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聖祭】墨遠緩緩吐出兩個字:“人祭

墨遠已經在前一晚将百蟲族裏裏外外摸索了一圈, 因此林知秋提及的關押林姑娘的地方對他而言并不難找。

之前百蟲族指望林知秋在這裏安心教學, 自然不會對林姑娘過分苛待,但如今林知秋已經被救出來了, 她的存在便失去了意義, 後面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就不好說了。

墨遠不敢耽擱, 天色一黑就趕緊去尋人,好在百蟲族聖祭在即, 族人都分心于聖祭的準備, 對林姑娘看守得并不嚴密,墨遠與連慕楓一個抗人一個掩護, 順順利利将人救了出來。

而就在他們如風化影般從百裏氏樓群附近經過時, 百裏族長正在屋子裏承受着挖心噬骨的煎熬。

“藥……給我藥……”百裏族長痛苦得在地上翻滾不休, 實在熬不住了,就手腳并用地往門口爬,将眼前虛影重疊的腿視作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

他身後是一串長長的血跡,那是他之前忍耐不住用刀自殘時流出的鮮血。

段乾家主坐在椅子上, 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哀求, 冷冷一笑:“想要解脫可以, 你老老實實告訴我,究竟是何時與那些中原人談成合作的,他們許了你什麽好處?”

百裏族長冷汗直冒,起初還知道掙紮,久了之後神情開始恍惚,最後終究抵不住痛苦, 顫抖着将墨遠與他的交易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

段乾家主越聽面色越沉,最後勃然大怒,狠狠一腳将他踹開,起身咬牙切齒道:“很好!難怪你這幾天骨頭硬了不肯聽話了,原來你們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百裏族長後背撞到矮幾上,卻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再一次爬過來:“藥……藥……”

段乾家主冷笑:“什麽藥?你不是有阿芙蓉麽?自己去想辦法吧!”

說着再不看他一眼,擡腳大步離開。

翌日,墨遠起身後第一件事便是去隔壁為林知秋祖孫二人診脈。

這一老一少在南疆待了這麽多年,也不知有沒有落下什麽病,至少在墨遠看來,林知秋時常咳嗽,林姑娘又瘦得厲害,顯然都是需要好好調理的。

這時邢六興沖沖跑上樓來:“老大!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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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慕楓擡手将他攔在門外,低聲道:“什麽事?”

邢六已經知道了林知秋的身份,以為墨遠在裏面替宣王商議着要事,便壓低嗓音道:“聽說百裏族長舊病複發,段乾家主說要代替族長主持聖祭,這會兒幾大世家為了主事的人選鬧起來了,我瞧着似乎很有看頭啊!”

連慕楓微微蹙眉:“百裏族長舊病複發?”

“是啊!”邢六點頭,“我們正下注呢,老大要不要來一把?”

連慕楓哭笑不得:“你們玩吧,我沒興趣。”

邢六失望地應了一聲,又颠颠地跑下樓。

之後沒多久,這場争執便有了結果,百裏族長帶病出來,親自授命段乾家主代替他主持聖祭,還說在自己的病養好之前,将由段乾家主代行族長之責,接手族內一應大小事務。

夜幕降臨,百蟲族派人來請墨遠等人去參加他們的聖祭儀式,墨遠對連慕楓道:“百裏族長那邊必然出了變故,告訴大家要多加小心!”

連慕楓點點頭,安排了一些人留下來照看林知秋和林姑娘,帶着剩下的人跟着領路者前往百蟲族的聖壇。

聖壇設在密林深處,此時那裏已經被成千上萬的火把映照得亮如白晝。

墨遠等人過去之後,幾乎被數不清的百蟲族人晃花了眼,在人群外圍舉目可以看見遠處一座三層樓高的巨大石臺,石臺上隐約有兩道看不分明的身影,直到穿過人群走近了才能辨認出那兩人是穿得格外隆重的段乾家主與大祭司。

