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宿】你怕我半夜偷偷占你便宜不成?
打發走心腹,收好劍譜,鸾鳳鳴起身往後山走去,不多久便到了一處垂落着瀑布的山洞前面。
這是青鸾山歷任掌門的閉關之地,環境清幽,唯一打破寧靜的聲響便是瀑布傾瀉下來的“嘩嘩”水流聲。
鸾鳳鳴飛身穿過水簾進入山洞,往裏走了一段路,進入一間寬敞石室,在布置得柔軟舒适的石床前面跪下來,對着緊閉的帳幔低聲喚道:“爹!”
帳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緊接着響起一道沙啞的男音:“你怎麽這時候來了?當心被人發現……”
鸾鳳鳴起身替他撩開帳幔,又服侍他坐起來喝了些水,這才在床邊坐下道:“爹放心,這裏還是很安全的,如今我已做了掌門,不會有人敢擅闖此地。”
床上坐着的男子鬓發霜白、形容枯槁、面上更是覆着一層駭人的燒傷疤痕,顯得可怖之極,唯有兩只利目冷靜銳利,保留着幾許精神氣,他靠在床頭看着鸾鳳鳴:“可是出了什麽事?”
“确實,是關于竊鈎大盜的。”鸾鳳鳴取出那張被揉爛又攤開的紙遞到他面前,“宮裏傳出來的消息,竊鈎大盜極有可能是謝桓的兒子,若我記得沒錯,應該就是叫謝容禛。”
床上的男子目光驟沉,接過那張紙細看,眯起雙眼沉吟道:“竊鈎……竊鈎……原先我還覺得這小賊是個草莽之輩,識了幾個字學了幾個典故就敢胡亂用上了,也不怕朝廷判他個謀逆之罪……可如果他真是謝桓的兒子……”
鸾鳳鳴壓低嗓音:“爹,您不是說青銅帶鈎的秘密沒有其他人知道嗎?那謝容禛是賊皇帝的孫子,賊皇帝都不知道的秘密,謝容禛又豈會知道?他不偷別的光偷帶鈎,會不會只是巧合?”
男子眸中閃現殺機,沉聲道:“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鸾鳳鳴道:“我已派人去盯着了,只要我們搶先尋得青銅帶鈎的下落,就不怕他興風作浪。他與賊皇帝有血海深仇,必定會取了賊皇帝的狗命,咱們不如坐收漁翁之利……”
“不行!”男子打斷他的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他當真知道青銅帶鈎的秘密呢?若他先我們一步尋到呢?我們不能冒險,必須趁早将他一舉扼殺!永絕後患!”
鸾鳳鳴神色一肅,恭敬道:“是!”
男子看着他:“你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入了江湖門派就當真沾染了江湖草莽那些不知所謂的俠氣,該下狠手的時候決不能姑息手軟。”
鸾鳳鳴面上有些慚愧:“爹教訓得是。”
男子又寬慰道:“不過你也長大了,想必心裏都有數,這次剿滅通天寨就做得很好,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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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鳳鳴苦笑:“只是那芙蕖劍譜我翻過了,瞧着有些普通,恐怕是假的。”
男子“呵呵”啞笑幾聲:“假的又如何?至少你一戰成名,将來在江湖上行事會方便許多。再說你不是看見連少堡主到了郦城麽?謝容禛那小子之前一直在京城興風作浪,這會兒卻突然來到應城,應城與郦城不過一江之隔,你說他來這裏是沖着連家堡還是芙蕖劍譜?”
鸾鳳鳴面色凝重:“兩者殊途同歸,看來他的目的與我們相同,只是不知他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男子拿帕子捂着嘴咳了一陣,道:“這我就無從得知了,總之青銅帶鈎是我們最大的籌碼,容不得旁人觊觎。”
鸾鳳鳴點頭稱是:“既如此,我這就加派人手,務必掘地三尺也要将謝容禛挖出來!”
男子滿意點頭:“嗯,如此甚好。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安排吧。”
鸾鳳鳴點頭稱是,神色恭敬地退出,待穿過瀑布飛到山洞外面之後,恭敬之色已被輕蔑冷笑取代:“老不死的,這副德性還想當皇帝,做你的春秋大夢!”
說着一振衣袖,冷着臉大步離開。
墨遠歪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一邊聽雨一邊往水中投魚食,他坐姿懶散,昏昏欲睡,寬袖中探出來的一截凝白手腕如玉如瓷,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動,便撚落一片碎屑,逗得水中五彩斑斓的鯉魚歡快追逐。
連慕楓遠遠走來便看見這水榭中的風景,腳步微頓,定了定神又大步向前,足靴踩在石階上,濺起一片水花。
墨遠聞聲睜開微阖的雙眼,回頭朝他看過來。
連慕楓收起傘走到他身邊,垂頭看着他,将他籠罩在高大的陰影下,見他仰頭沖自己笑了笑,心口不禁有些潮熱,出口的聲音是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想不想出去轉轉?”
