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你,你就留在哪裏”的愚蠢flag,恨不得回溯時光扇自己兩巴掌。

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你告訴院長自己的精神問題,說雖然已經開始治療,但仍舊有當衆發作的危險。

聞言,院長果然沉默下去。你舒了口氣。

半晌,他擡起頭來,朝你笑了笑,溫和道:“無妨,只要完成工作,一點小問題也是可以接受的。”

你的工作就這麽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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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着,換不了城市,至少得換個住處,換個手機號碼——何因來過你的住處,數次,你的房門鑰匙還在落在他家裏。緊接着,你又想到,當初,僅憑網絡上留下的一丁點的痕跡,隔着大半個國家,何因都能一夜之間找上門來,現在你幾乎被他摸了個底掉,如果他真想找你麻煩,別說換房子換工作了,哪怕斥巨資換張新臉估計都沒什麽用處。

認識到自己的弱小無力,你反而放寬心來——除了惱人的病痛,你身無長物,你并不擔心自己失去什麽。

因此,即使發現何因偷偷跟蹤你,你也能坦然面對。

你甚至暗贊自己的長進——初遇時,何因跟蹤了你四五天,你卻一無所知。現在,甚至只靠聽覺你都知道何因什麽時候又冒出來。你熟悉他的腳步聲。

你不知道他為什麽跟着你,然而,你已對他有所防備,他想繼續傷害你沒那麽容易。你懶得思考他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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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循規蹈矩地上班、治療。

你的生活終于變得好些了。

新工作錢少,事也少,依舊需要加班,但是很少熬夜。你的同事也大都性情平和,畢竟功利心重的人不會選擇在這樣的公司就職。

你的病症也有所好轉。雖然你還是會忽然焦躁,會毫無預兆地勃起,會偶爾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但是,它們發作的頻率漸漸降低。這是治療開始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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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伊始,醫生就告訴你,你的症狀很難完全消除,你需要做好終身與藥物相伴的心理準備。

當時你很絕望。你覺得自己像一只破損的木桶,雖然有人捂住桶面的破口,你卻還是只能眼睜睜看着內容的美酒還是一點點灑落。

時間久了,你又放寬心來——就像陽光曬黑皮膚,手機抵住掌根留下薄繭,內褲在皮膚上留下勒痕,任何事情都會留下痕跡。你尚能依稀記起高中背誦的化學公式,又怎敢要求與你纏綿半年之久的強力藥物消失無蹤。

它們都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

你試着接納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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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下班,鄰桌的女同事忽然向你告白。

你大驚失色——她看過你疾病發作的醜态,知道你是個無車無房沒有本地戶口的窮小子,你完全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做。你甚至懷疑這是她因為輸掉某個賭約而不得不完成的懲罰。

你問她這是不是輸掉大冒險的懲罰,她被你氣了個倒仰,居然當着全辦公室人的面滔滔不絕地贊美你,十分鐘不重樣。衆人高聲起哄,連院長都放下工作從自己的小單間裏跑出來看熱鬧。

你滿面通紅,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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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了解她的認真,你垂眸苦笑,私下裏約她見面,鄭重拒絕。

她問你原因。

你詳細地列舉自己的病情,向她描述那些她不曾見過的極端症狀。你告知她自己每月的收入,又告知她每月治療的花用。你說,這般花費,別說購房首付,你甚至連月供也付不起。你說很抱歉,但是因為精神狀态,你無法負擔玩鬧式的戀愛,同時,你更不是合适的生活伴侶。

她說這都不是問題,她喜歡的是你的內心,說罷,又開始贊揚你的諸多優點。她說你面容清秀讨喜,為人又真摯善良,你不計較得失、不自我中心、能夠體貼他人。她甚至說你周身環繞着“迷人的憂郁氣息”。

她倒豆子一般說着,聲音洪亮。

很快,她的演說吸引了鄰桌食客的注意。那是一位中年女士。她饒有興趣地打量你們,面容帶笑,露出懷念之色,顯然是想到自己的青年歲月。

你被同事的吹捧赧得滿臉通紅。你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擁有一個如此耀眼的靈魂。

女同事碩士剛畢業,工作不足半年,你猜她未歷世事,心性不定,又被家裏保護得太好,才會做下這般不理智決定。

你維持拒絕姿态,起身付賬,走出咖啡廳。

她快步追上來,抓住你的手臂。

“我才不會輕易放棄!”她明媚地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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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家途中,你發現何因又在跟蹤你。你沒管他。何因跟蹤你也不是一天兩天。左右他不會跳出來,攔住你,同你交談,愛跟就讓他跟着吧,權當是個同路人。有時,你好奇他究竟想幹些什麽,你列舉他可能做的事情,發現最壞也不過是再被他強奸一頓,或者被他捅死在街角。

