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師父的愛

陳潇試探性的閉上一只眼,結果黑暗當中的羅盤越發清晰。于是他幹脆大膽的把兩個眼睛都閉上,并伸出手去觸碰那羅盤。

黑暗當中的羅盤是虛無的,并不是實體。當陳潇伸出手的時候,羅盤的虛影落到了他的手上。陳潇用兩只手做出捧的樣子,那羅盤就随着他的動作移動到了他的跟前。

陳潇仔細看着羅盤,跟昨晚他睡夢當中的一模一樣。這會兒他明白了,很可能那次根本就不是夢境。而是他剛巧在睡覺,當成做夢了。

黑暗當中意識越發清晰的感受到,他跟面前的羅盤有一種微妙的聯系。并不是來自血脈和身體,而是更加虛無缥缈的精神感應。

羅盤中央的天池位置,磁針安安靜靜,随着他的動作,輕微的晃動着。并沒有發生之前滴溜溜不停轉動的現象。陳潇有一絲不解,随後很快放過這個疑點。他小心的握着羅盤的邊緣,把它翻過來。背面中央的位置,果真寫着一行小字:東煜方顧馭制羅盤。

看着師父的名字,那一剎那,陳潇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師父的羅經儀,就是他身體裏的那個“未知”。也許是帶他來到這個世界,附身在已經死亡的少年身上,消耗了太多能量。羅盤不得不吸取他身體內食物轉化的熱量來充能,才導致他醒過來之後總是感到饑餓。而有了充足的氣運作為能量,當它聚集了足夠的能量時,第一時間出現在了陳潇的眼前。

想想這段時間陳潇馬不停蹄的給人看陽宅,汲取的氣運才把羅盤喂飽,從沉睡當中醒來。可見當初師父對他說的,羅盤是他的半身并不是沒有道理的。要不是經歷了這些,他也根本不會知道這羅盤竟然本身能承載氣運。

明白了真相,陳潇心中一時之間五味雜陳。有感動,有愧疚,更多的是被壓抑在心底,此時無邊無沿蔓延上心頭對師父的思念。

他的師父方顧,是陳潇前生在世界上最重要的親人,沒有之一。

陳潇并不是一個孤兒,不過他卻不知道身世,也不知道親人在哪裏。他五歲的時候,從家門口被人口販子給抱走了。經過幾次轉車,小陳潇被帶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裏的人平時對他還算不錯,畢竟要賣錢,皮相不能受損。陳潇小的時候很聰明,他能背出父母的名字和家庭地址。只不過人口販子有一種手段,專門對付他這樣的小孩。

他們會問陳潇父母叫什麽名字,家庭地址在哪裏。每當陳潇流利地背誦出來,就會遭受一頓打罵。如此下來一段時間,出于對疼痛的畏懼,自我保護機制會讓小孩子規避那些讓他遭受虐待的誘因。就這樣,父母的名字,還有那些地址逐漸模糊不清,到最後徹底被遺忘。

過了幾個月,陳潇就不再鬧着要爸爸媽媽,那些人聲稱就他的父母不要他了。小陳潇表面沉默,卻從來也不受騙。雖然因為暴力,他再記不清父母的名字跟數字。卻始終暗暗記得,是這些人把他從親身父母的身邊奪走,他們都不是好人。

陳潇小的時候長相很好看,他這樣的健康男孩很容易出手。等到人販子覺得差不多了,就找了一戶人家把他賣掉。可是,這事兒并不算完。沒過幾天陳潇就又被退了回來。

因為陳潇太能折騰,哭鬧也就算了,可是他總是跑到鄰居那裏跟人說他是從壞人手裏買來的。弄得買他的人家很害怕,擔心這樣的孩子養不熟,長大了會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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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幾次三番,來回折騰,陳潇總是能被退貨。人販子漸漸對他變的不好,動辄呵斥打罵,還罵他是個賠錢貨。可不是賠錢嗎,賣不出去還得養着。沒賺到錢,還白賠一份米錢。

小陳潇忍耐着,他擔心如果被賣掉,遠離了這夥人,就再也找不到爸爸媽媽。

陳潇跟着人販子到處流竄,直到他長到七歲快要八歲,已經開始記事了。這樣大的孩子不好出手,也不好調教,更難養熟。人販子集團就決定把他賣給一夥乞丐,交給對方弄殘了,去做乞讨人體工具。

他畢竟在那裏待了兩年多了,有一位剛生了自己孩子的年輕女人對他抱有同情,就悄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那女人的意思原本是說,讓他老老實實地乖乖被賣掉,去戶人家做兒子至少要比被弄殘了去當乞丐強。

可是陳潇卻意識到,他不能再留在這裏了。不管是被賣掉當別人的兒子,還是去做乞讨工具,他都不能接受。他已經跟人販子生活不短一段時間,人販子對他的看管并不是很嚴格。于是,陳潇就趁着對方疏于防範的時機,逃了出來。

陳潇擔心對方抓他回去,就利用從對方身上學來的轉移方式跑路。他每回都是跟在大人身後蹭車,等到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又換了一個人跟着,所以很順利地接連的倒車,跑得遠遠的。

在這之後,他又流浪了幾個月,在一個被稱為潇水的地方遇到了他的師父方顧。他的師父那個時候已經七十有二,看到他的時候突然動了念頭,要收他做弟子傳承衣缽。

師父問他是否還記得父母的名字,陳潇那個時候只記得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姓還是名,有一個是“陳”字音。方顧就用陳做了他的姓氏,他們相遇的地方做了他的名字。

于是,就這樣,颠沛流離過着不正常生活三年的陳潇又有了一個家。可以說,方顧是讓陳潇脫離苦海的大恩人!

