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烤乳豬,麻辣兔

兔子牢牢盯着七七,将草木皆兵一詞表現得惟妙惟肖,七七眼神稍有變化,它龇牙咧嘴就是一通惡狠狠地警告。

不過到底是個欺軟怕硬的主,這般的氣勢,也只敢對着七七,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只看歷史上那些看不懂形勢的,最終大抵都只落得個滅絕的下場。

可惜,兔子眼神還是不大好,形勢看得不夠透,道理也還不甚明了,這打狗還得看主人,七七再不濟,也不看看是誰罩。

這不,代價很快就來了,“想好了嗎,紅燒還是直接烤?”

空明輕飄飄一句話,兔子就是一個哆嗦,涔涔的冷汗直冒,驚恐不消說。

本來,這麽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楚楚可憐沖你紅眼眶,是十分招人心生恻隐的,但是,此刻這禿毛花兔子的形象着實與可愛相去甚遠,可憐兮兮的反倒是讓人起了幾分欺負的惡趣,空明也确實如此做了。

雖只是悠悠一句“不想吃兔子的話,烤乳豬怎麽樣?”,但效果,可稱得上立竿見影了。

“你敢!”豎起的耳朵,緊咬的嘴巴,都真切诠釋了兔子急了會咬人這句話,看來那兩顆大牙也不是白長,白森森的寒光看着還真有幾分滲人。

這邊情況劍拔弩張,一頭七七左看看右看看,終于從他們的表情裏看出了點門道,狐疑的眼神下瞟,游到兔子懷裏那男人身上。

看着看着,七七眼裏就只剩下了白花花的肚皮,腦中更是飄起了烤乳豬的香氣,不知不覺間,哈喇子就順着下巴流了出來,又不知不覺間,被空明輕輕用食指揩了去。

說起來也怪不得她,以前就自己一個人,那不是想吃啥吃啥,想幹啥幹啥,可如今跟了個和尚,七七可是一月沒吃過肉了,想起便是一把辛酸一把淚。

七七眼裏的欲、望太過□□,更不消說那毫不掩飾的口水雪上加霜,擺明就是饞了烤乳豬的模樣。

兔子一看就急眼了,“你你你……你們不準打我家豬哥哥主意!”兔子都快急哭了,但話裏眼裏的堅定,也是不容忽視,為了它的豬哥哥,兔子寸步不讓,“出家人不是不能殺生不能葷酒嗎?你們難道要破戒不成?你們就不怕佛祖懲治你們嗎?再說我豬哥哥馬上就功德圓滿要得道成仙了,你們不能傷他!”

“可是我們餓了。”

何為四兩撥千斤,這就是了,你說再多,理由再是充分,也抵不住人家一路我們餓了,人是鐵飯是鋼,兔子也是餓過飯的,當然知道饑餓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事實上,它跟豬哥哥,可不就是因“吃”結的緣嗎。

五百年前,兔子生在這山上,才長了二十年将将開智,就被獵人抓了去,賣給了天香樓,天香樓的招牌菜,可不就有道麻辣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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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在天香樓的第一天,逃不出去。

兔子在天香樓的第二天,逃不出去。

兔子在天香樓的第三天,還是逃不出去。

眼看着自己的同類一只只減少又增加,眼看着就快到自己了,兔子雖是懵懂也愁,誰說少年不識愁滋味,那是不到程度,別說少年了,就是剛出世的嬰兒,痛了還會哭呢。

三個,兩個,一個,眼看着下一個就到自己了,兔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頭,難道蒼天真要如此殘酷,給它靈智就是為了讓它更真切更體驗自己是怎麽成為一盤麻辣兔頭?

欲哭無淚的兔子心頭忿忿,也無可奈何,它如今只是稍有靈智,修煉都還只能吸收吸收日月精華,可以說,除了知道的稍微多些可以修煉,它與一般兔子沒什麽區別。

不過總算天可憐見,還給了它個緩刑,據說本來定了一桌上席的客人沒來,它可以明天再死了。

兔子聽了很是高興,感謝天不亡兔,可即使多有了一日活頭也是無用,兔子除了腦袋裏天馬行空也幹不了什麽。

想想很是惆悵,這偌大的酒樓,每日喂它的蘿蔔就那麽一點,塞牙都不夠,讓它想好好吃一頓做個飽死鬼都不成。

從胡蘿蔔到白菜,從白菜到青菜,兔子的思維越飄越遠,甚至還想起了今日看到的那頭豬,又慶幸自己好歹不用五花大綁。

沒錯,今日天香樓綁了一頭豬,也沒宰成。

想到那豬,兔子來了精神,蹦噠着就想瞅瞅那與它同病相憐又與它一樣死裏逃生的家夥。

可是蹦了幾次,也只模糊看見繩子沒見着豬啊,豬呢?

難道它還是沒能幸免,已經被宰了?

想到此,兔子有些傷心,這感覺大約就是,我以為有人跟我一起死,沒想到到頭還是我自己,兔生艱難,真是寂寞如雪啊!

兔子正要為那可憐的家夥哀悼片刻,卻瞅見廚房裏有個人影穿梭。

模模糊糊只看見那人一身花衣黑黑紅紅,個頭小小有些圓潤,是一個兔子沒見過的孩子。

媽呀,這大半夜的,難道是見鬼了?兔子大驚,忍不住尖叫。

理所當然的,兔子的叫聲把那人引來了,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嘴裏塞滿了菜葉,走路還在嚼着,手上更是端了一盤白菜。

兔子還在叫,紅着眼,強裝兇惡,張牙舞爪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兇惡。

兔子的叫聲讓他手足無措,男孩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想阻止它可是一伸手就被一通亂撓,嘴巴裏鼓鼓囊囊也說不了話,男孩一急,汗水直冒。

一人一兔對峙了許久,之後,鬼使神差的,男孩把手中盤子遞到了兔子嘴邊,而兔子,還沒反應過來,便下意識地伸出舌頭卷走一塊。

味道,居然不錯?

有第一口就有第二口,在男孩的注視下,餓了幾天的兔子,就這麽一口一口把一盤菜吃完了。

等回過神來,氣氛已然回不去方才的嚴肅了,看着男孩默默将盤子收了回去,饒是兔子毛厚,也依稀看出了一點羞澀,雖然只是片刻。

從兔子瞅着那盤子眼神閃爍的樣子,男孩還是讀出了它的意思,分明是在問“還有嗎?”

噗,原來,兔子真的是會蹬鼻子上臉的。

男孩又去廚房拿了幾根胡蘿蔔,看兔子吃得歡暢。

其實兔子想的不過是,就算死,也要做只飽死兔啊!

它可沒想過,它還能逃出去,更沒想到,男孩默默看着它吃完之後,會帶它離開。

那小小的身影,抱起它的那一刻是那麽高大,仿佛帶着光輝,給她無上溫暖,至今想起仍是,而現在,更給了它勇氣,讓她無所畏懼,“你們不準動他,要吃,就吃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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