這些并不能吓到你。

你不懼死。

閑來無事,你曾思考過死亡的問題。你問自己,如果下一刻死掉,自己會因為什麽事情留戀這個世界嗎?你本以為怎麽的也會有一兩樣東西。但是,最終你什麽也沒有想出來。吃喝娛樂不過浮光,世故人情皆是掠影,一切都是虛幻,一切都披着矯飾的外衣。

你知道這并不是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你知道人間還是有很濃烈的情感的。人與人之間的确有很深的愛,很真摯的喜歡,這些積極的情感使人眷戀世間。你知道這點。

但你覺得,至少對于你來說,疏離才是世間的真實。你驚異于自己甚至對父母都如此薄情。你為此感到歉疚,但是沒有辦法,你就是這麽想的。

你的父母尊重你的個體獨立,作為代價,本應厚重的親情變得稀疏。

你想起自己畢業之後失業在家的時光。那時候你很迷茫,你其實很想同父母談一談。你向他們提出談話的要求,他們答應了,但是他們依舊不願給出具體的指令。

“你需要自己經歷。”他們說。

某種程度上講,他們說得沒錯,你的确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獨一無二的經歷。

發現自己又開始怪罪父母,你嘆口氣,拍拍自己的臉頰,無奈地低笑出聲——源于長輩的經驗向來具有種種問題,但是,如果不從比自己年長的人身上獲取經驗,你将對世界一無所知。你買東西的砍價技巧是從母親身上學到的,你應付不講道理甲方的騰挪功夫是從父親身上學到的。父母教會你說話,教會你行走,是他們領着你認識世界。

你又覺得自己還是愛他們的。

他們帶給你的傷害從來不是源于惡意,那些傷害只不過是人性中無法克服的弱點之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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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邊走一邊漫無目的地想着。

你拐進一條人煙稀少的窄路,忽然被熟悉的巨力掼在牆上。

是何因。

幾年過去了,他還是用得這老一套。

你的身體不自覺顫抖,這完全是生理性的,他對你造成的傷害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你的身體下意識做出“恐懼”的應對,即使你心裏并不感到恐懼。

只見他雙目赤紅,喘着粗氣兇狠地指責你,他罵你不要臉的死基佬,騙婚渣Gay,明明喜歡男人,卻同女人暧昧。

你驚異,思索良久,終于想起那天上午他對你的控訴。你覺得他很可憐,又很可悲。你向他敘述自己的情感軌跡:因游戲中的女友是人妖而發狂、給陌生女性發送騷擾照片、同帶有S傾向的成熟美人維持長期性關系——你從頭到尾都是異性戀。

聞言,何因并沒有露出多少驚訝的神情。你覺得他更可憐了。

他忽然死死禁锢你的身體,低頭吻你,你狠狠地咬了他的舌頭,他吃痛,捂嘴哀嚎,擡眸看你,眼中墜下淚來。

你拍幹淨衣服上的灰塵,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神色平靜地繼續前行。

“鋼化膜被摔裂了,一會兒記得繞點路,去地鐵站貼張新的。”你如是想到。

走了一陣兒,你回想剛才的事情,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輩子似乎還沒有在現實裏好好地談過一場戀愛。你自憐了幾分鐘。

地鐵站到了,你從一號口進站,在四號口的樓梯底下找到貼膜的人。因為貼的膜有太多氣泡,你同貼膜人吵起來。你在心裏發誓,以後再也不會為了省事找這些地攤手藝人。手機膜果然只有自己貼才能保證完美。

你氣鼓鼓地揣着滿是氣泡的手機,打開APP下了一個鋼化膜的訂單。

你回到家中,為自己烹一道蔬菜蛋湯下飯。最近你學着做菜,奈何手藝很糟,做出來的食物常常難以下咽。不過你想,自己總不能一輩子都不會做飯吧,難吃也沒辦法,先吃着吧。總會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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