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系統更新中,請勿關機
“好久不見,柯莉妮。”
Dio的身影出現在陽光照射不到的樓梯盡頭。
他高大緊實的身軀包裹在貼身長衫下,雙手抱在胸前,從上而下俯視,金發紅瞳,在陰影中熠熠生輝。
他的視線掃過珂琳時,帶着俯視蝼蟻一般的高高在上和傲慢的笑意。
珂琳的存在,并不被他放在眼裏。
盡管他剛才用平靜的聲音向珂琳打招呼,語氣裏甚至還有一絲熟稔。
但在Dio的眼裏,她只是可有可無的,不值得在意的東西。
珂琳攥緊拳頭,指甲掐進肉裏。
“托你的福,我活着回來了,Dio。”她暗吸一口氣後說道,“你一直不願意自己動手,現在卻主動出現,那就說明你的部下們都被我們清理幹淨了吧?”
偏廳燃燒的煙塵逐漸蔓延到他們所在的位置,Dio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收回視線時沒有任何表态。
“柯莉妮。”Dio說道,用的是珂琳仍在他所控制下時常用的那種柔和的語氣,“你盡管有擯棄不了的天真,但勝在聰明伶俐,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部下。”
“多謝誇獎。我确實有很多優點,但全都與你無關。”珂琳回道。
“你和喬斯達一族并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為什麽不趁此機會離開他們,徹底地效力于我?你在為我效力的時候,難道沒有感到比你如今更多的安心和喜悅?”Dio繼續循循善誘。
珂琳聽完他的這句話,一陣恍然。
它解決了她自清醒以來的一個疑問:Dio究竟知不知道她和喬斯達家族的關系?
答案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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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Dio翻查過珂琳的行李,看見過她和母親、喬瑟夫一家的合照。也許他曾經派人探查過她的底細。不過這些猜測都無關緊要了。
重點是,Dio明知道她和喬瑟夫的關系,他卻故意派她去刺殺喬瑟夫。或許他還以此為樂。
“……Dio,你當初在給我種下肉芽的時候,就知道我和喬斯達家族的關系,卻還是留下了我的性命。我猜你當初看中我,是因為可以利用我從SPW財團那裏獲取不少便利和情報。而之後你故意派我去刺殺喬瑟夫,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吧?”
珂琳問道,但她其實并不需要Dio的回答。
Dio也沒有回答,他僅僅是露出一個輕蔑的微笑。
初見Dio時産生的緊張漸漸被憤怒蓋過。
“你問我要不要繼續當你部下?算了吧,我剛好想起來我對吸血鬼過敏。”珂琳道,“這種肮髒的東西只适合被扔在陽光下的臭水溝裏。”
“是嗎,那你就去死吧。”
Dio的替身“世界”悄然浮現在他身後。
它是一個看起來身形壯實的金色人形替身,棱角分明的輪廓,表面皮膚泛着金屬機械般的光澤。
珂琳也叫出了自己的替身,她很清楚,她從一開始就處于絕對劣勢。
因為那段被肉芽控制的經歷,Dio對她的能力一清二楚,而她對Dio的能力近乎一無所知。
就算她的波紋是對付吸血鬼的有力手段,前提也是她必須靠近Dio才行。
她不是沒有戰鬥經驗的菜鳥,但Dio的能力太難揣測,她不得不提起十萬分的警惕去謹慎對待。
現在是先想辦法和Dio周旋探取情報,還是暫時撤退等喬瑟夫他們彙合?
