馨搖搖頭說道，她決定去姥姥和娘親的墳前一趟，其實早該去了，卻一直拖到現在。

“那好，母後就不陪你了，你不要想太多，你不想做的事，沒有人會勉強你，包括母後和你父皇。”皇後慈愛地看着慕念馨，打心眼底的喜愛和疼寵。

“兒臣知道，那父皇、母後，兒臣告退。”慕念馨行了告退禮，便也出了養元殿，帶上杏兒一起，朝宮門外走去。

此時已經是初夏的天氣，本來答應了楚文軒解決了葉子殷的事情後，便随他去南照助他，可如今母後懷有身孕，本就屬于高齡産婦，又是第一胎，扔給太醫們，她自是不放心的。

所以，她決定等到母後過了頭三個月，胎兒最不穩定的時期後，便再離去前往澤國，屆時她再好好吩咐太醫和嬷嬷們，好生伺候着，應該不會出什麽差錯了，她也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馬車行駛在街道上，公主專用的馬車，早已被百姓們所熟識，依舊如同現代明星出場，所見者均是激動地喊着“永馨公主”。

對此，慕念馨亦是早已習慣，面不改色地坐在馬車裏，偶爾探頭揮手示意，大多的時間都是閉目養神，自動過濾那些高亢的聲音。

馬車行至土丘坡下，慕念馨走下馬車，沒有讓杏兒繼續跟着，讓她守着馬車，自己一個人向坡上走去。

土丘坡不高，只是一座大約一層樓高的小山坡，因為常年無人打理，山坡上長滿了各式各樣的野草野花，一眼望去，倒有一種山花爛漫的感覺。

不過，慕念馨也有細心地發現，整個山坡都是野草叢生，入腳都困難，可是通往墳墓的小路卻是幹淨整潔，一看就是被人細細清理過，且經常有人行走過的痕跡。

一絲疑惑在心頭升起，慕念馨加快腳步往前走，很快便來到了墳前。

當看到修葺一新的兩個墳頭，以及墳前擺着的祭品和兩束還未枯萎的野花，慕念馨整個人呆若木雞地站着，恍惚不可置信。

從姥姥下葬後至今，她就從未來過這裏，就連京城也還是第一次回來，她早已做好了墳頭被野草掩埋的心裏準備，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般的景象。

師兄，你到底要我如何說你呢？這般矛盾你到底累不累啊？一邊處處讨好我，對我好，甚至瞞着所有人替我上墳盡孝，一邊又要守護蘇沐齊，不想我傷害他哪怕一點點，你知不知這樣的你，其實更讓我生氣嗎？

你何不幹脆一點？這般樣子，最後只能落個兩邊不讨好的下場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