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蘭
22
菜盤最終被原封不動的端了回來,而王蘭的另只手上,則多了把菜刀。此時此刻,王蘭在我心中的形象,不亞于變-态殺人狂。我,又成了那只引頸待宰的肉雞。
得虧想象歸想象,現實歸現實。王蘭沒把我剝皮剃肉,他只是把菜盤放到我的碗前後,打開油紙包,切起了醬肉。王蘭切一刀醬肉便看一眼我,雖然這麽說有點慫,但我确實是被自己的獵物看的炸起了寒毛。
要我現下是狐貍形态,我估麽着自己也能被吓得放出沖天狐臭。
醬肉被切的大小均等塊塊分明,王蘭放下菜刀,道:“張兄一說我才覺出,我的做法是太見外了。”
聽人勸吃飽飯。你能知錯就改切肉來吃,我也是很欣慰的。
盯着油紙包上的醬肉,我已然瞅準了最肥最香的那幾塊。
“剛好外面那只狐貍也餓了,我便借花獻佛,把肉喂給它吧。”王蘭說罷,單手一提,拎着油紙包出了屋。
……別再說什麽看準時機伺機而動了,奪丹,就現在!
23
醬肉依舊很好吃,王蘭也依舊是個不錯的人,就是……嘴巴有點兒壞。就在我為了塊醬肉要奪回金丹時,王蘭适時的端着醬肉走了進來。
油紙包變作了大陶盤,王蘭适才,是裝盤去了。令人舒适的布菜方式又重新歸來,埋頭吃飯的間隙,我把張德友和王蘭之間的交情,由泛泛之交改成了互損之友。
奪丹大計,照舊可行。
狐貍頭頭顯然也分得了幾塊醬肉,随着走路而一顫一顫的胡須上,挂的盡是吃肉時蹭上的醬汁。它走到王蘭的腳邊悠悠趴下,安閑自在的沒一點它所說的侍奉的模樣——分明就是只來這裏混飯吃的狐貍。
……和我一樣。
既蹭了吃喝,今日也就不能恩将仇報奪回金丹了。将奪丹大計暫且擱置一邊,我摸摸鼓起的肚皮,再看看屋外溫和的日光,只想找個沒人打擾的地兒變回原形曬着太陽睡一覺。一回生二回熟,我将蹭飯後該說的車轱辘話略一修改又說了出來。
Advertisement
王蘭依然沒多做挽留,只是在我臨走前,道:“你我兩家素來貧苦,我目下有了賺錢的方法,你願同我出去游歷一番嗎?”
出門游歷?這不就意味着我能無時不刻的呆在王蘭的身邊,這奪丹的機會,自也就一抓一大把了。王蘭,你這是上趕着往我手裏送金丹啊。
“你也知道我是死而複生,自我還陽後,便有了無需藥材治人疾病,無需蔔卦知人吉兇的本事。只是我于旁人而言,終究是個死人,他們若是認出我來必定驚懼,也只有附在你的身上,我才好辦事。”
……敢情我那顆金丹有那麽大的功效。
但是……
“怕別人認出你來,你昨天還去街上亂逛?”我指出王蘭話語中的漏洞,表示懷疑。
“昨日你在街上見過我?”王蘭微挑了下眉梢,反問道。
是的,我見過。但是張德友沒見過。
“聽說。我聽說有人在街上看見你了。”打了個哈哈把王蘭的疑問糊弄過去,我點點頭,道:“行,那就出去游歷吧。”
24
王蘭作為本篇志怪小說的男主,自是有着男主該有的優秀品質,其中一點,就是說做便做行動力超群。
原以為王蘭說的擇日出行是指選個适宜遠游的黃道吉日出行,沒成想,在王蘭的詞典中,擇日,就是當日。
王蘭給了我半個時辰的時間,讓我回家打點行裝,可我又不是真正的張德友,哪有什麽家好回,我便只能無所事事的去街上亂逛,以此消磨時光。這一逛兩逛的,還真讓我逛到了想買的東西。
街上有家棺材鋪,賣的東西甚合我意。
棺材鋪的老板,見我從他的店裏東摸摸西看看,便上來招呼。他走到我身邊,問道:“德友,你想買些什麽。”
這老板認識張德友?得,這就好辦了。
我看了眼滿臉橫肉的棺材鋪老板,道:“我想買些香燭,哪種最好?”
“香燭啊,這幾種最好。”棺材鋪老板說着拿給我些香燭,邊拿邊跟我打聽着聽八卦,“也不是中元寒衣的,怎麽想起來買這些東西了。”
“我有個朋友過世了,就想給他燒些香燭過去。”從棺材鋪老板手中選出些香燭,又随意挑了個香爐後,我裝出掏錢的樣子,問道:“這些多錢?”
