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兇險

“東煜”指得是前生世界陳潇所屬的風水派別,“方顧”則是陳潇師父的名諱。

陳潇前生所在的世界,風水已經走出國門。不僅在東南亞地區有很蓬勃的發展,信衆甚多。在隔着海洋的歐美大國,也有一些風水師早年漂洋過海,後落地生根,形成了新的門派。

東煜在風水幾十種流派當中,并不是一個很著名的派別。因為歷史上沒有出過什麽著名的風水大師,也沒有留下過什麽建樹。最為出衆的,大概就是上一代出了一個方顧,名震大江南北。

方顧年輕的時候,國內環境複雜多變,很多人求助風水學,整個風水行當相當活躍。所以伴生的風水法器制造,也格外的紅火。方顧的羅盤,就是那個時候委托一位大師為他量身制作。

等到陳潇出生的年代,動蕩結束,遭受重創的風水行業開始重新煥發生機。可是,那些在磨難當中死去的大師,斷掉的傳承也不會再回來。這就導致陳潇成名的時候,已經沒有人能做出方顧所用的羅盤那樣的精品。

陳潇的羅盤也不錯,卻仍然比不上方顧使用的羅盤有靈性。曾經陳潇厚着臉皮跟師父纏磨,想要借來用用。結果平日裏對他很好很照顧的師父,卻一副孩子氣地抱着羅盤不撒手。甚至開玩笑的說,這羅盤就是他的半身,他活着誰也不給,死後還要帶到棺材裏。

陳潇很明白,一個跟随風水師很久的好羅盤,甚至會沾染上對方的運數。也許,他的師父那個時候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有心思要把羅盤陪葬。于是,打從那之後,陳潇再也沒有提過要拿來用用這種話,轉而精心的對待自己的羅盤。

陳潇這會很奇怪,怎麽突然之間,竟然會做夢夢到師父的羅盤。

他正在琢磨,耳邊突然傳來微弱的聲響。那輕微的聲音,就好像是一個人穿着的布鞋厚底子,從高處落到地上發出的悶響。

頓時陳潇心裏就一咯噔。他萬分警惕的從床架子的暗格當中摸出一把匕首,另外一只手拽住床頭邊上的一根繩索。

除了剛開始的那一聲之外,後邊無論陳潇如何豎着耳朵努力傾聽,也再沒有聽到什麽其他的聲響。陳潇卻不敢放松警惕心,反而更加的專注起精神。

這夜的天氣不算好,有些陰。這就讓天空的雲層漫反射其他地方的光芒,并不顯得很黑。

陳潇屏氣凝神的盯着窗戶看,就發現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緩慢的投射到窗紗上。那樣子,分明就是有一個身份不明,不懷好意的人在靠近。那人的手在窗戶上摸索,就要施展什麽手段。大概是迷煙,或者幹脆就是毒物。反正陳潇不相信這人會有什麽好意。

突然之間,窗外的人痛呼一聲,引來另外一個人驚慌的聲音。陳潇心中一跳,外邊還不只是一個人,竟然有幫兇。

他幹脆利落的一拉繩索,挂在屋牆側面隐蔽角落的銅鑼“咣!咣!咣!”地發出一串又響亮又急促的聲響。

陳潇手裏握着匕首,從床上跳下來,也不穿鞋。跑到門口,拉扯着嗓子拼命大聲喊:“走水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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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銅鑼的聲音傳得很遠,頓時驚動夜晚值守巡邏的治安隊。再加上陳潇家的院子并不大,左右隔着一堵牆就是鄰居的房屋。平日裏哪家吵架,隔壁都能聽得到。他這麽大聲的喊,立刻左鄰右舍熟睡的人就被吓醒了。

院外倆人咒罵一聲,其中一個氣急敗壞地喊:“風緊,扯呼!”随後“踏踏”的急促腳步聲向着院門跑去。

聽到外邊倆人都往外跑,并沒有狗急跳牆沖進來抓他當人質的意思,陳潇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他內心又驚又後怕,同時還非常的憤怒。竟然有強盜敢入室盜竊,或者根本就是殺人搶劫!憑白讓這些人跑了,陳潇特別不甘心。他拉開房門,跑到廚房,把之前準備好放在這裏用來夜裏照明的火把點燃。一手舉着一個,火紅的光芒頓時照得院中亮堂。

兩個強盜已經拉開院門跑出去,陳潇沖出敞開的大門。他站在街上,揮舞着火把,嘴裏還高聲喊着:“抓強盜啦!有強盜啊——”