可是,如果她能在這裏刺探出Dio的能力,喬瑟夫他們贏取勝利的機會也會變大。
珂琳腦子裏正轉着這些念頭的時候,卻聽見Dio突然輕笑一聲。
“波紋。原來如此,你還是個波紋使者。”
珂琳一怔,随即背脊發涼,冷汗從額角滲出。
她的确往圍巾裏注入了波紋用以防禦,但是從Dio的距離和角度不可能發現異樣。
除非……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來過她的身邊。
“一百年前,它的确是讓我頭疼的東西。但是。”
Dio自始至終都站在臺階的最上方,雙手抱在胸前,語氣悠閑,沒有其他動作。
然而一支黃銅燭臺突兀地出現在珂琳的前方,尖利的刺針對準她露出的半截脖子。
“在我的‘世界’面前,它不堪一擊。”
毫無預兆,毫無前奏,她甚至沒有眨眼的時間。
要用替身阻擋或者側身躲開都已經太遲了,黃銅刺針在她看見它的那一瞬間,便刺破她的皮膚,穿透肌肉,擊碎她的喉管。
随着刺痛襲來的,是逐漸變得困難的呼吸,血沫從裂開的氣管裏不停嗆上來。
珂琳張開嘴,試圖往肺部吸氣。她用替身将燭臺從傷口中拔出,用替身的雙手牢牢握緊氣管破裂的位置,企圖将呼吸節奏調整,用波紋将傷口愈合。
然而劇痛和窒息令她全身無力,只能跪坐在地上。
氧氣漸漸難以抵達大腦,視野中的一切也開始變得虛幻模糊。
有那麽一會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維持着替身的存在。
她的思維混沌又清晰,從未如此感覺到死亡近在咫尺。
她想起了媽媽。她有很久沒回美國見她了,她原本打算這邊的事情結束後盡快回紐約的。
她想起了喬瑟夫。她在被肉芽控制的那段時間裏給他找了不少的麻煩,但他一點都沒生氣。只要一想到自己差點親手殺掉喬瑟夫,她就憤怒得想把造成這一切罪魁禍首撕碎。
從清醒過來那一刻起,她就定下了要讓喬瑟夫他們安然無恙回家的目标。當初她說想把自己做成波紋炸彈,聽起來雖然誇張了點,但也不完全是個玩笑。
可是。
可是她在做什麽?
當Dio就在眼前的時候,她卻什麽都沒做到。
為什麽會這樣?他做了什麽?
Dio是什麽時候去拿的燭臺,什麽時候出的手?
為什麽?她沒看到Dio的動作,他卻從別處取來,并扔出了這只燭臺。
絕對不是什麽超高的速度,那樣行動的話,無論如何也會引起氣流回旋,也會留下殘影。
他就像擁有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一段時間似的,他在那段時間裏的行動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像是他擁有她看不到的時間,她所能感知的時間之外的時間。
珂琳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歪,斜着倒在地上。
逐步渙散的意識裏,隐約聽到有腳步聲不急不緩地向她靠近。
是Dio嗎?他來給她最後一擊?
那樣的話,她要怎麽樣才能趁自己勉強清醒的時候,把剛才想到的想法留給喬瑟夫他們?
珂琳用顫抖的手探向自己的腰包,用指尖摸索到自己随身攜帶的懷表。
指尖同時碰到了另外一樣東西。
那個東西尖銳又堅硬,是她從恩雅婆婆那裏拿到的石制箭頭。當初她覺得這箭頭不簡單,所以一直放在身上,準備以後把它拿到SPW財團旗下的研究所進行研究。
她就是被它刺中手掌,獲得了替身能力。當時箭頭穿透了她的掌心,但後來……
那個靠近的腳步聲又更近了,珂琳用最後的力氣抓起這兩樣東西,将它們緊緊抓在手上,用箭頭在懷表外殼上劃出痕跡。
靠近的腳步停了下來,轉了方向。
有人在遠處喊她的名字,隔了一整個世界般地遙遠飄忽。
是喬瑟夫,還是花京院,她已經辨別不出來。
她唯一能夠猜想的是,那應該不是承太郎的聲音。
他那個人,明明心裏很關心人,可就不願意以明顯的方式表達出來。
說起來,雖然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承太郎這個名字,但珂琳對他的印象不深,也不曾有過什麽交流。直到這次旅程開始,珂琳才算真正地認識空條承太郎這個人。
一開始她對他的印象可糟糕了。因為他看見她的時候總是冷着臉,對她兇巴巴的,還總嫌她吵,嫌她麻煩。
不過,想來當初承太郎對她的印象也好不到哪去。畢竟,她當時的表現,可是能讓他說出“再也不想聽到她的聲音”這樣的話來着。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漸漸地注意到他的外冷內熱,發現他冷酷外表下隐藏的溫柔和細心。發現的越多,她越不能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當她終于意識到時,已是一想起他便會生出滿心的柔軟。
珂琳微微翹起嘴角,露出一個不像微笑的微笑。
遺憾的是……不論呼喚她的是誰,她,大概不能再回答他們了。
她現在的所思所想,也是再也不能讓那個人得知了。
*******
喬瑟夫、承太郎和花京院行走在陰暗的地下通道裏。
他們剛剛解決掉“亞圖姆神”泰倫斯?達比,從他的幻境房間裏離開。
他們三個剛進大門,就被陷阱拉到這個地下室裏,和珂琳、波魯那雷夫、阿布德爾一行失散,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大屋的構造。
穿過一條大約二十米長的通道,通道兩邊沒有窗戶,僅靠寥寥幾盞泛黃的電燈照明。
盡頭是一個空曠的大廳,邊角上置有一些雜物,看起來像是這個地下樓層的中心,四周有着許多通往別處的門。
喬瑟夫示意承太郎他們停下。
大廳裏有着奇怪的痕跡,地上和柱子上分布着一些像是被某種東西挖出來的半圓柱形凹坑。
“這是……”喬瑟夫沉吟,“是我們之前在街上碰到的那個替身使者?”