聖祭儀式已經開始,段乾家主在上面用南疆語說了一長串祈禱來年風調雨順的話,帶領族人行祭天大禮,一時間叩首的人如波浪般層層疊疊拜倒下去,呼喊吟唱聲響徹九霄。

在百蟲族人的齊聲呼喊中,大祭司在高臺上點燃架起的木柴,開始圍着熊熊燃燒的火焰手舞足蹈,邊念念有詞,邊揮動手中搖鈴。

在悠遠而神秘的鈴聲中,密林深處漸漸有了動靜,這動靜越來越大,最後兩根觸角在嘩嘩作響的枝葉中探出來。

邢六看着漸漸露出身形的巨蜈蚣,啧啧稱奇:“這老頭竟有點本事。”

墨遠笑了笑:“篝火中加了東西,那東西散發出來的味道能吸引巨蜈蚣。”

邢六愣了愣,靠過來聳聳鼻子:“我怎麽沒聞到?”

連慕楓将他一把推開:“你連加了什麽都不知道,聞到了也辨認不出來。”

邢六嘿嘿笑了一下,再看向高臺上,面色陡然一變:“爺爺哎!那幾個被綁成粽子的人是怎麽回事?”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大祭司一把扯開旁邊的紅綢,露出底下一張長案,案上擺放着雞鴨牛羊等各式祭品,而這些祭品中最突出的便是整整齊齊跪成一排的八個人。

墨遠緩緩吐出兩個字:“人祭。”

邢六:“……”

墨遠面上泛起冷意,南疆許多部族保留着用活人祭天的傳統,九溪族卻從沒用過人祭,皇帝年輕時在南疆待了那麽多年也是清楚的,可當年他為了将九溪族打入塵埃,硬生生給九溪族加上了諸多惡名,以至于在世人眼裏,九溪族成了毫無人性的蠻族,而皇帝則成了替天行道的聖人。

“公子!公子!”丁醜慌張的聲音打斷了墨遠的回憶,他轉過頭,就見丁醜蒼白着一張臉抖着唇看向高臺上,“我兄長在……在上面……怎麽辦怎麽辦……求公子救我兄長一命!”

墨遠吃了一驚,他是在上輩子知道有丁卯這個人的,那時也見過幾面,因着這個緣故,他以為丁卯在這裏絕不會出事,因此這幾天才沒有急着找人,可眼下丁卯竟然成了祭品,這究竟是哪裏出了偏差,還是他認錯了人?

他擡眼看向祭臺,目光穿透那八名人祭遮蓋在面前的淩亂長發,仔細辨認了片刻總算認出了丁卯,與他記憶中的相貌極其相似,只是此時稍微年輕一些,想來他應該沒有認錯人。

連慕楓暗地裏觀察着墨遠的神色,見他只是有些意外,并沒有太過明顯的擔憂,不禁悄悄松了口氣,随後壓低嗓音道:“巨蜈蚣進食總不可能一口将祭品全部吞下去,一會兒我悄悄靠過去,找個機會将人搶下來。”

墨遠搖搖頭:“不行,太危險了,還是我去吧,好歹巨蜈蚣對我懷有善意。”

連慕楓連忙拒絕:“這是蜈蚣不是普通的阿貓阿狗,它昨日對你示好,難保今日不會咬你一口,更何況它是被那老頭引過來的,到時它親近誰可就不好說了。”

墨遠笑了笑:“不如我們一起去,若實在無從下手,我就故技重施,喂它喝一滴血。”

連慕楓見他态度堅決,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護着他擠過人群往高臺走去。

巨蜈蚣已經半截身子爬上了高臺,它觸角動了動,将長案上一頭壯碩的牛拖過去,又高高抛起,往另一個方向猛的一擲。

“砰——”壯牛砸在墨遠腳邊,發出一聲極其震撼的悶響。

墨遠:“……”

連慕楓看着地上的壯牛:“……我可能誤會了這位蜈蚣。”

墨遠:“……”

感受到無數人投注過來的震驚目光,兩人擡起頭看向蜈蚣,只見那蜈蚣又拖住一只肥羊。

大祭司急得滿頭大汗,一邊念着古老的咒語,一邊狂搖手中銅鈴,見蜈蚣不為所動,大有要将肥羊也扔向墨遠的趨勢,急得大吼一聲,跳到蜈蚣面前,口中發出的聲音換成古怪之極的音節。

蜈蚣頓了頓,空着的觸角伸向大祭司,大祭司急忙伸手,掌心與觸角的尖端輕輕一觸,只這一觸,大祭司就露出頹然之色,隐隐有了放棄之意。

段乾家主急忙問:“怎麽了?蜈蚣說什麽了?”

