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二
于心意看着徐宇琛身上那個猩紅的傷口,既緊張又害怕,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不斷地用水沖洗,以期病毒不會蔓延。
可傷口卻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
徐宇琛終于明白過來:“姐……杜羽行變成了怪物,”他說着撐起上半身,煞白着臉看着她,“我不是馬上會變成那種怪物?”
于心意手忙腳亂地拿毛巾紮緊他的膝關節:“不會的,沒事的……”
開了好半天,水溫終于升了一點上來,徐宇琛笑道:“早跟你說換個熱水器,你不聽,現在好了,我死到臨頭都不能洗個熱乎的。”
于心意看着他小腿上爬起異樣的青筋,急得快哭了:“你不要再說話了!歇一會,歇一會就好了。”
她突然想到什麽,一個激靈起身跑進廚房,拿了把菜刀過來。
徐宇琛看她拿着個危險的工具,也不害怕,只絕望地看着她。
于心意一邊扯下他的褲子,一邊安撫道:“你別怕,我只是幫你……”
她看到徐宇琛的大腿,話突然停了。
徐宇琛往自己身下一看,再度笑了:“姐,你別哭啊,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哭呢,別為我傷心了,我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了。”
于心意手裏握着刀,臉上挂着淚,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奇怪的青筋一路蜿蜒而上,已經擴展到了腹部,腹部以下應該已經全都被病毒侵蝕了。
菜刀哐當一聲落在地板上,浴室裏只有水流聲和于心意止不住的哭聲。
徐宇琛心思兜兜轉轉,苦笑道:“姐,你騙我,你昨天晚上根本不在家。”
于心意抽噎了一下,淚眼模糊地看着他。
徐宇琛圓圓的眼睛瞪向她:“你肯定有喜歡的人。”
于心意吶吶張口:“我、我……”
徐宇琛信誓旦旦道:“我偷看了你的日記,那天在露臺下看着你們的人是我,你昨天自己去了派對,我說的對嗎?你喜歡的人……是她嗎?”
被人識破的于心意開不了口,害怕被責備被嘲笑,徐宇琛卻主動伸出手來:“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絕對會祝你幸福,但是現在晚了……”
他握着她的手,濕潤而冰冷,一點點地朝地上探去。
“很高興遇見你,于心意。”
徐宇琛帶着于心意的手,撿起了地上的菜刀,再緩慢地把刀靠近自己的脖子。
“姐,求求你,殺了我。”
于心意哭着搖頭,她拒絕親手殺了自己的好友。
徐宇琛主動把脖子往刀刃上貼,細細的血絲溢出來,滿眼悲切地祈求着她。
于心意嗚咽着:“我做不到……”
她用力把刀往回手,卻被異常大力的徐宇琛止住。
徐宇琛的鎖骨已經爬上了紋路,他似乎是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咬破了嘴唇,嘶啞地呼喚她:“姐,我不想傷害你,我也不想變成那樣的怪物……”
于心意放聲大哭起來。
“求求你……真的……”
徐宇琛全身劇烈地顫抖,于心意看着他嘴角抽搐,眼珠子狠狠往上一翻,翻出了灰白的眼眸。
對不起。
她把刀摁了下去,徐宇琛卻似乎沒有失去理智,還幫着她加了一份力,在失去生機的最後一刻,他嘴唇張了張,好像在說——
謝謝。
于心意哭聲加劇,溫熱的水流沖刷着血流成河的地板,徐宇琛不再會動彈,冰冷的軀體再也不會溫暖。
于心意抱着徐宇琛,成年以來第一次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你放心,是我殺了你,你沒有變成可怕的怪物。
陽春三月,還是萬物複蘇,生機盎然的季節,末日突如其來。
未知的傳染性病毒席卷全球。
幾個小時之前,這還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瞿棠從辦公室的床上醒來,洗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眼睛都哭腫了,她翻找了一下梳妝臺,沒帶眼霜過來,只能拿冰袋冷敷一下。
今天是餐廳試營業第一天,要忙活的事情還有很多,她沒怎麽耽擱就趕緊下樓。
本來作為投資人,餐廳應該主要交給餐廳主管管理,但這是她自己的産業,凡事追求親力親為,主管倒在一邊幹着急。
“棠姐,這些小事交給我就好了,我會安排好讓您滿意。”
看着她忙前忙後地統籌規劃,主管有些哭笑不得地小聲提出建議。
這主管也是李奉給她介紹的,經驗豐富,是個十分可靠的幫手。
這才意識到自己搶了人家的活,瞿棠不自在地咳了咳。
主管可能也看出她的窘迫和尴尬,主動給臺階道:“您只要與來餐廳用餐的客人們互動,這才是您作為餐廳的主人需要做的呀。”
瞿棠讪讪地笑了:“我曉得的,只是了解一下你們的工作情況。”
主管笑笑不戳破,瞿棠只好自發地在小洋樓裏溜達起來。
她略略有些懊惱,感覺自己連個老板都當得糊裏糊塗,什麽都做不好。
她突然想起于心意,那個年輕的女孩有自己熱愛的事業,還有鐘情的興趣,比年紀大了一輪的自己好不知道幾倍。
臨到中午的時候,客人漸漸多了起來,試營業期間全場八五折,這對于一些專業食客來說不算什麽,但對于普通階級的客人來說是個嘗試的機會,因此瞿棠在樓上看着,樓下的人流絡繹不絕。
法式餐廳一般會有正裝要求,瞿棠卻不在這方面多做規定。
美食是人類共有的財富呀,禮儀節度是用來約束自己的,而不是要求別人。
希望他們都能喜歡甚至愛上法餐,這就是瞿棠的美好願望。
她正在跟一桌客人交談關于餐廳的意見,餐廳裏的服務生卻過來小聲跟她說:“老板,樓下有人鬧事,其他客人很不滿,需要您出面一下。”
瞿棠眉頭皺起:“怎麽回事?”開業第一天就碰上事故,難道徐斐已經有所行動了嗎?
她不敢耽擱,跟客人道了個歉,往樓下走去。
這一走,她差點沒能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