“的确,地板上的痕跡和當時達比身上留下的痕跡很像。”
花京院蹲下,用手觸摸那圓整的切口,他的視線向前延伸,然後猛地一驚。
“喬斯達先生,承太郎,看那裏。”花京院起身,快步往前走,在一灘血跡跟前停下。
“花京院,小心點,敵人可能還在這裏。”喬瑟夫一面提醒他,一面和承太郎跟上。
地面的血跡未幹,有少量呈噴灑的點狀,但更明顯的是一大片形狀完整的血窪,更像是有人受傷倒下而流出。而從出血量來看,傷者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還有這個。”花京院從血跡旁邊撿起一條沾着血的暗青色布塊,他臉色泛白,“這是……阿布德爾今天穿的衣服。”
“難道……不,不可能。”喬瑟夫搖頭,他往四周張望,但觸目可及之處沒有其他人的蹤影,“我們得快點找到他們。”
“那裏。”一直沒有出聲,只是默默觀察的承太郎開口了,他指着大廳另一頭的向上的階梯,破壞的痕跡一直延伸到那裏,“他們往上走了。”
“對了!”喬瑟夫猛地想起今早珂琳塞給他的便攜對講機,慌忙從褲口袋裏翻出來,調出珂琳的頻道。
對講機滋滋響了好一會兒,在他們的望眼欲穿中接通。對方接起的時候,喬瑟夫立即大聲問道:“珂琳!你們現在在哪裏?”
對方過了兩三秒鐘才回答他:“喬斯達先生?是喬斯達先生嗎?我是波魯那雷夫。”
“波魯那雷夫?其他人呢?跟你在一起嗎?”
信號時好時壞,好像波魯那雷夫距離他們已經很遠:“我們打倒了一個棘手的敵人,但阿布德爾受了重傷,伊奇也受了傷。我……抱歉,喬斯達先生,我現在已經離開那座大屋。但是!等我把阿布德爾他們送到SPW財團手上後,我馬上回去!”
“你不用道歉,波魯那雷夫,你做得沒錯。”喬瑟夫道,但他立即意識到某個名字沒有被提及,“珂琳呢?”
“她說要去和你們彙合,你們還沒有碰到她?”波魯那雷夫聲音一緊。
“……”
喬瑟夫捏緊了對講機,不知為何他心跳得厲害。
但他還是說道:“波魯那雷夫,阿布德爾他們就拜托你了,這邊就交給我們吧。”
說罷,喬瑟夫關掉對講機,他回頭看向承太郎和花京院,壓下心中的不安。
“走吧。”
當喬瑟夫一行人登上一樓,他們立即聞到了刺鼻的濃煙味道。
大廳裏漂浮着肉眼可見的煙塵,來源是一處正在燃燒的偏廳,火光伴着黑灰色的煙塵從門內溢出來。不過由于大屋的建築材料以大理石為主體,火勢沒有蔓延開。
那大概是阿布德爾他們戰鬥留下的痕跡。
“咚”的一聲輕響,大廳的另一端,眼見是被一段螺旋階梯擋住的某個位置,傳來了有物體倒地的聲音。在只有噼啪燃燒聲的空曠廳堂內格外突兀。
喬瑟夫與承太郎相視片刻,承太郎點點頭。他們三個小心翼翼地朝那個方向走去。
大屋敞開的大門投射下一整片的陽光,當他們踏進這片陽光的時候,階梯另一邊的景象也收入眼底。
珂琳面朝他們的方向,整個人倒在階梯下方。
她的替身彩虹糖跪坐在她身邊,伸直雙手,手掌陷在她的脖子裏,似乎緊緊地捂着裏面的東西。
然而就在他們看過去時,便發現她的替身身上浮現出數道明顯的裂紋,很快又有無數細微裂痕從這裂紋上延展出來。最後像是因為熱脹冷縮崩裂的玻璃雕像,在空氣中轟然化為齑粉,忽而全部不見。
“珂琳!”