因為有感于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方顧并沒有送陳潇去上學,而是選擇一對一的教育方式。請了私人教師到家中給他打好基礎,方顧就親自上陣,教授他風水學。

陳潇非常的感恩,盡管方顧教給他的知識深奧的要命,陳潇還是拼命的學了下來。等到陳潇大一點了之後,更能理解風水是什麽,就徹底熱愛上了這門學問。不用方顧督促,也如饑似渴的吸收着他教的內容。

他們相遇十年後,方顧帶着陳潇去做了他的第一個風水,讓他正式出師。還沒等陳潇為了能夠獨立賺錢而高興多久,就發現方顧的身體每況日下,竟然很快就衰敗了下去。

陳潇這才知道,方顧早就知道自己僅有八十二的壽命,這一年就是他壽終正寝的年頭。方顧早就已經立好了墳墓,他想要埋葬在他的老家,宗族的祖墳當中。

方顧很欣慰陳潇完全繼承了他的衣缽,放心的把自己的身後事交給這個唯一的徒弟辦理。卻沒想到陳潇不能接受他就要死亡的現實,開始想方設法的改變他的壽數。

如果換成別人,這只能是徒勞無功的努力。可是陳潇是一個風水師,竟然還真被他找到了一種非同尋常的辦法。

那個時候他內心充滿即将要失去師父悲痛,滿心滿腦都是無論如何要改變師父的命數的念頭。這讓他失去理智,丢棄道德,瘋狂大膽。可以說,那會兒遲來的青春叛逆期,讓他中二的覺得,如果沒有了師父這個唯一的親人,人生再也沒有意義,埋葬了一切也無所謂。

于是,他從方顧老家祖墳附近,另外一個風水好的地方,截斷了人家的氣脈,挖出了氣穴當中疖珠。然後,把它埋進了方顧老家的祖墳當中,增強了福祿壽的運數。這一下效果明顯,方顧的身體立刻就有了起色。

要不是陳潇很快就受到了反噬,方顧還不知道怎麽回事。等到方顧知道了他幹得事情,他做的事情已經顯現出了結果。

那裏原本是一塊福地,曾經出過不少人才和官員。如果不是陳潇截斷了村莊的氣運,這個村子還能再矗立幾百年。

被奪了氣脈的村子風水立刻變差。很短時間,這裏的土地就變得貧瘠,不如之前肥沃。水也變得又渾濁,又苦鹹,直接不能喝了。住在這裏的村民生活品質直線下降,生存環境也變得苦惡了許多。導致很多人不想繼續居住在這裏,卻又不知道将來會怎麽樣。

方顧立刻做了補救,為徒弟收拾善後。他協調多方,把村民整體搬遷安置到其他的地方生活。這邊風水雖然比不上之前那塊好,卻也足以安居。

陳潇不顧一切的瘋狂沖動,讓方顧又氣又急。可是看着危在旦夕的陳潇,他更多的還是懊惱和心疼。為了挽救即将被反噬而亡的弟子,他放出了話要接風水單子。他歲數大了,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手。這一發話,上門的人立刻排成了隊。

方顧就帶着陳潇挑選着能緩和反噬的風水去做,當然主力是陳潇,方顧只在一邊看。因為有他這個大師在坐鎮,事主倒也沒有意見。如此過了幾年,陳潇也打出了自己的名聲,成為了真正的風水大師。再不用借着師父的名頭,也能接到很多風水單子。

陳潇是在那件事後才明白,自己有多麽地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不計後果的教訓是慘重的,讓他深深引以為戒。

同時他也明白了自己有多麽的自大。他不應該在自己能力不足以對抗反噬的時候,就去截斷氣脈。歷史上也不是沒有直接斬斷龍脈的名人,人家怎麽沒事?因為對方是風水大師,而他那個時候不過是個剛出道的毛頭小子,皮太脆。

他從來也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因為他的師父,他最重要的親人還活着。雖然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要讓自己的師父白發人送黑發人,陳潇還是挺難過的。于是,他就拼命的賺錢,給師父創造最好的養老環境。除此之外,他還收了幾個徒弟,把自己的遺産成立基金交給他們,代替自己照顧師父。

閉眼的時候,他還覺得挺安心的,因為他把後事安排的妥妥帖帖。保證他的師父能夠舒舒服服的活到一百二十歲壽終正寝。

結果這會兒,捧着師父相當于半身的羅盤,他才知道他讓自己的師父有多麽的傷心難過。

陳潇哭了,哭得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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