“五百二十文。咱們關系好,算你五百文吧。”
棺材鋪老板說完,又好奇起我是死了哪個朋友,我沒答他的話,只一拍大腿,道:“壞了,我出門時太急,忘拿錢袋了。你看這樣行嗎,我先把香燭香爐拿回去,錢我明日再送來。”
棺材鋪老板聽到我的話,臉上的肥肉登時垂了下來,我趕在他開口拒絕前道:“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會把錢還來,五百二十文,一文都不會少。”
聽見多出來的那二十文,棺材鋪老板的面色才緩和了些,他指着我拿着的香燭香爐,千叮萬囑道:“你可別忘了啊。”
“一定忘不了,咱明兒見。”
明天,有機會的話,再見。
25
香燭,買了。香爐,買了。火折子,沒買。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這坑蒙拐騙的惡報,轉眼就到。
在試了數次後,我終于肯定了一件事——我,果真是只沒有點亮點火技能的廢柴狐貍精。
雖說王蘭當前的狀态算不上是個純正的鬼魂,但再不純正的鬼魂,也得在香燭點燃後才能接受香火不是?我精心選出的這堆香燭,相當于無。
無火可燃的香燭頓時成了雞肋,且猶豫着是否還要留着這堆雞肋時,被插好的香燭上,驀地燃起了點點火光。
點火術……這是在延遲了不知多久後又生效了?
暫且管不了這麽多,我趕緊護着火光,小心翼翼的把那将滅未滅的火光吹大些。吹着吹着,我突覺出些不對勁兒來,好像有人,在看我。
只是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并不持久,僅維持了一瞬,便消失不見了。
神經過敏了吧。
扭頭四下打量了一圈,見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後,我便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香燭上。
你請我吃了兩頓飯,我便暫且先回請你一頓。等咱倆彼此扯平,我就要奪回金丹了。
26
我回到王蘭家時,他已收拾妥當。收拾好的包袱敞着并未系攏,他将裏面的東西一件一件點與我看,我越看,越覺着這是兩人份的行李。
王蘭拿過我拿回的全部行李——一只還沾着香灰的香爐——往包袱中一放,道:“這便齊全了。”
……這話我沒法接,合着您就差個給自己燒香的香爐是嗎。
王蘭三兩下的系好包袱,便施展起了附身大法。
他的肌膚、衣物,一點點的消融于空氣之中,最終全部消散。下一秒,我便感到絲絲溫熱的觸感,從身上傳來。起先是左手,左臂,再往後,便是左胸,左腿。溫熱感水波般的蕩漾開來,在馬上要蕩及面頰時,王蘭的聲音忽的從耳邊響起。
“接下來是眉毛……鼻子……嘴。”
溫熱感随着王蘭的話語聲蔓延開來,陡然間,那溫熱感便炙熱起來,直燙的我面紅耳赤。
熱烈,卻又有種令人難堪的舒适感。
原本正直嚴肅的一個附身,愣是讓我有了種調情的錯覺。
“別附了別附了。”話音一出,身上的炙熱感也随之減退。我長舒口氣,道:“你這不是能隐身嗎,還從我身上附個什麽勁兒。”
“隐身的法門,我還未掌握精通。”
身上的最後一絲溫熱感也從指尖分離,我勾了勾指尖,忽而又有點兒不舍。王蘭的聲音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對我這樣一個根正苗紅的gay來說,這也太刺激了。
後退幾步避開尚隐着身的王蘭,我平複了下心緒,等那又燒起來的雙耳涼下去後,道:“你先別現身,我看看你隐身的本事怎麽樣,再考慮是否要讓你附身。”
這次,王蘭靜了許久,才道:“好。”
一刻鐘後,面前空無一人。
兩刻鐘後,王蘭不知所蹤。
三刻鐘後,王蘭的衣服,逐漸顯現出來,但顯現出的,也僅有衣服,王蘭其人,照舊是隐身隐的好好的。這樣看來,王蘭隐身術的短板,當是出在隐匿衣服上。
正這樣想着,王蘭的衣服便陡然滑落下來,就好似撐着衣服的人驟然消失一般。不待反應,一個全-裸的、不着寸縷的王蘭,就出現在了眼前。
……無怪乎他在答應我前遲疑了這麽久。
不過,或許這麽說有些奇怪也有些猥-瑣,但王蘭的二兩君,真是和樘哥的二兩君一模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