喬瑟夫立即大聲叫她的名字,然而珂琳對喬瑟夫的聲音毫無反應。
承太郎死死地盯着珂琳倒下的位置,拳頭過于用力而青筋直迸也毫無自覺。
“珂琳……小姐?”
花京院亦有點發愣。他或許已經有了面對Dio的勇氣,卻沒有做好面對同伴死亡的準備。
直到花京院的眼角餘光瞥見另一個人影。他全身一震,回過神來。
“有人在樓梯上!”
“——Dio!”
承太郎終于收回視線,他以咬碎牙齒的力道咬緊牙關,低吼出那個名字。
他朝那個方向邁出一大步,卻被喬瑟夫攔下。
“等等,承太郎!”
喬瑟夫扳住承太郎的肩膀,紅着眼睛搖了搖頭,同時看了旁邊的牆壁一眼。
承太郎停下,順着喬瑟夫的視線看向牆壁。
他狠狠地咬了牙,白金之星浮現,瞬間移至牆壁跟前,“歐拉歐拉——”連續以光速揮動雙拳,将那片牆壁除起支撐作用的柱子之外的部分全部打碎。
陽光随着承太郎前進的腳步同步前進,映照飛舞的碎石粉塵,呈光柱型降落在大屋的大理石地面上,為他們鋪出一條安全道路。
樓梯上的Dio哼笑了一聲,下一刻他便失去蹤影。
只是此時此刻他們也顧不得追趕Dio。
承太郎率先來到珂琳身邊。
他一開始只是快步,最後卻變成了奔跑。
他到達的時候,珂琳側身倒在地上,雙目緊閉,黑褐色微卷的發絲落下蓋住半邊蒼白的臉。
她身前的地板有濺落的血跡,一支尖刺染血的黃銅燭臺滾落在附近。灑在地面上的血跡雖不多,卻也足夠觸目驚心。
身上唯一的傷口似乎在她的頸部,黑色上衣和紅色圍巾為她掩蓋了不少血跡,看起來并不猙獰。但她的胸口顯然已經沒有肉眼可見的起伏。
“……可惡!我就不該答應讓她跟來!”
喬瑟夫随後趕到,他的聲音混入了壓抑不住的哽咽。
承太郎一聲不吭地擋在他們身前,半跪在珂琳旁邊。他朝珂琳脖子上的圍巾伸出手去。
在觸到之前,他的手停在半空,手指曲起又伸開好幾次之後,才做好準備一般,用手指捏住被鮮血浸透的圍巾,将它扯開。
可是他并沒有看到預期中血肉模糊的傷口。
承太郎一怔,随即将她的圍巾小心地取下。他用手抹去珂琳頸部的血,沒能找到傷口,卻碰到了埋在皮膚之下的某樣東西。
接着他将珂琳的身體輕輕放平,俯下去,聆聽她的心跳。
非常微弱,但是确實存在。
“她沒死,老頭子。”承太郎回頭,向流淚的喬瑟夫說道,他加重最重要的一句話,“她還活着。”
“……”喬瑟夫直瞪瞪地看着他。
“不知道什麽原因,她身上沒有傷口。”承太郎帶着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如釋重負的表情說道,“她的脖子裏面有什麽東西。”
他用指尖順着那樣東西的輪廓描摹,三角形,質地堅硬,厚度不大,就像是——
“……箭?”
喬瑟夫深呼一口氣,他終于放松了自己的肩膀。
“她手上也拿了東西。”喬瑟夫蹲下去,從珂琳虛握的右手裏取出一個圓形的物件,“……她應該是想給我們留下某種訊息。”
他把那樣東西擺在承太郎和花京院眼前。
那是一個被刻意刻下了多道劃痕的金屬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