大祭司嘆口氣:“#%@……%#&……*”

段乾家主聽了之後面皮開始顫動,似乎在極力壓制怒火。

就在他們說話的間隙,巨蜈蚣已經锲而不舍地将肥羊、雞鴨鵝……一個接一個扔給了墨遠。

宰殺得幹幹淨淨的祭品在地上滾了幾滾,沾滿灰塵。

墨遠擔憂道:“一會兒它把人扔過來的時候,你一定要穩穩接住,照這樣摔,不死也得摔殘。”

連慕楓鄭重點頭。

巨蜈蚣扔完祭品後終于将觸角伸向人祭,接着将最邊上的人卷起,在連慕楓與墨遠期待的目光中轉了個方向,輕輕放到祭臺邊,用觸角一頂,那人就咕嚕嚕順着臺階滾下去。

連慕楓、墨遠:“……”

兩人已經完全猜不透巨蜈蚣的意思了,好在它沒有吃人的意思,這倒是讓他們松了口氣,只是此事對百蟲族人而言顯然是個極大的打擊,在最後一名人祭滾下臺階之後,滿場嘩然,百蟲族人的臉上盡是恐慌之色,似乎上天已經決定不再眷顧他們,似乎他們将面臨滅頂之災。

後面不遠處,邢六戳戳激動得手舞足蹈的丁醜:“用蜈蚣決定全族命運?這也太他娘的誇張了吧!”

丁醜自顧自興奮,完全沒注意到他說什麽。

高臺上,段乾家主差點跌坐在地,強撐着一口氣才沒有倒下,他看着巨蜈蚣再次将觸角伸向大祭司,不抱希望地問:“它這次又說了什麽?”

大祭司:“&*……%#@……%”

段乾家主怔愣許久,狠狠抹了把臉,陰沉着臉轉身走下臺階,他來到墨遠跟前,變臉似的露出笑容:“聖物說它斷了一條足,沒有胃口,莫遙公子作為始作俑者,還請上去一趟,替聖物将斷足接上去。”

墨遠挑眉,這巨蜈蚣斷足的原因只有自己與連慕楓及丁醜知道,段乾家主能一語道破,想來并沒有撒謊,确實是巨蜈蚣告訴大祭司的。

他笑了笑:“都過了那麽久了接起來怕是也沒什麽用了。”

段乾家主道:“無礙,只要接起來就好,此事它認定了你,別人都不行。”

墨遠想了想,道:“上去一趟也無妨,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們的聖物方才都說了些什麽。”

段乾家主笑道:“也沒說什麽,無非就是心情不佳不願享用祭品。”

墨遠轉身:“慕楓,我們走吧。”

段乾家主咬牙切齒:“第一次,聖物說它不想吃人了,以後都不吃了。第二次,聖物說它斷了一條足,想讓你替它接上去。”

墨遠回頭:“我可沒看見它指着我說話,你們如何得知它指定的人是我?”

段乾家主微微眯眼:“還請莫遙公子适可而止。”

墨遠笑了笑:“算了,這個不計較了,那你告訴我上回在溪邊,你問及聖物時,大祭司說了些什麽?”

段乾家主沉下臉:“與今日之事無關,還請莫遙公子不要得寸進尺。”

墨遠猜測他必然隐瞞了某個重要的信息,只是看他态度顯然再問也是多餘,便沒有繼續糾結,笑着拱了拱手:“恭敬不如從命,段乾家主請前面帶路!”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今天我依然是個背景板,我有點想采納群衆的意見,把我媳婦兒上了。

二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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