這時因為他敲鑼又喊走水,已經差不多把整條街的街坊老少都給驚動了起來。家家戶戶的院門都被拉開,不少爺們手裏拎着水盆,舉着火把跑了出來。

那陣勢看起來挺大,把跑走的強盜吓得不輕,一路躲躲閃閃,速度就慢了下來。結果一頭撞到了趕過來的治安隊手裏,一個沒跑掉,全都被抓了。

這一晚上,好多人都沒有睡好。這個街區上住的都是安分人,幾十年了沒有發生過這樣強盜入室的惡劣事件。

跟陳潇較好的黃嬸一家,圍着陳潇關心。其他的街坊鄰居則圍在外邊,七嘴八舌的說話。紛紛咒罵,譴責這夥殺千刀的歹人。

幸好很快治安隊就把人給抓住了,要不然所有人都別想再睡安穩覺。

作為苦主,陳潇被治安隊請去配合調查。他在治安隊的駐地待了半天,被抓住審問的強盜就全都交代了。

這夥人不是兩個,是三個。除了跳進院子裏的兩個,外邊還有一個望風的。這三個人是郡城當中三個游手好閑的潑皮無賴,平日裏喜歡逛窯子,泡賭場。

其中老大走背字,欠了賭場一大筆錢。要是不在期限內歸還,賭場老板就要把他賣到暗無天日的礦井去挖礦。他再不想受賭場老板的威脅,想跑路又不願意吃苦。老大把心一橫,跟兩個小弟商量了一下。打算在郡城做一票大的,拿着錢財遠走高飛。挑來選去的,這三人就看中了孤身一人的陳潇。

也是陳潇這段時間太惹眼了。簡直是往來無窮人,出入皆富豪。三個底層混混哪裏知道什麽住宅術,就只知道陳潇最近是郡城富商圈子裏的紅人,掙了不少錢。再一打聽,陳潇無親無靠,就選了他做目标。

治安隊在他們身上搜出了一把帶着血槽的刺刀,還有一包毒煙。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留活口,準備殺人行兇到底了!

得到消息趕來的龐和牧也是驚吓不已,一個勁的埋怨陳潇:“早跟你說了讓你換個大房子住,雇幾個武師看宅護院。你聽我的,不就沒有這種事情了嗎!”

陳潇苦笑的搖了搖頭:“我就獨身一人,沒必要住什麽大房子。”

龐和牧氣急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一屁股做到陳潇一邊的位置上。他說:“那你好歹請個武師,貼身保護你。你現在的身家,給對方加倍的待遇,不愁請不到厲害的武師。雖然你之前在門窗上布置了機關,又在院子裏邊安裝了銅鑼。萬一下次遇到的不是為財,而是專門沖着你的性命。你有多少的腦袋都不夠丢的!”

陳潇舒口氣,說:“這次确實兇險,是我考慮的不周全。”

雖然他在暗格當中藏了匕首,也布置了機關、陷阱、一拉繩子就自動敲響的銅鑼等安全裝置。可是就像龐和牧說的那樣,如果對方拼着兩敗俱傷的狠心,他有再多的手段也沒用。

“這事兒你別管了,我保管給你找一個本領高強的武師。”龐和牧大包大攬的說。

“那就拜托東家了。”陳潇只好答應下來。

回到家中,雇傭已經把家裏收拾了個幹淨。陳潇坐到書房的座椅上,一臉陰沉。昨天晚上如果說是驚怕,那麽現在陳潇就只感到憤怒跟無力。

一夥無知強盜混混,沖到風水師家裏毫無顧忌的殺人行兇。這放在前世,根本就是不可能會發生的。那是因為千百年來,風水已近浸入人心,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百姓對風水師的認知,已經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勢。讓人們知道,風水師不好招惹。傷害了一個風水師,就要面臨他的師門同行們的報複。

別看風水師們流派衆多,天南地北,有很明顯的地域之分。在遭遇到這種直接危害人身的問題,還是非常抱團一致的。

說到底,那些人敢炸着膽邊毛對陳潇下手,就是因為陳潇身後沒有了那種無形而強大的勢。他孤身一個,好欺負!

這尤其讓以風水師的身份和歷史傳承為傲的陳潇感到窩火。他憤恨不已的想着,總有一天他要讓風水師的大名響徹這個世界,讓每一個人都知道,風水師是不好惹的!

大概是他內心的願望太過強烈了,明明外邊是大白天,他也沒有睡覺,意識竟然又來到了昨天夢中那個黑乎乎的地方。

只不過這回他睜着眼,整個人跟精分一樣,視野被分成了重疊的兩層。一層是他面前的書房擺設,另外一層是黑暗的。

不一會兒,那黑暗當中一道亮光出現。已經察覺了其中不對的陳潇這次沒有被驚醒,他緩慢的靠近,金燦燦的羅盤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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