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姊妹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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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萬裏送秋雁, 政-府人員貼桂榜。
我、樘哥,劉子謙。仨人一起擠在桂榜前面,把桂榜上寫的名字從頭看到尾, 再從尾看到頭, 楞沒看見毛紀這倆字。
身邊有人喊響一句“中了”,在一群愁眉苦臉的人中, 顯得尤為刺耳。
劉子謙說了句好事多磨,便推着我和樘哥擠出了人堆。我瞅着表情略微妙的樘哥, 寬慰道:“那個魯岩也沒中, 他比你更丢臉。”
樘哥聽完, 神情又微妙了幾分。
劉子謙又安慰了樘哥幾句,即腳底抹油忙生意去了。我瞧着劉子謙那副奔往幸福大道的樣子只能感慨,“這小子成親後的變化也太大了。”
樘哥深有同感的颔首道:“我成親後, 也變的很大。”
……滾,你個沒羞沒臊的。
樘哥開完車後,那絲微妙的神情也不見了,他慢慢悠悠的逛出幾步, 忽問道:“你是不是要跟着劉東華去泰山祭祀?”
“還有你。便宜爹說了,此次的鄉試你若是沒中,就和我一起去。”我琢麽了琢麽, 給這即将到來的泰山之行來了個定位,“散心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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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東華是張父的舊友,張父一聽說劉東華要奉皇命來泰山祭祀,即書信一封送給劉東華, 想請劉東華在祭祀之行上,能帶上我。
張父在信裏只寫自己此舉,是想讓他的兒子增長一下見識,實際上,卻是想把我薦予劉東華。
——張父顯然已斷了讓我自己考取功名的希望,想要另辟蹊徑給我另謀出路了。
張父掐算着日期,讓我和樘哥去濟南府與劉東華會和。途經那家用清湯寡水招待應試秀才的食肆時,我心一癢,又進了那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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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飯點,食肆中的桌上,僅趴着個小睡的店小二,而那掌櫃,則坐在櫃臺後面撥弄算盤。掌櫃聽到腳步聲即擡起了頭,與此同時,正被他撥弄的算盤,也被掌櫃撥出了一聲脆響。小睡的店小二被這乍然響起的聲音吵的從夢中醒來,他抹了抹臉,還未完全清醒,便被掌櫃打發到後面去了。
掌櫃端着一壺酒三只酒杯走了過來,他一邊走,還一邊示意我和樘哥随便坐。我和樘哥走到張距櫃臺頗近的桌上坐下,掌櫃便也把酒壺酒杯擺到了桌上。
掌櫃一一斟完三杯酒,才問道:“兩位可已高中?”
我搖了搖頭,回問道:“來您店中吃飯的那些秀才可有人高中?”
掌櫃嘆着氣,亦搖了搖頭。他垂着嘴角幹了他為自己倒的那杯酒,愁雲滿面道:“不知道。你們二位,是這幾月以來,唯一又回到我這兒的人。”而這唯一回到他這兒的人,還不是來報喜的。
掌櫃垂眉耷拉眼的又幹了杯酒,這次掌櫃拿來的酒,可不是他上次請人時兌了水的水酒,而是正經的濃酒,掌櫃被辣的哈出口氣,道:“你們說,我做的夢是不是就是個尋常的夢,并非什麽仙人預警?”
掌櫃絮絮叨叨的把店小二曾對我和樘哥說過的夢又說了一遍,說完,掌櫃換了個問題又抛給了我和樘哥,“我這人是小氣了一點兒,可也不至于因此惹上大難啊。仙人怎會說我在日後有一大劫?莫非他托夢托錯人了?”