“好啊!”墨遠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沖他伸出手,“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連慕楓忙将他拉起,還沒來得及感受又急又亂的心跳,便聽他用不輕不重的語調低聲抱怨道:“我都快被你的人盯到發毛了,出去避避也好。”
連慕楓:“……”
自己确實派人在暗處盯着他了,沒想到他廢了武功還這麽敏銳。
“我……我并無惡意,只是擔心你再獨自一人出門,怕你遇到危險。”連慕楓急忙解釋,面上難言尴尬。
墨遠笑起來:“知道你是好心,我沒怪你,走吧。”
連慕楓詫異地盯着他,心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無論自己做什麽,他都不會生氣,這種古怪的念頭一旦在腦中生成便再也揮之不去,他不确定這是直覺還是錯覺。
墨遠見他遲遲不動,伸手在他腰眼戳了戳:“怎麽不走了?”
連慕楓頭皮一緊,差點蹦起來,立刻手忙腳亂地放下碟子撐起雨傘,走出水榭時将雨傘往墨遠頭頂傾斜,對自己即将被雨澆透的半邊身子渾然未覺。
墨遠朝他肩頭瞥了一眼,與他挨近了些。
連慕楓握着傘柄的手收緊,目視前方,強自鎮定:“雨快停了,明日我叫人去打探消息,若是南面路通了,我們就盡快過江。這次在郦城逗留的時間有些長,入南疆之後我們可以抄近路,如此年前一定能趕回來。”
“好。”墨遠點點頭,想了想又道,“我得離開幾天。”
連慕楓立刻散開旖思,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道:“我陪你!”
墨遠扭頭看他,笑道:“好啊。”
連慕楓噎住,準備好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沒派得上用場就被悶在了肚子裏,他狐疑地看着墨遠,難以相信他不僅不動怒還這麽容易就妥協了。
他問:“你打算什麽時候走?幾天回來?”
“明早就走,兩三天吧。”
連慕楓點點頭。
兩人出去轉了一圈,買了些東西吃了頓飯,回來時已近暮色。
墨遠沐浴完就坐到了桌邊,一邊看書一邊等連慕楓。
上輩子他武藝未成時心心念念要去京城報仇,連慕楓怕他自尋死路,就安排人暗中盯緊了他,更是親自與他同吃同住,一刻都不離,恨不得将他拴在腰帶上揣進袖兜裏。
這輩子兩人關系疏而有禮,可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連慕楓既然再次安排人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自己又說了要出去,那他今晚若是沒有行動就不合常理了。
果然,一刻鐘後走廊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連慕楓敲了敲門:“莫賢弟!”
墨遠起身去給他開門,故作疑惑:“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連慕楓也是剛沐浴過,神清氣爽地站在門外,一邊腋下夾着枕頭,一邊腋下夾着薄被,一本正經道:“我那邊屋頂漏水了,能否在你這兒借宿一宿?我打個地鋪即可,不會打擾你的,正好明日睡醒了和你一道出門。”
墨遠忍着笑轉開身子讓他進屋:“連兄請便。”
連慕楓開口的時候心裏其實有些惴惴,這種拙劣的借口傻子才看不出來,若是換成任何人,被這麽緊盯着都會覺得被冒犯了,難免動怒或翻臉,可墨遠完全沒有任何惱他的意思,這讓他腦子裏再一次飄過白天那種毫無緣由的直覺,他突然有了試試墨遠底線的沖動,可想到兩人相識時間甚短,又急忙遏制了不合時宜的念頭。
墨遠将門關上,轉身時看見連慕楓要往地上鋪被,忙上前攔住:“放榻上吧,地上有潮氣,不能睡人。”
連慕楓動作頓住,擡起頭看他,瞳孔中似點了兩盞燭火,說出的話卻很堅決:“沒事,習武之人沒那麽講究。”
墨遠見他不為所動,幹脆奪過他手中的枕被放到榻上,回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怕我半夜偷偷占你便宜不成?”
連慕楓心神一蕩,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五彩缤紛:“當然不是!”
墨遠似乎沒聽到他的反駁,繼續道:“怕我睡迷糊了親你、抱着你不撒手?”
連慕楓聽得頭頂生煙,寥寥數語在他腦海中幻化出旖旎香豔的場景,他頭一次有種自己要完蛋的感覺,卻又不得不故作鎮定:“怎麽會?賢弟真會開玩笑。”
墨遠上輩子沒見過他如此青澀的反應,又或許是自己那時尚未開竅,對他的異常毫無所覺,這輩子兩人的關系遠了,倒讓自己有了重新認識他的機會。
新奇之餘,墨遠心裏酸軟成一片,他将被子抖開,輕聲問道:“你睡裏面還是外面?”
連慕楓愣愣道:“外面。”
等他回過神,墨遠已經将兩人的被子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我來跟你一起碎覺。【正經.jpg】
二寶:好啊~【慢慢扒掉身上的衣服.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