這幾個問題,我和樘哥都沒法作答,而那掌櫃,似也不需要我和樘哥回答,只是需要個聽他叨念的人。
最終,聲稱自己僅有一點兒摳的掌櫃,在分了我和樘哥一人一杯酒後,自己抱着酒壺喝了個底兒朝天。
同樘哥無奈的對視一眼,我喚來店小二,好照顧喝的酩酊大醉的掌櫃。
店小二望見出溜着就要往地上滑的掌櫃,趕忙快跑過來扶住掌櫃。他在樘哥的幫扶下把掌櫃架到身上,愁道:“這都快一月了,天天喝,天天醉。一只腳都進了棺材的人了,哪還經的住這個喝法。”
店小二說完向我和樘哥道了謝,又問過我倆的姓名後,扶着掌櫃去了後院。我瞅着尚放在櫃臺旁的寫着“凡考鄉試者酒菜免費”的木牌,道:“要不是你沒能中舉,我都要以為仙人說的那個能救掌櫃一命的人是你了。”
樘哥應和道:“我也以為那人會是我。”
……這人對自己,還真是怪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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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樘哥沒在濟南府等多久,便等來了劉東華。劉東華是個五十歲左右,長的頗為和善的胖子。若非有一把胡子擋在颌下,我估計他露出的下巴得有三層。劉東華長的和氣,脾氣也不錯,同我和樘哥說話時也沒有半點架子,要不是他穿着那身官服,和隔壁老大爺也沒甚區別。
劉東華坐在驿站正堂的主位上,我和樘哥則坐在他的下手。劉東華和我聊完了他與張父的舊事,又與樘哥說起了鄉試。
劉東華聽樘哥說完他在鄉試時的作答後,撚出一縷胡須搓了搓,道:“中與不中,兩者之間。要我說,與其今年考中,倒不如再苦讀三年,到時定然中榜不說,名次也會往前提一提。不中,好事。”
正說着話,從外進來個小吏,那小吏像是有話要對劉東華說,卻又顧忌着我與樘哥在場,行禮後便沒再說話。
劉東華笑呵呵的一揮手,道:“兩位賢侄都不是外人,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小吏要說的,也不是什麽大事。這小吏來,是為了勸劉東華不要住在濟南府的驿站中。說是這驿站之中有妖邪作亂,若從這裏住宿,定會遇到怪事,怕會驚到大人。
此時跟着劉東華來的人馬,都已從驿站中安頓好,而天色又已擦黑。且不說令衆人重找客棧入住有多麻煩,單說能否将這大隊人馬安排進同一家客棧中都是個問題。
劉東華偏頭看了看座在他身側的我與樘哥,問道:“你們怕不怕啊?”
我連狐精和野鬼都當過好幾回了,區區怪事,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可我拿不準,這劉東華是想讓我說怕,還是想讓我說不怕。
我猶豫的時候,樘哥代我向劉東華回了話。“不怕。”
劉東華贊賞的點點頭,跟那小吏道:“須怕的,是那些心中有鬼之人。我心中無鬼,不過怪事爾,有何可懼?”
小吏聽了這麽一番義正辭嚴的話,很是崇敬的說了句“是”後行禮退下。劉東華松開那縷被他撚成一股的胡子,道:“自古邪不勝正,你們今晚便同我一起看看,做出怪事的,到底為何物。”
……白活了半天,這劉東華還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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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劉東華和濟南府的一衆官員一起吃的,我和樘哥,自沒資格入席。跟樘哥兩人一起在驿站中吃飯也挺好,正給了我和樘哥獨處的時間。
這驿站鬧怪事,顯然不是一天兩天了,驿站之中雖幹淨整潔,卻處處都透着因久無人居,而生出的沉沉死氣。
我和樘哥沒同劉東華的随行官吏在一處吃飯,我為了營造出個方便說話的二人世界,專門叫人另開了小竈。
我伸筷夾住樘哥的筷子,問道:“劉東華問你的鄉試答案時,你怎麽沒跟他實話實說?”別的題我不清楚樘哥是如何作答的,但就拿那道被魯岩評了上中下三等的策論題來說,樘哥便是将魯岩所說的中下兩等答案,糅合着說與劉東華的。
“我的才學,自不需他評價。”樘哥說着掙開我夾在他筷上的筷子,加了塊兒山楂小排咬了一口。
我瞅着樘哥那傲然的模樣,直覺心裏就和鑽進去只貓仔似的,直伸着爪子在我的心口亂撓。我盯着樘哥沾了丁點湯汁的上唇,沒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小排,好吃嗎。”
“你嘗嘗。”
樘哥說着要讓我嘗小排,卻是将頭往前湊近了幾分。他的睫毛微微垂下,恰遮住了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看不清,我心裏卻和明鏡似的。
用腳後跟想都知道,樘哥這是凹着造型等我上當。我一面高呼着吾腎危矣,一面禁不住誘惑的上趕着把自己往虎口中送,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屋門被從外推開了。
我聽見推門聲,立時往回一坐,保住了即将失守的城池。
……不是我礙于上下之争就不願和樘哥開車,但樘哥實在是器太大活太好,我真是有些降不住。我又不想認慫的給他說你太厲害了我受不了,就……腰疼并腎虛。
以及,有哪位朋友能推薦一下滅陽藥和補腎藥嗎?都挺急的。
來人是個端菜的小姑娘,十五六歲,正是嬌俏的年紀。
樘哥被她打斷了好事也沒甚表示,只直直的看着我,自給自足的卷舌舔去了唇上的湯汁。小姑娘端着菜往桌上放時,剛好近距離的觀摩到了這一幕,小姑娘的臉,登時就脹了個通紅。
我瞧着在見到小姑娘的變化後立即擺出副高冷模樣的樘哥,幸災樂禍的做口型道:“你得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